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听?”青年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慢慢转过身来,“本王倒是不知,自己的婚事竟然也是探听。”
本王……春嬷嬷脸上霍然变色,对上青年满眼的冷漠,扑通一声跪下去:“老奴该死,不知宣王殿下驾到……”
“够了,春嬷嬷!”姬流觞静静挥手,似笑非笑盯着跪倒在地的几人,冷淡道,“你带着人大张旗鼓来教导神慧郡主闺房之趣,是不相信本王的技术么?”
楚羲和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几乎呛死——这、这、这……这人怎么可以如此直接!人家还是黄花闺女!要矜持啊矜持!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春嬷嬷身子轻轻一颤,头抵在地上,“老奴绝无半分怀疑王爷的意思。”
楚羲和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看了看姬流觞。传闻中这人一贯的冷漠无情,瞬间翻脸也是常有的事,瞧把人吓成什么样子?
“哼。”姬流觞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跪安吧。”
春嬷嬷略犹豫了一下,就听嗖地一声响,一柄飞刀贴着她的面颊,扎在她眼前的地上,直至没柄。她哆嗦了一下,连滚带爬地起身,抖着嗓子行礼:“老奴……告退。”
楚羲和静静看着,半晌才似笑非笑道:“欺负个下人很有意思么?”
“也不看看本王是为了谁,”姬流觞淡淡道,“今日本王不欺负她,被欺负的人就是你了。你当她身后那两个人是来玩的?”
楚羲和沉默了,半晌,才闷声道:“壮士,作为一个善良的好人,本人深刻觉得,你方才真是太流氓了!”
姬流觞嘴角抽了抽,憋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十分削眉角的话:“你要是善良,那本王就是佛祖!”
都说了我不控佛祖了!楚羲和在心中泪流满面:“是啊,佛祖的经典名言就是,我不入地狱,拖你入地狱!”
姬流觞深深吸了口气:“本王以为,你这一句,才是真正的流氓。”
“壮士。”楚羲和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地以45°角看天,悠然道,“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笑话谁。”
两人互看一眼,只觉得空气中隐约飘荡着针锋相对之后那一丝微妙的暧昧。两人各自心情微妙地相顾无言,紫鸢适时出现,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郡主——”
“何事?”
紫鸢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御林军跟九门督衙的正在挨家搜查,要捉拿昨晚擅闯清光殿的刺客!”
楚羲和略有点惊讶:“捉拿刺客而已,你紧张什么?”
“可是……”紫鸢犹豫了一下,“他们手中拿的画像,分明就是简公子!”
简公子?
楚羲和愣了一下,皱眉挤眼想了半晌,才猛然记起这个简公子正是自己昨晚仓促之间认下的便宜师父。
她的手按在茶杯上,心中有点小小的气闷——都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果然不假。简风歌一贯孤高冷傲,连他简家嫡系的子侄都看不上眼,哪有可能见一面就要收人做徒弟的?
这皇帝也真是的,反正都是要除掉的人,昨晚何必假惺惺放他走?让国师多补两掌的话,今日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姬流觞沉默了一下,才慢慢道:“九门提督萧如鸣可在列?”
“未曾见到萧提督,听闻是被太子召进宫去了。”紫鸢微微低着头,谨慎应答,“郡主,怎么办?”
“等。”楚羲和稳了稳神,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紫鸢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来,姬流觞叹了口气:“紫鸢,你去门口侯着。简风歌若是信得过神慧,自然会来。”
“是。”紫鸢看了一眼楚羲和,见她正心无旁骛地喝茶,只得点了点头,快步离去了。
轻烟袅袅,沉香阵阵。微风徐徐,树影婆娑。
楚羲和放下茶杯,静静看了看姬流觞:“壮士,你当初贵为王爷,为何要离开京师?”
姬流觞怔了怔,略挑起眼帘。眼前的少女眼睛乌溜溜的,似是好奇,似是探究,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那笑容清淡地仿若没有,他的心情却似乎一霎之间变得很不错,笑眯眯道:“你可知,太子最近心浮气躁,见到我便十分厌烦?”
“啊?”楚羲和灵动的大眼睛呈呆滞状,“这跟你离开京师有什么关系么?”
“自老师过世,便是太子在照顾你。”说这话的时候,姬流觞的眼中有一丝柔软,“他待你好,即便只是奉命行事,这些年,也总有些感情。”
楚羲和眨了眨眼睛,略微挑了挑眉:“所以呢?”
姬流觞想起那夜月下,她也是这般挑眉,一脸淡漠,说‘我不信你’。人总会慢慢长大,不会永远如同小女孩,因为喜欢,便盲目跟随。
他看着她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沉静如同深井的眼眸:“若我没有离开京师,那么,照顾你的人,就该是我。”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习惯。可是,楚羲和,我希望,有一天我承认喜欢你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相处日久。”
这话实在太过于温情,楚羲和的心软软一动,咬着唇垂下头——这便是姬流觞。
他拒绝她的真心,疏离她的亲近,那么冷漠,却又那么坦荡。
十几年的时光,足够习惯在一起,假装对方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日后生活小磕小绊,各自让一步,便可安安稳稳度过。
可是,即便这世上的爱,到最后都变成了习惯。习惯却难以变成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