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澈看着嫩黄衣衫的少女倾尽全力扑过来,表情凶恶,可是眉间眼角,却隐然有一抹温柔浅淡的滑过。
楚羲和,神慧,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因为柳絮小姐的嘱托,所以,在尽全力安慰我么?
姬流澈垂下眼睛,温温一笑,伸手叼住了楚羲和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在他的手中,纤细,柔嫩,仿佛轻轻用力,就能轻易地折断。握住手腕,能感觉到细微的脉搏跳动,小心而又坦然。
“不行哟,神慧。”他轻声笑,扣住少女的手腕,压在身侧,“谋害皇子,是会诛九族的。”
楚羲和眨了眨眼睛:“不管不管!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可是,神慧,”姬流澈眉眼间尽是温润,淡烟流水暮霭般的柔,“我不愿意呢。”
“知音!”楚羲和皱了皱眉,横了他一眼,“太没有默契了吧?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说,死就死,反正我已经生无可恋了吗?”
她垂下眉眼,长长的眼睫无意识抖了抖,一脸郁卒的模样:“果然,现实跟小说是不一样的……”
两人隔得如此近,姬流澈能清楚地听到少女的嘟囔,展眉一笑之间,却是深深的喟叹——同归于尽有什么不好?
只是,我如何舍得,让你去死?
我如何舍得。他苦笑了一声。
“咦?你们这是?”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低沉而略带了探寻。
这个声音……楚羲和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好像是厉君邪。如果厉君邪在的话,那么……与他交好的凤千寻自然也在。
楚羲和嘴角抽了抽,撑起身子看向门口,便见三条伟岸的身影正神色各异地看过来。
站在正中的那位,看上去似乎好像也许是鼻孔君壮士。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当然,他每次见她的时候,脸色都不好就是了。只是,为什么,他的目光的落处正是——姬流澈扣着的她的手。
楚羲和下意识环顾四周——桌子四分五裂,姬流澈的俊脸上有她的拳印一枚,姬流澈人在地上。
然后,她也在地上,她的手中有武器,她的手腕被扣住。
这种情况——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楚羲和咳嗽两声,从姬流澈手中挣脱出来,十分无辜地低头看他:“知音,我刚刚,真的有关门哟。”
姬流澈一手捂脸,轻飘无力的声音从指缝间泄出:“用力太过,被弹开了。”
楚羲和很愤怒,瞪着一脸好奇的厉君邪:“那你们!”
“哦,”厉君邪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姬流觞,晃了晃手中乌骨鎏金扇,慢吞吞道,“本来,我们已经走过去了,可是突然听到很响的摔门声,就又折回来了。”
楚羲和跳起来:“就不能当做没有听见吗?”
厉君邪好整以暇地笑道:“人嘛,多少都是有点好奇心的。”
“好奇你妹啊!”楚羲和握了握拳,一脸悲愤,“男人不要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不然,会被猫害死的!”
“是吗?”厉君邪脸色一僵,摇着扇子的手也是微微一顿,沮丧道,“凤兄,听见没,早说了不要那么好奇了,你偏偏不听。”
凤千寻冷冷哼了一声:“厉君邪,你皮痒了是不是?”
“啧,真是无趣的人呐。”厉君邪长叹一声,讶然道,“宣王殿下,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呢,是不是不舒服?”
姬流觞哼了一声,比凤千寻那一声还要冷。
他当然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他瞪着满脸含煞的少女,眼中尽是怒意——动作挺快的嘛,这么快就勾上老六了?
楚羲和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平静,淡漠。略带着些凉薄的感觉。他心头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听姬流澈闷哼了一声:“唉哟。”
很轻的一声,楚羲和立刻收回视线,奔到他身边,关切道:“知音,你没事吧?闪了腰吗?”
她伸出手,有些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顺手拍了拍他衣袍上的灰,动作流畅自然,口中还念念有词:“知音,回宫后记得叫太医看看,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
厉君邪拐了拐身旁的凤千寻:“凤兄,听见没,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
“再多嘴就杀了你。”凤千寻冷冷道,微微皱着眉看向楚羲和。
姬流觞眉头狠狠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三两步跨到桌边,伸出手,狠狠将楚羲和拉到自己身边。
楚羲和撑着姬流澈,本来已将力竭,这会儿被他一拉,顿时撞到了结实的胸膛上。
仿佛是整张脸都撞到了墙上,楚羲和挣扎着想要去揉揉撞痛的鼻子,下一刻,下颔被抬起,姬流觞黑云遍布的脸便压了下来。
房间里顿时响起抽气声——三声。
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楚羲和闭了闭眼睛,细碎的小牙狠狠咬下。
姬流觞慢慢推开,抹了一把唇上的血迹,淡淡道:“楚羲和,你该记得,你——是我的未婚妻。”
楚羲和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抡圆了膀子,一个右勾拳击在姬流觞下巴上:“混蛋!少自以为是了,有这么对待未婚妻的吗?”
凉月夜,悠然居。
好像每次来,都是相似的场景。身材颀长的青年一贯冷峻着,斜斜倚在栏杆上,指掌见温润流光轻闪,掩映着的是青年清寂的面容。
一直以来,都是个寂寞的人呐。
阶上流光,阶下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