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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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西班牙蜣螂族群(2)

于是这下子我明白了:蜣螂妈妈把先后搬运进洞的无数散碎食物聚集起来,揉成一整块,然后,它把这一整块食物搅拌、混合、压实成为颗粒均匀的食物。我多次看到这位女面包师站在那个大面包上。与之相比,圣甲虫做的那个小粪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在这个有时有一厘米宽的粪球凸面上,西班牙蜣螂走动着,踱着步,它轻轻地拍打这个大面包,让它变得瓷实、均匀。我只能偷偷地瞥上一眼这个滑稽场景,因为一看见有人,女面包师便顺着弯曲的斜坡滑下来,藏于面包下面。为了深入观察,研究细枝末节,就必须耍点花招。

这可以说是并不困难。也许是因为我长期与圣甲虫打交道使我在研究方法上变得更加机灵了,也许是西班牙蜣螂心并不太细,更能忍受狭窄囚室的烦闷,所以我得以毫无阻碍、随心所欲地观察筑巢的各个阶段的情况。我使用了两种方法,每个方法都告诉了我某些特殊的东西。

在笼子里有了几个雌蜣螂做成了大面包之后,我便把蜣螂妈妈与这几个大面包一起搬出来,放到我的实验室里去。容器分两种,按我的愿望让它们或明或暗。假如我希望容器里面光亮,我就用大口玻璃瓶,直径差不多与蜣螂洞一般大小,也就是十二厘米左右。每只瓶子底部铺了一层薄薄的新沙子,薄得蜣螂无法钻进去,但却足以让它不致在玻璃地上滑来滑去,而且还让它以为是与我刚让它搬寓的地方一样的沙地。我把蜣螂妈妈及其大面包就放在这层沙子上。

不必特别指出,即使在光线极其微弱的状况下,蜣螂因惊吓而不会做什么的。它需要完全无光亮,于是我便用一个硬纸板盒把大口瓶给罩起来了。我只要小心翼翼地稍稍掀起一点这个硬纸板盒,就可以在我认为合适的时间随时借着室内的弱光,偷窥女囚正在干什么,甚至能观察上好一段时间。大家都看到了,这个方法比我当时想观察圣甲虫制作梨形粪球时所使用的方法简便得多。西班牙蜣螂性格更温驯一些,适合使用这种方法,换了圣甲虫可能就行不通了。因此,我在实验室的大桌子上放了一打这样的可明可暗的容器。谁要是见到这一溜瓶子,可能会误以为灰纸盒套下面盖着的是异邦的食品调料哩。

假如要全不透光的,我就用花盆,里面堆上新沙子。花盆下面弄成一个窝,用硬纸板搭个屋顶,挡住上面的沙子,蜣螂妈妈和它的大面包就放在窝里。或者干脆我就把它和它的大面包放在沙子上面。它会自己挖洞做窝,把面包藏进去,如同平常一样。无论采用哪种方法,都得用一块玻璃片盖住,免得让俘虏逃逸。我期待着这些不同的不透亮的容器能为我澄清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以后会阐明的。

那么,这些用不透亮的纸盒罩住的大口瓶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呢?能告诉我们许多东西,非常有趣的东西。它们让我们知道,这个大面包尽管形状多变,但它始终是规则的,它的曲线并非是因为滚动导致的。我们在检查天然洞穴时已经很清楚,这么大的一个圆球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所以是无法滚动的。再者,蜣螂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去推动这么大的一个粪球。

经过不时地查看大口瓶都会得知同一个结论。我看见蜣螂妈妈立于面包上,这儿摸摸那儿敲敲,轻轻地拍打,抹平突出的地方,把粪球修整得臻于完善。我还从未见到过它试图把那个大家伙翻转过来。这就十分清楚了:圆面包并非滚动而成的。

蜣螂妈妈的勤奋与耐心细致让我想到我以前从未想到的一个问题:制作的时间之长。为什么要对这块大东西翻来覆去地修修补补?为什么在吃它之前要等待那么长的时间?确实,要经过一个星期甚至更多的时间之后,蜣螂在面包打磨,变得光鲜之后才决心享用它。

当面包师把面团和好搅匀之后,它就把它拢成一堆,放到和面槽的一个角落里。在体积大的块团内,面包发酵的温度调节得更好。蜣螂深谙面包制作的这一诀窍。它把收集到的食物堆在一起,精心揉制,做成粗坯,然后再让它有时间去进行内部发酵,让粪团味道变美,并让它有一定的硬度,以利日后的加工。只要这道化学程序没有完成,女面包师及其小伙计就会等待。对蜣螂来说,这个等待时间很长,至少得一个星期。

面包的发酵成功了。小伙计把大面团分成小面团。女面包师也在这么干。它用头盔上的大刀和前爪上的锯齿切开一个圆槽口,并切下一小块体积规则的面团来。这切割动作干净利落,一刀成形,无须再修修补补,完全符合要求。

现在就要加工这个小面团了。于是,蜣螂便用它那似乎并不适于这种工作的短小的爪子尽量地抱住小面团,使用其惟一可以使用的挤压方法加以挤压。它非常认真执着地在尚未定型的粪球上移动着,上上下下,左转右绕,有板有眼地这儿多压几下那儿少压几下,然后又始终耐心地细致地加以修饰。如此这般地干了二十四小时之后,凹凸不平的粪团就变成了有如梨子般的完美的球形面包了。在它那拥挤狭小的车间的一角,矮胖的艺术家几乎待在原地不能动弹地完成了自己的杰作,而且一次也没挪动过那个面团。经过耐心细致地长时间工作之后,它终于制作成了那个十分浑圆的球形,而这是它那笨拙的工具以及狭小的空间让人觉得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蜣螂还得花较长的时间去仔细完善、抹光那个球形,用爪子温情地翻来覆去地抹,直到把一点点突兀都给抹掉为止。看上去它那细心的涂抹永无止境似的。但是,将近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它认为这个圆球已经合适了。蜣螂妈妈爬上其建筑物的圆顶,一直在压挤,在上面压出一个不怎么深的火山口来。它把卵产在这个小盆里了。

然后,蜣螂用极其粗糙的工具,以极大的谨慎与惊人的细致,把火山口边缘聚拢,做成一个拱顶,盖在卵的上方。蜣螂妈妈慢慢地转动,把粪料一点点地耙拢,推向高处,把顶封上。这是各个工序中最棘手的活儿。稍稍压重一些,扒拉得不到位,都可能危及薄薄的天花板下的虫卵。封顶的工作不时地要停一停。蜣螂妈妈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在屏息聆听,看看洞内有何异常。

目前看来安然无恙,于是,耐心的女工又开始干起来:从两侧一点点往屋顶耙粪料,屋顶逐渐变尖,变长。一个顶端很小的蛋形就这样代替了球形。在多少有点凹凸的蛋形下面的就是虫卵的孵化室。这项细致的活计还得花上二十四小时。加工粪球,在粪球上挖出个小盆,在盆内产卵,把圆盆封顶盖住虫卵,这些工序加在一起需要四十八小时,有时还要更长一些。

蜣螂妈妈又回到了那个切去一块的大面包旁。它又切下了一小块,用同样的操作法把它变成一个蛋形粪球,在又一个小盆中产下卵。余下的粪球面包还可以做第三个,甚至还常常可以做第四个蛋形粪球。蜣螂妈妈在洞穴只堆积了惟一的一个粪料堆,据我所见,顶多也就够做四个蛋形粪球的。

等到卵产下后,蜣螂妈妈便待在自己那小窝里,里面差不多满满当当地挤放着三四只摇篮,一个一个紧挨在一起,尖的一头冲上。它现在要干什么呢?想必是要出去转转,这么久没有进食,得恢复一下体力了吧?谁要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它仍旧待在窝里,自从它下到洞中,它什么都没有吃过,绝对没有去碰那个大面包。大面包已经分成几等份,那将是它子女们的食粮。在疼爱子女方面,西班牙蜣螂克制自己的精神确实非常感人,宁可自己挨饿也绝不让子女缺少吃喝。

蜣螂这么忍受饥饿还有第二个原因:守护在摇篮边上。自六月底开始,地洞就难以弄成了,因为雷雨大风以及行人的踩踏,洞都消失了。我所看到的几个洞穴里,蜣螂妈妈总是在一堆粪球边上打盹儿,每个粪球里都有一条已发育完全的胖嘟嘟的幼虫在大吃大喝着。

我的那些装满新沙子的花盆做的不透亮的容器里的情况,证实了我从田野上所看到的情况。蜣螂妈妈们于五月上旬被连同食物埋进沙里,它们就没有再在玻璃罩下的地面上露过面。产完卵后,它们便在洞中隐居了。它们同它们的那些粪球一起度过闷热的伏天,毫无疑问,它们是在守护着那些摇篮,我把大口玻璃瓶盖子揭开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直到九月份头几场秋雨过后,它们才爬到外面来。而这时候,新的一代已经完全成形了。蜣螂妈妈在地下很高兴地看到子女们长大了,这在昆虫界是极其少有的天伦之乐。它听见自己的孩子们刮擦着茧子要破茧而出。它看见它如此精心地加工的保险箱被打破。假如地面的湿气没能让囚室变得软一些的话,它也许会走上前去帮自己的那些精疲力竭还出不来的孩子。妈妈及其孩子们一起离开地洞,一起上来迎接秋高气爽,这时节,太阳暖洋洋的,路上绵羊的天赐美食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