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四书五经名句鉴赏(中华古文化经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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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易(9)

序卦

有天地[1]然后万物生焉。盈[2]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3]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4],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也。物穉不可不养也[5],故受之以《需》。《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必有讼,故受之以《讼》。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师》者,众也。众必有所比[6],故受之以《比》。《比》者,比也。比必有所畜[7],故受之以《小畜》。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履而泰,然后安,故受之以《泰》。《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8]。与人同者,物必归焉,故受之以《大有》。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有大而能谦必豫[9],故受之以《豫》。豫必有随,故受之以《随》。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蛊》者,事也。有事而后可大,故受之以《临》。《临》者,大也。物大然后可观,故受之以《观》。可观而后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10]。嗑者,合也。

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贲》[11]。《贲》者,饰也。致饰然后享则尽矣,故受之以《剥》。《剥》者,剥也。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复则不妄矣,故受之以《无妄》。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以《大畜》。物畜然后可养,故受之以《颐》。《颐》者,养也。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陷必有所丽[12],故受之以《离》。《离》者,丽也。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13]。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14]。《遯》者,退也。物不可以终遯,故受之以《大壮》。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进也。进必有所伤,故受之以《明夷》。夷者,伤也。伤于外者必反于家,故受之以《家人》。家道穷必乖[15],故受之以《睽》[16]。睽者,乖也。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17]。蹇者,难也。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者,缓也。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益而不已必决[18],故受之以《央》[19]。央者,决也。决必有遇,故受之以《姤》[20]。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井道不可不革[21],故受之以《革》。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主器[22]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动也。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渐者,进也。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丰》。丰者,大也。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入而后说[23]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说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离也。物不可以终离,故受之以《节》。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注释]

[1]天地:这里也指乾、坤两卦。[2]盈:充盈、充满。

[3]受:继也。[4]蒙:幼小的样子。[5]徲(zhì):同“稚”,物之小者,幼稚的事物。[6]比:依附,辅佐,顺从。[7]畜:积蓄。指辅佐长上者得俸禄而有积蓄。[8]此句说人处于逆境就努力争取他人的理解和帮助。[9]豫:同“愉”。[10]噬(shì):咬。嗑(hé):同“合”。噬嗑:口中咬有食物。[11]贲(bì):精美的装饰。[12]丽:依附。[13]错:通作措,措施、实施。[14]遯(dùn):

退避。[15]乖:背离。[16]睽(kuí):背离,违背。[17]蹇(jiǎn):跛,困苦。[18]益:这里指水不断增加。决:河流决口。[19]央(kuài):决。[20]姤:音gòu。[21]井道:指井壁、井底。革:变更,这里指疏井,去除沉积之物。[22]器:指鼎。政权的象征物。[23]说:通“悦”。

[鉴赏]

《序卦》一篇,解释了《易经》六十四卦的排列顺序,产生的年代当早于西汉初年,因为在《淮南子·缪称训》中引用了《序卦》里面的话。自殷、周开始,在后来的数千年之中,《周易》六十四卦的排列次序曾先后出现了许多版本,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易经》,其卦序就同现在的通行本不尽相同。但是,今本的卦序至迟至战国晚期已为社会与学界所普遍接受,成为主流的一种排列方式,因此,《序卦》就以它为依据,寻求相邻两卦之间在意义上的相互联系。

今本六十四卦的排列原则,主要是考虑的是符号上的联系,以意义之间的联系为辅。全部的六十四卦都严格按照对立卦的概念、以二卦一组来进行排列的。今本卦序的通例是按倒爻对立卦来进行排列,也就是说将一对综卦放在一起,如此排列的便有二十八对。然而,其中有四对对立卦各自上下颠倒之后,没有发生变化,仍然是自身,这就是是乾与坤、坎与离、颐与大过、中孚与小过,所以,它们是以对爻对立卦的关系而排列在一起的。至于一组对立卦如何放置,有些是出于哲学观念的考虑而决定的,如将乾坤两卦放在了第一、二位,这是考虑到它们所代表的天与地是宇宙的二极,也是世界万物之源;既济、未济二卦放在最后,是由于《周易》认为世界的发展不是封闭的,任何一个完成都是一个新阶段的开始,也就是未济之意。

而《序卦》则没有从符号的对立来看卦序,它是从观念上的联系来看卦序的。它以为每一卦在意义上而言,都是承上启下的,换言之,它以外所有的对立卦排列在一起,是由于它们在意义上是有联系的,而且全部相邻的二组对立卦之间在观念上也都是相关的。然而,一般而言,相邻的二组对立卦之间,无论是在意义上还是在符号上都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此外,还有不少对立的二卦,其先后次序并不能够从逻辑上推导出来。因此,《序卦》将六十四卦拼接成一条环环相扣的意义链条,自然就免不了有些牵强附会之处。尽管如此,《序卦》努力探索事物之间、观念之间的关系,并且努力探寻事物或是观念合乎逻辑的发展过程,力图将《周易》六十四卦变成一个条理分明的思想体系,这是具有很大价值的理论尝试,它较大地丰富了中国古代哲学的思想内容。

杂卦

《乾》刚《坤》柔,《比》乐《师》忧[1]。《临》、《观》之义,或与或求[2]。《屯》见[3]而不失其居,《蒙》[4]杂而著。《震》起也,《艮》止也,《损》、《益》盛衰之始也,《大畜》时也,《无妄》灾也[5]。《萃》聚而《升》不来也,《谦》轻[6]而《豫》怠也。《噬嗑》食也,《贲》无色也[7],《兑》见而《巽》伏也[8]。《随》无故[9]也,《蛊》则饬[10]也。《剥》烂也,《复》反也,《晋》[11]昼也,《明夷》诛也[12],《井》通而《困》相遇[13]也。《成》速也,《恒》久也,《涣》离也,《节》止也,《解》缓也,《蹇》难也。《睽》外[14]也。《家人》内也。《否》、《泰》反其类也。《大壮》则止,《遯》则退也。《大有》众也,《同入》亲也。《革》去故也,《鼎》取新也。《小过》过也,《中孚》信也,《丰》多故也,亲寡《旅》也[15],《离》上而《坎》下也[16]。《小畜》寡也,《履》不处也[17],《需》[18]不进也,《讼》不亲也,《大过》颠也,《姤》遇也。柔遇刚也。《渐》女归待男行也[19]。

《颐》养正也,《既济》定也。《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央》决[20]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21]也。

[注释]

[1]《比》乐:比卦卦义为辅佐君主,受到任用,得到俸禄,故乐。《师》忧:“师”为军队,转义为战争,担忧战败。[2]与:给予。“与”和“求”都是对民而言。

[3]见:通“现”,指物初生而出现于地上。[4]蒙:萌发。

[5]按高享言,“灾”前当有一“不”字。此“不”字已误入下句“《萃》聚而《升》不来也”中。[6]轻:通“劲”,意为强。[7]贲:饰。无色:装饰用色彩太多,等于无色。[8]兑:悦。见:通“现”,意思是为他人欣赏就能受到任用。巽:在巽卦爻辞中意为伏,这里表示隐居。[9]故:事。无故:

《象传》解释随卦卦义为休息。[10]饬(chì):整治。《象传》解释蛊卦为“振民育德”。[11]晋:晋卦卦象是日出地上。

[12]明夷:明夷卦卦象是日入地中,象征贤人受罚。诛:这里意为罚。[13]遇:这里意为“遏”。[14]睽外:《序卦》解释睽卦言人离家在外。[15]此句字序有误,当为“《旅》寡亲”。[16]离上:离为火,火势向上。坎下:坎为水,水向下流。[17]履:在地上行走。不处:不停在原地。[18]需:这里意为驻足有所等待。[19]归:女子出嫁。待男行:等待男子亲迎而行。[20]决:决定。[21]忧:当读为“消”。

[鉴赏]

《易经》“十翼”包括《杂卦》与《彖传上》、《彖传下》、《象传上》、《象传下》、《文言》、《系辞上》、《系辞下》、《序卦》、《说卦》。《杂卦》是“十翼”的最后一篇,也是“十翼”之中最为简短的著作,仅以寥寥二百来字便概括《易经》的全部内容,一般是以一、二字来概括一卦的主旨与特点。它并没有依照今本《周易》六十四卦的次序,而是错综交杂地讲说各卦的意义,所以被称作“杂卦”。此文看似“杂”,但也有规律可循。全文差不多都是以二卦为一组,对它们的卦义来进行比较。文中大过卦以上并论的二卦都是对立卦,但是也许出于押韵的需要,符号成对立形态的二卦,其先后排列顺序往往与今本卦序相反。本文全篇皆用韵文,这样就便于人们记诵卦名与卦义,这也是它能够流传至今的原因之一。

在解说卦名与卦义的时候,《杂卦》对于经意、《彖传》、《象传》和《序卦》各有所取,既继承了它们各自的思想成果,也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它的主要贡献有二,一是进一步深化了《周易》的思想体系,二是进一步发展了中国古代哲学的方法论和范畴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