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法律危险情感:郝红颖律师法说情感罪案20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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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杀父之仇(1)

题记:你的目光所及之处,就一定是真相吗?

关键词:正当防卫隔代赡养义务

2011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晚上,一轮满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整个村子都被覆盖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夜色中,一位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人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男人盯着老人看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他突然惊叫道:“啊!是你!你还敢回来?你最好去公安局自首,别在这里给我添堵!”话音未落,大门就“砰”地一声被关上了,老人蹲在大门外呜咽着哭了起来。

老人叫石祥,今年已经73岁了,年轻男人叫罗海,是石祥的外孙。中秋节,一个全家团圆的好日子,按理说外公石祥的到来应该更添节日喜气才对啊,怎么就吃了一个闭门羹?罗海看到外公又为何会又惊又怒呢?要解开这一谜题,还得从罗海父母的婚姻开始说起。

罗海的母亲叫石冬梅、父亲叫罗献民,两个人的媒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冬梅的父亲石祥。说起来,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年近五十的石祥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一天不小心被石材砸伤了脚。工头不给赔偿款不说,还变着法儿地想把石祥撵走。就在这时,一个叫罗献民的工友站了出来,当着全体工人的面,把工头给打了一顿。之后没几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工头痛快地支付了医药费等各项费用,还买了一大包水果登门赔礼道歉。经过此事,石祥觉得罗献民这个年轻人真不错,遇事还挺讲义气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石冬梅二十几岁了还没有对象,他就琢磨着撮合两人。就这样,在石祥的安排下,石冬梅和罗献民谈起了恋爱,很快结了婚,罗献民就成了石祥的女婿。

可是,结婚典礼刚办了没几天,石冬梅就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娘家,说这日子没法过了。看着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石祥问,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啊?谈恋爱那会儿不是挺好的吗?这才几天啊,就开始动手打人了。石冬梅说,罗献民不喝酒的时候还好,也知道嘘寒问暖的,可是,只要是酒喝多了,不管手边有什么,拿起来就打。这边石冬梅刚刚哭诉完,那边罗献民就拎着大包小包的找上门来了。当着石祥的面,他自己甩了自己好几巴掌:“冬梅啊,都是我的错,以后这酒我再也不沾了,你跟我回家吧,咱们好好过日子!”女儿的委屈石祥全看在眼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教训女婿一顿吧,人家已经做足了道歉的礼数;让罗献民自己先回去吧,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自己也不好张嘴。无奈之下,只有嘱咐嘱咐女婿,就让女儿跟他回去了。

可这罗献民是个酒鬼,口口声声说戒酒,但哪顿他都没少喝。只要石冬梅张口劝一句,招来的是非打即骂。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石冬梅怀孕了,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罗海。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罗海已经13岁了。这一年春节,罗海的妈妈石冬梅提前就跟父亲约好了,说您和妹妹就在我们家过年。有岳父在,罗献民估计也不敢胡来。小年夜这天,石祥就带着二女儿石冬雪来到了大女儿家准备过新年。可是,石祥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春节却成了他命运的转折点。

看着岳父和小姨子来了,罗献民表现得非常热情,端茶倒水的,热乎得很。与岳父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罗献民就和小姨子石冬雪聊了起来。其实,自打石冬雪一进屋,罗献民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她:“冬雪,几年不见,丑小鸭长成白天鹅啦,这皮肤就跟你的名字似的白得像雪啊!”石冬雪没好气地瞪了姐夫几眼,不再搭理他。石冬梅听到了,顺嘴说了罗献民两句:“这姐夫咋就没个姐夫样呢?”也没有再多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罗献民不停地给石冬雪夹菜,可这石冬雪面对姐夫的殷勤却不太领情,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说累了,跑到房间里休息去了。吃完饭,石冬梅让石祥也休息一下,可老人家看着瘦弱的大女儿,想着这女婿平常对女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张罗着要帮女儿干点活。拗不过父亲,石冬梅哄着儿子罗海睡下之后,两人跟罗献民打了声招呼,出去干农活去了。家里只剩下熟睡的罗海、石冬雪和罗献民。

石冬雪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感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她想八成是姐姐回来了,就翻了个身,接着睡。可是她突然感到有人从后面紧紧地把她抱住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把杀猪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不许喊,喊我就杀死你。”石冬雪听着声音很熟悉,仔细一看竟是姐夫罗献民!石冬雪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着:“我可是你的小姨子啊,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你就放过我吧。”然而,****熏心的罗献民哪肯放过长得白白嫩嫩的石冬雪,任凭石冬雪怎么乞求,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天黑的时候,石祥和石冬梅忙完地里的活回来了。石冬梅发现里屋的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看到石冬雪衣冠不整、头发蓬乱地蜷缩在床上,石冬梅感到肯定是出事了,可她不愿意也不敢相信。石冬雪看到姐姐回来了,一下子扑进姐姐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姐,姐夫他……”石冬雪说不下去了,嚎啕大哭。就在这时,屋外的石祥听到房间里的哭声开门进来,看着抱头痛哭的姐妹,再看看石冬雪,石祥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还未出嫁的宝贝女儿竟然被她姐夫糟蹋了!石祥怒吼着:“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罗献民就是个畜生,我就不相信还治不了他了!赶紧报警!”

“报警?你们敢报警?我把你们全杀了!”就在这时,罗献民冲了进来,他手拿杀猪刀对着石祥就是一刀,石祥拿手一挡,鲜血顿时喷溅了出来。石冬梅姐妹俩吓傻了,怎么办?罗献民看到了血,更加疯狂,给了石祥几刀之后,拿着刀用力挥舞着就往石冬梅姐妹俩这边来了。石祥看到情况不妙,这罗献民是砍人砍红了眼,已经六亲不认了。他随手拿起放在墙边的铁铲,打在了罗献民的后背上。“老东西,你找死是吧?那我就成全你!”罗献民转身就冲着石祥去了。看着罗献民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石祥手拿铁铲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往罗献民头上打去,一声闷响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罗献民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时,年仅13岁的罗海听到打架声也进来了,父亲罗献民被外公石祥打倒在地上的这一幕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罗海吓得哇哇直哭。他跑到爸爸身边,一边摇动爸爸的身体,一边大声喊着:“爸爸,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罗献民微微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就闭上了眼睛,任凭罗海再怎么用力摇动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石冬梅跑了过来,用手试了试他的呼吸,罗献民已经断气了。爸爸死了,罗海哭着敲打着外公的身体:“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罗海的敲打让石祥缓过神来了,看看躺在地上的女婿,再看看自己手中沾满鲜血的铁铲,石祥知道自己杀人了,身为岳父的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婿。接下来该怎么办?杀人偿命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为了这样一个祸害去偿命值得吗?逃吧!

就这样,石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开始了逃亡生活。在逃亡的日子里,他不敢多乘车,避开人多的地方专挑小路走。这一路他是风尘仆仆,心里想着离家乡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

罗献民已经死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其刑事责任不予追究;而另一方面,杀死罗献民的凶手石祥这一逃就是十年。十年间,六十多岁的石祥拿着一张假身份证在各个工地上打零工,每个工地他都不敢多呆,三四个月就换一个地方。每每听到警笛的声音,他都吓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工地上的活石祥干不动了,生活没了着落,无奈之下,石祥沦为乞丐。白天他在天桥上行乞,晚上就睡在大桥下。每当看到城管或者是穿制服的人,他就马上躲得远远的,就连生病了也不敢去看医生,实在病得不行了,就在街边的药店买点药,扛扛就过去了。

可是,石祥毕竟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再加上这么多年的风餐露宿,身子骨越发差了。这年冬天,外面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几度,石祥在大桥下硬扛了几天,得了感冒最后发起了高烧。实在没办法,他就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两天一夜没有进食。宾馆的服务员吓坏了,赶紧找来大夫给石祥看病,还亲自熬好粥端了进来。看着服务员跑前跑后的身影,石祥哭了。十年了,身边从来就没有人这样照顾过自己,要是在老家,自己这个年纪也该享天伦之乐了吧。两个女儿冬梅冬雪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走的时候,外孙罗海已经13岁了,如今十年过去了,也该跟这个服务员一样高了吧?

在服务员的精心照料下,石祥的身体很快恢复了。临走的时候,石祥执意要给这个服务员留下200块钱的药钱。可是,服务员看着石祥乞讨来的一元一元的硬币,说:“大爷,这钱我是不会要的,您有家吗?赶紧回家吧,这钱给您留作回家的盘缠,别再流浪了,家里人也会想你的……”服务员的一席话让石祥鼻子一酸,一行浊泪静静地流了下来。是啊,该回家了,这逃亡的日子也该结束了,回家看看亲人就去自首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