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膝跪地,才刚刚沉下地的花瓣因膝盖的跪下而扬起,抛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她轻轻地、慢慢地将怀中的人放到花瓣上,她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仿佛在对待一个绝世珍宝。将他完全放下之后,她才伸回了手,坐在他的身边,静静注视着他。
乌黑的发丝散开,与那淡紫色的花瓣相互衬映,俊美如玉的容颜依旧,肌肤甚至还流转着玉质般的光华,他双手交叠放在腹上,脸庞上是安详,嘴角还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看上去,只是睡熟了一般。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是啊,他要是只是因为累而睡熟了那该多好,起码,她还能够看到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然后继续对着她笑,继续温柔捏着自己的鼻子。可是,已经无法继续了吧?轻狂抬手,轻握住脖间玉佩,掌心的温暖,还能感受到专属他的温柔。
“阿羽……”她哽咽着,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想要掩饰住自己的脆弱和不堪,这五日来的咬牙坚持,心情早已经崩溃到了极点。
好累,好累……
阿羽,你知道我很累吗?为什么不骂我懦弱呢?你所认识的御轻狂,根本就不是这个懦弱的模样。你起来啊,起来跟我说,起来敲我的头,就算捏鼻子也没关系的啊。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痛苦?阿羽,阿羽……
只听见疾跑的声音不断在地下室响起,两道呼吸很急促,很紧张,随后跑到出口,却戛然停住了脚步。他们看见,在那花海的正中,那漆黑的发丝随着风而扬起,如墨焰一样绽在半空中,那样华美,那样瑰丽。而她,则是把头埋在膝盖中,寂静的世界,沉默的天空,只有她寂寞的背影。
两人一阵无言,走到她的面前。
“小麟……”
“轻狂……”
熟悉的呼唤,轻狂抬起头,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扫过他们身上的狼狈以及风尘仆仆,她眼瞳又缩了起来。“小麟儿,白狐狸,你们来了。”她的声音淡然无波,那样的冷静和镇定,听不出她方才的脆弱。
“小麟……”他低声喃道,坐在她的左边,伸出手就握住她的手,轻轻磨蹭。
“轻狂……”与此同时,他则是坐在她的右边,如出一辙的握住她的手,好像要给她支持的力量。
看着她,一身如火的红衣,张扬的却是悲伤的阴冷,那完美的容颜充斥着苍白,当初的邪魅狂妄被一种冷漠可怕的波澜不惊给代替。那双星辰般耀眼的黑瞳,却是艳红蔓延,鬼魅中带着心碎的悲哀。
“阿羽他,已经不在了,不会再……守护我。”手心上的两道温热,让得她的心不住颤动,心底的那一抹柔软也被触动了。一向杀手如麻的她,像死神一样收割一条又一条的鲜活生命,她以为,她早就习惯了死亡的气息。可是,看着他在眼前倒下的那一刻,看着他合上眼的那一刻,她被震撼了。
原来,自己竟然也脆弱到这个地步,就像那冰一样,表面冷硬无比,但是始终都是水!
“我会守护你!”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当他们说出来之后,发现那声音不同,又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不满和不悦,又是很默契的皱了皱眉,“你是谁?”随后,他们的嘴角如出一辙的抽了抽。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内讧的时机,于是两个大男人撇了撇嘴角,把视线放到她的身上,而她的孤寂,却同时让两人心疼了起来。望向那像是睡熟一样的温和男子,惋惜从各自的心里升了出来。对于这个相对于轻狂一样扮猪吃老虎的腹黑皇子,作为对手的他们,也不禁敬佩。
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直到晨阳冉冉升起,那一夜未合的红瞳终于是闭起了眼,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恢复成如常的漆黑,只是这漆黑中隐隐有着慑人的光芒。感觉到全身的酸麻,她动了动腰骨,却发现她身上披着两件衣袍,怪不得这里湿气那么重,就算是有内力的她也会感到寒冷,而昨天的她却没有任何的知觉。
心一暖,她看向旁边,紫麒盘腿而坐,双目紧闭,紧紧握住她的手,就算是睡过去了也绝对不放松。先前他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觉他嘴角边那凝固的血丝,以及他憔悴的神色,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小渣。
忽然想到什么,她扭头又转向另一边。绝歌早已经昏倒在地上了,只不过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手不松,就算是昏迷过去也不放开,这或许是他的执着吧,哪怕是陷入黑暗之中。她注意到她衣袍上的朵朵血红,忍不住咬住唇,而不经意的一扫,就看见他胳膊旁的一部分淡紫色的花瓣被染成了血红。
“这个该死的白痴!”轻狂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他明明就已经有伤在身了,却还要这样的马不停蹄的赶来。要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三天,又要重新返回,还要到达这里,看他一身破烂狼狈的衣服,就知道这五天内消耗了多少体能和精神,伤口一定裂开了。
“你难道不是白痴吗。”就在她的话刚落音的那一刻,她的右手传来微微的紧绷感,那是握得有些紧了。先前那陷入沉睡昏迷中的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一双因醒过来而有些迷茫的黑眸,在见到她脸庞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这个看起来一向风轻云淡对世间毫不关心的暴君,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暴怒,是冰冷的暴怒!
“人死了不能复生,任何人都懂的!就算是你再怎样悲伤,天意就会逆转吗?五天,五天的时间不吃不喝,以双脚之力穿过战场,行到沙漠,你以为你是神吗?就算是再顶尖的武功强者,做到这一个地步,也只有心力交瘁而死亡的结果!”绝歌咬牙切齿的怒瞪着她,眼中燃烧起来的熊熊怒火就算是轻狂也不由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