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让善良走开!
这儿不是悲悯者的布场,这些死去的战士享受不到香火,祭品,和亲人的眼泪。白骨于野,风吹雨淋,也许,多年后,在大陆的历史卷轴上,会轻描淡写写上几句——某年某月某日,南业与出云于白鹤岭一役,某国大败某国仅此而已!
“真够惨烈的!”雷浪一不小心猜中某个人的断手,僵硬的五指当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格格声,看着地上诡异的深紫色指甲,和不断流出脓汁的断臂,雷浪由一个还算坚定的无神论者顿时变成了上帝的信徒。
他轻轻将战卓的襁褓布蒙上,如此一幕实在不适合天真无邪的孩童。
“是够惨的!”唐允看了看地上,不仅仅有出云国的士兵,也有南业的勇士,死者,纠缠在一起,早已分不清你我!
他十分庆幸自己放弃了称霸天下的痴梦,否则,也许会有更多的人也像现在这样因为他而死去,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上,磨硬了心肠,没有了怜悯的感受!
权力,果然不是适合他的东西!
唐允点点头,十分肯定,并且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想起雷浪的职业,心有嘲讽地说道:“你不是掌管生死的神巫吗?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超度亡灵,以免将来这块土地上冤魂不散!”
“这——”雷浪也只有在缺金少银的时候才会搬出自己神巫的身份来骗吃骗喝,一旦真正面临如此惨烈的局面,还真不敢开这个口,他怕自己不但超度不了亡魂,反而惹得亡魂恼羞成怒!
“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李牧云撩起青灰长袍,盘膝而坐在在一棵青松之下,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地念了起来。
短短字句,从那两瓣微微启动的双唇中飞逸出,萦绕在峡谷的上空。
松涛静涌,无声起伏,顿时,只觉清风送爽,空气中先前浓重的血腥味道顿然消散了不少。
这一幕看得其他人心中极为震撼,尤其是战青云。
她悄声在雷浪耳边说道:“难道这个世间真有鬼神?”
受我党我军那么多年的教育,一时间要接受这个,还真有点困难。
“废话,当然了,不然你我又是怎么重生的!其实科学和迷信,只有一线之隔!”
雷浪因为在快意楼中见识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超度的悲咒念完,李牧云又吩咐罗拂去溪边汲取些干净的水来静魂!不多时,罗拂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银瓶回来了,看那瓶子,也是有些年代的旧物了,折射着深沉,大度的暗哑银光,周身透着说不出来的灵气!
只见李牧云从腰间取出一个墨绿色的药丸放进银瓶中化开,折了一根翠绿的松枝,向大地挥洒着净水!
其实,所谓净水,并不是像战青云印象中观音菩萨托在手心里,洒向人间的甘露,消除灾难,润泽万物。
从医学角度上说,这其实是一种灾后控制疫情的药物。战争过后,大量死尸遗留,暴晒在荒郊野外,瘟疫极易发生。快意楼所谓的静魂圣水由于能避免疫病的蔓延和传播,在百姓眼中留下了极其神奇的色彩!
李牧云、罗拂沿徒撒着净水,战青云则开始一个人在谷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白色的战甲是有白银混合白铜,用极为稀少的天蚕雪丝缝制而成,十分稀少珍贵。无论是在南业还是在出云,都只有地位十分崇高的将领或是皇族贵亲才能穿着。
战青云的眼神不自觉地在夕阳的血色中寻找着那抹熟悉的白色。
一方面,她渴望看见它,如果宇文裂天死在白鹤林,死于唐齐之手,那么他们之间的仇恨也将随着他的逝去而结束。那她就无需再纠结于杀宇文裂天还是救宇文禾木的问题上。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有点不想看见它。不可否认,那天宇文禾木的话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先前,她对于宇文裂天十恶不赦的看法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改变,她甚至认真地想过,这样的一个人要是活在真心和关爱中,也许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只是上天没有给过他机会!
在这样矛盾的想法中,战青云锐利的眼神在河边的鹅卵石滩上捕捉到一个修长的白色影子。
一个男人,俯卧着,身子半浸在流淌的小河中,战盔不知何处,一头长发,像水草一般飘在鹅卵石缝隙中的清水中,悠扬而动!
一杆银枪,便染碧血,干涸的血流凝结在枪身上,犹如华丽的纹饰,鲜艳得刺目!
是他,没错!
顿时,战青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起来。
不想逃避,也不想否认,她的头脑在这一刻里变得难以描述!
只是一个仇人,为什么会让她的心情变得这么复杂?
唐允和吕布衣齐齐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联手翻开那个人。
果然是宇文裂天,紧密的双眼,苍白的面容,仰躺在水中的宇文裂天,第一回以绝对安静的状态示人。绝美的脸上,皮肤细腻得连一个毛孔都不见,过于白皙的脸在残阳血色的衬托中让人有种被冰雪冻结的错觉!
“他,死了没?”
宇文裂天的胸口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但是战青云却还是认为,这样的一个男人,应该不可能就如此死了的。
唐允耸耸肩,表示这个任务交给吕布衣来解决,他不喜欢这个男人,就算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