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前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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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么说,你一直感觉不到****?”“我是说在梓莲那里,我对她充满了渴望和深情,可是,我不能触碰她。”“怎么回事?难道你真是个同志?”“姝缦,你也这样猜测我!她就因为这个……她——”“起初她认为你不爱她,后来觉得你是个同性恋?”“她一直满怀绝望然而她从来没打算因此而抛弃我,所以,一次次我寻找死的途径一次次又将自己放生。我们不能失去彼此。吁——只有她为我做一切,我的母亲也选择抛弃我。”

“问题是,你为什么不给她解释,既然你早知道她的困惑,你为什么不去找个人来医治——”

“我不能,我做不到,”“你希望我帮她解开困扰?那么,这样做之后,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来这之前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感觉到惧怕,我感觉活不下去。你知道我一直那样——那样吓她,只是这次是真的,要不是你打断,我真想那样吊死自己。”“这真是奇闻……然后呢?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你自私地丢下她一个人处在一生的困惑中?”

“我管不了那么多,她……要不是你的电话,你在那种时候央求我跟你去见史文斯,嘿嘿……哈哈哈……你打断了死神来带走我的脚步!她会有一个好归宿!你,姝缦,也只有你知道我正身处困境。死正像活一样,它被经历,被虚构,甚至被打扰。也许它不是一个终结,恰是生的另一面。即使被你打断,它迟早还会发生。我对此确信无疑。”

我劝他喝点酒。我们沉默地喝酒“那么,你听我说,林肃——你为什么不去医院?也许问题出在——”“你是说我的大脑?肉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很健康,再也健康不过,你表示怀疑?别那样看着我!我就让你知道,我得让你们知道——”他开始脱衣服,直到一丝不挂。他站在我面前,情绪激昂,他说着又哭起来。“就在跟你谈论她的时候,那种****我感觉得到,相信吗?的的确确是因她而产生……”

我抓过旁边的上衣丢给他,我不敢盯着他看。他将上衣围裹在身上。沉寂和难堪使他们不停地喝酒。他们都喝醉了。为了打破沉寂她又端起酒杯,我不再感到难堪却很不安,我不敢望着他,不敢望被他遗忘的****。我将与他认识之后所有的感觉和记忆连贯统一起来,发现表象和传言欺骗了自己。

他完全处在一种强烈的激昂的情绪中,他完全被它束住了,欲望、记忆、现实,一切他都意识不到,他只感受到那种情绪。我相信他一定刚刚经历过某种致命的震荡才使他看上去如此疯狂。我无法让那种强烈激昂的持续平息下来,我们不停地喝酒。

酒精慢慢在体内病毒一样扩散。我边吸烟边盯着他,我们分坐餐桌两旁,彼此对视着。他赤身露体,并未感到到羞耻,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松驰和平静。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猛可里都感觉到一种解脱,一种被感觉和记忆彻底放逐的轻松和怡悦。

他们像刚刚面对面那样一下又一起延续上不久前的经历。“他是个魔头?说不定他还杀过人,如果那时你跟他走,现在是他手里的人质。”方才窒闷得让人痛楚的他们头顶的空气一下轻快灵动起来。“他认为是父亲以我要挟他,逼他离开海城好失去一个政治和权力当中的竞争对手,说实话我至今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那样做。史文斯至今不知道是我自己放弃了跟他离开海城的计划,”“那你为什么放弃?”“我觉得我还不认识他,一些幻想、几次注目、几封信件的狂热无法让我对一个男人信服——甚至它可以是一个过于任性的女孩在青春期对父爱的自我偏移。”“嗯哼?你真的这么以为?可你就凭这个跟温良较劲?”在医院……我就弄明白了自己。那是对过于长久和虚幻的青春期的幻梦得不到真凭实据时所有的挣扎。“你打算去彻底跟青春期告别?”“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叫你陪我一起去,”“温良他——”“他知道全部,所以他才忍受。”

我感觉到他说到温良时的犹疑,为这个我心中溢出一股醋意,我想揍那个不在跟前的人一顿。一样礼物最初我不放在眼里,可一旦意识到它的精美时我会冲上去抢夺,只是,我喜爱的心总是慢别人半拍,所以,我总要去跟别人争抢。父母不得不事先就备份好另一份。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个样子。

在爱情的选择上,竟也如此。

“我去卫生间,等我回来,你得穿好衣服。”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伴着恶心袭来,镜子里浮出一个假想的面影,我忽然想马上给他打电话,最好再来次恶作剧。腹部露出来,对着镜子,我的手停留在那里。不管他做过什么,我都要把他抢回来。我无法想像他已走出多远,我忽然很激动,我觉得可以原谅一切——几个小时以后、我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们结婚四天了!

我完全忘了餐厅里那个胖子还在自身的困境中。我将他哄骗过来,阻止了他奔赴天堂的脚步。“梓莲在这呢,”他就来了。得给医院里照顾旅行家的梓莲打个电话,医院里召唤她而她只好给我打电话去看看林肃。我可不像她那样纵容他。门轻微地响了一下,不,别离开,等他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喝上一杯。我们一起去看望旅行家。

又一阵心悸袭来,我贴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我不知自己怎么了。可能酒喝多了。

周紫依举着手机愣了很久,她不太明白梁继生电话里的意思。他对她从未说过那句话。在她想明白这是他真心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院子里很静,玻璃上映照出她自己的脸和小语熟睡的单人床,她简单的行李堆在桌子上。风笛时远时近,她喜欢那声响。她的面颊贴着窗玻璃,她心里念着那句话。

“姝缦,史文斯到海城来了,如果你想见,我这就告诉你他的地址和电话。”我盼望太久了,自从认识他以来,我就渴望父亲这样告诉我。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渴望的强烈,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心一直固守在那种盼望之中。我在思念他。这种思念从没有停歇过。

我想见他。他住在海城宾馆,父亲说他只呆一个星期。我没告诉温良这件事。我被一个念头所吸引。

那是一个太遥远太深刻的愿望,愿望要实现时我有点手足无措。我给温良打电话。

我在海城宾馆对面的茶屋坐了两个小时。不知他在搞什么,我有点气恼。人群渐渐往海城宾馆的方向聚集,我猜测温良在家搞什么。

正因为温良迟到的这两个小时让我弄清了几乎在孩提时因为幻想的过于激烈而被我坚定地认为的爱情。我早该知晓:我一直铭记着的,只是由一个无法完成的吻、一句现在听来不太现实的话、一道只包含了我自身热情的目光组成的全部爱情。史文斯。

那只是一个被幻想激起的狂热和冲动意象。宾馆门前的行人越聚越多,人们议论纷纷,我看到小孙挤在前面,摄像机高高地越过人们的头顶。也正是因为这迟到的两个小时,让我站在窗口在观看热闹时意外看到一个真相:警察从宾馆带出来一个人——正是父亲一样的年纪,正是在我的青春期热切迷恋过的面容,也还是被一阵不被具形的思念激起的那阵激动——他走得气宇轩昂尽管手上戴有手铐——正是那气宇轩昂的表情迷惑了我,整个青春期我就处在那幻想的激烈和要命的自我中。

那正是史文斯。好多天过去,人们还在热烈地谈论海城破获的一起最大的毒品走私案。元凶是史文斯。

如果可能,我还想看到一张小高的询问笔录。

“死正像活一样,它被经历,被虚构,甚至被打扰。也许它不是一个终结,恰是生的另一面。即使被你打断,它迟早会发生。我对此确信无疑。”

林肃的葬礼上梓莲交给我一个笔记本电脑。

“你帮我告诉他……”她的泪眼盯着那个坟墓——她不屑盯着一个对她撒谎的人,还是她已告诉了他想要说的话!

凌晨一点二十五分,林肃赤身露体地死在我的房间里,我无法跟梓莲讲清楚。“看看笔记本里是什么?也许误会就可以消除了。”温良提醒我。要不是温良一直在网络、通讯工具中做窃贼,我也无法给温良讲清楚。

笔记本里保存的就是前四章的内容。我尽量不作改动给大家呈现出来。另外还有一些独属于林肃的文字,我不知该把它们划分为什么——小说、预见、哲思,似乎都不够准确,我得慢慢整理。这些文字让我想起一种天空飞翔的动物,它的灵魂中藏着人类梦想不到的骄傲。我将第五章的内容一并放进《前生》,我会将它交给梓莲。

我打扰了他的死,却没有彻底将他从死神手中救下来。我想重复一下他的话:

相信事物的神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