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以后不说了。”还真不知道淡薄的他个性竟然那样固执,轻狂只好转移话题,“忧忧,我渴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狂喉咙干涩无比,她昨天一整天都没喝着水,现在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夏无忧侧身,望了望他身后的几十片荷叶,里面盛满着晶莹的露珠,于是露出欣喜的笑意。扶着树干起身,取下一荷叶捧到轻狂面前。但当他瞥见水中倒影的那刻,手不自觉抖动起来,内心瞬间涌起的寒意淹没他一切的理智,他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窒息的沉默将他席卷到黑暗的世界。
银色垂直足踝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尖尖不是人类的耳朵,修长的白眉,血红妖娆的眼眸将平凡的容颜点缀的熠熠生辉,折射出盈盈的红光,满着血一般的诡异。颤抖,娇艳滴血的唇不自觉的颤抖着。忽而感受乳牙一痛,两颗犬齿疯狂的长着,向外毗出,露出了尖锐的牙角。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现在这个时候显露他的本体?夏无忧拼命忍住内心的翻腾,空气变得压抑起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你就是个怪物,天哪,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一个妖怪!”母亲对着他竭斯底里的叫喊道,眼中的愤恨恨不得将他乱刀砍死。他只能默默忍受母亲的怒气,任由她将自己打得遍体鳞伤。
——“滚,给我滚!都是你这个怪物,才让老爷对我如此的不闻不问!你陪,你陪我的青春!你这个厌人憎的怪物!”母亲疯狂的掐住他的脖子,力气之大,把他的脖子掐出三道深深血痕。他只能倔强的仰起头,把眼泪倒回心里。
——“看,就是那个怪小孩,有尖尖的耳朵和长长的牙齿!”
——“我们不要和他玩了,一个怪物,他会吸我们的血的!”
——“噢,他是个灾难!”
面对小朋友们的恶意中伤,他也只能无言承受,每天回家都会被小石头扔得满身是血。即使如此,生他的母亲,甚至于他所谓的亲人,竟是没有一个跟他说说安慰话的,均是以冷眼看待他的狼狈。那刻起,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厌恶到深深的极点。
他的母亲为了让他早死,在他猪狗都不愿屑的饭食里投入大量的毒药。他明明是看到了,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吃下去,既然有那么多人想要他死,他不如就顺从他们的愿了,反正自己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被扔石头的。与其被人让一辈子的时候,倒不如早早结束。
直到半月前,他遇到了一名鬓发斑白的老者。老人对他说,因为他是命中带煞,所承受的经历比常人还要悲惨百倍,但是若他熬过了,以后的他定是不可限量,风靡整个天龙大陆。他的仕途是怎样,他早已不在乎,他都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未来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用!
老者只是高深莫测的抚了抚白须,道,“如果你现在出发,穿过青翼城的那片森林,你就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你觉得值得努力下去的目标。”老人话语很深奥,他并不是很晓得。但老人既然那样说,出去走一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于是,他连行李都没收拾,半夜出走,毫不留恋于这个冰冷的家。
半路上再次显现本体,被路过的一行人看到,将他打得左腿伤残,幸亏他以装死保命。就这样磕磕绊绊,他终于是艰难的来到了青翼城的那片广阔的森林。或许是因为同类的气息,一路上也没出现凶猛的野兽攻击他,相反的,野兽还会给他送来几个充饥的果实,让他能挨到现在。
呵,人类竟然连野兽都不如!
终于是,他遇上了她,那个躺在地上僵硬不动的男孩,他的浑身也被打得伤痕累累,布满伤疤的丑陋脸上令人惊悚难安,他与他,也是被人所不屑的,心里蓦地涌上一股同情。“渴……”只听得他的梦呓,早已干裂的嘴唇泛出血丝。
他很想去帮他取水,可是他现在左腿伤残,来去一回都要几个时辰之久。于是他咬破嘴唇,附上她干裂的唇,让殷红的血液流入她的口中。之后察觉他在发着高烧,才一直陪着他,给他喂食,他乞求这个孱弱的生命能够得到缓解的期限。
一次,给发汗的他擦身,无意间发现他原来是“她”,但她身上的深浅伤痕更是让他惊讶瞪大眼,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于是,他心疼了,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他无法给她什么物质上的高贵,他只有默默关心着她。
如今,好不容易让彼此更加贴近了,而他,却在现在显露他变异的形态!他该怎么说?她会嫌弃他吗?不,他知道,那样的绝世人儿,是不会嫌弃他的,这也是他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可是,她目光的认可,并不是代表世人的肯定。像他这样的异类,那些世俗的眼光是无法容得下他的。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是他心疼狂狂!她的双眼瞎了,全身被鞭打得累累伤痕,还中了毒,如果不尽快医治的话,她的生命肯定会受到威胁!这样的她,让他怎么舍得?不想和她分离,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唯一一个能走进他内心的人。
可是,他逼不得已!他死不足惜,他对这个冰冷的世界已经感到厌倦和绝望了,是她的出现,给了他生存的希望。只要她能够好好的活着,即使要他粉身碎骨也不怕。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只有她而已,只要她过得好,他做什么都值得了……
心在沉淀,终于是找着了最终的思量,夏无忧的眸光蓦地变深,逸出深深的哀伤和悲痛。他们,就要分离了,从此远隔天边。好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