“老臣无能啊,愧对皇上,愧对福德帝姬,若早知主上蒙难,帝姬被掳,老臣即便倾家荡产,抛弃这病老残躯,也要将主上、帝姬等人救出。”季老爷子苍然望天,突然下跪,自责不已。
天南地北的,怎么救啊,季菱小声嘟囔,但也当即跟着季老爷子一起下跪。
唯有苏清沅,仍依然站着。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苏清沅淡淡地说着,脸色已恢复如常,救不救父皇与皇兄,她一点都不着急,若能救,那最好;不能救,以他二人的身份,敌国也不会马上杀了他们。一国二帝,不待价而沽,岂非太亏。最重要的是,当年她是埋怨父皇的,不管她愿不愿意,便强塞了一个驸马给她。
那个男人,粉面阴柔,一身胭脂气。
可谁教他吴良彦命好呢,平江侯之子,年轻轻轻就是左卫将军。不过这个左卫将军,无职掌,是为典赐,时十六卫的环卫官,皆是宗室之人,吴良彦也是因被太上皇选为驸马,就顺带得了这个左卫将军的好差事。
季菱恨恨地瞪着苏清沅,他们都跪下了,她竟然都不跪,孟六叔在爷爷面前也没有这么放肆。
季老爷也很是好奇,即便是孟大人之妻,知县夫人,但他爹季老爷子无论是辈分,还是曾经的官位,都足以让知县夫人下跪,可知县夫人怎么还这么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来跪她,她都能安然接受。
“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季老爷子,您也不必为此疚怀。”没有人知道苏清沅用仅仅八个字来描述当年之乱、皇室之痛,心中是何等的悲凉,她弯身去扶季老爷子,低声道,“留的一息尚存,他日定可恩召而回。”
恩召而回,季老爷子一听到这四个字,略有佝偻的身子一震,这丫头怎么会知道这四个字,当年他离京时,有一位叫冷玉的女官奉福德帝姬之命送他出城门,临行前,那女官便说了这四个字,说是福德帝姬的赠言,因这四个字,他就在浔阳县这里守了七年,等得就是有朝一日,恩召而回。当年知道这四个字的,除了帝姬身边的心腹女官外,根本不会有旁人知道。
这丫头难道认识那位冷玉女官?
季老爷子满腹疑惑,对苏清沅愈发不敢小瞧。
“丫头,若日后闲来无事,尽管来找老夫,陪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天。”季老爷子似乎明白了苏清沅来见他的用意,至于苏清沅的身份,他料想着多半是福德帝姬的身边人,亦或是帝姬昔日安插在江南的眼线,而季老爷子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因为他想到了苏清沅之父苏耀同,此人险些被姓童的宦官扣上临阵畏敌的大罪,全仗帝姬为他说了一句话,保住了他苏家满门,以此看来,这苏家便极有可能是帝姬安插在江南的自己人。
季老爷子不禁为福德帝姬的深谋远虑感到钦佩不已,暗叹帝姬若为皇子,必可振朝纲,避这场祸端,却不知,当年福德帝姬救苏耀同,不过是随口一言,也不求苏家能为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