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列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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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名岛游记(3)

岛的中心有一个直径约为五十码的空洞,天文学家由此进入一个观察天象的大圆顶洞室,这个圆顶洞室叫做“弗朗多纳·加诺尔”,意思是“天文学家之洞”。此洞位于金刚石块上部表层以下一百码的深处,洞内点着二十盏长明灯,借助金刚石的反射,长明灯向四面八方发射出强烈的光芒。这里收藏着各种各样的六分仪、四分仪、望远镜、星盘以及其他的天文仪器。不过其中最奇特的东西,也是全岛命运之所系的,却是一块形似织布梭的巨大磁石。磁石有六码长,最厚的地方最少有三码。磁石的中间穿着一根非常坚硬的金刚石轴,围绕这根轴,磁石就可以转动开来;磁石在这根轴上是中心对称的,所以,即便是力气最小的人也能够用手转动它。

磁石的外面箍着一个四英尺深、四英尺厚、直径十二码的金刚石圆筒,圆筒呈水平状放置,底下由八根六码长的金刚石柱支撑着。圆筒内壁的中部有一道深约十二英寸的槽,轴的两端就嵌在里面,需要时可以自由转动。但无论任何力量都不能移动这块磁石的位置,因为圆筒、支柱和底部的金刚石都连成了一体。靠着这块磁石,飞岛得以升降自如,或者从一个地方运行到另一个地方。在这片君王统治的土地上,磁石的一端有吸引力,另一端有推动力。如果把磁石竖直,让有吸引力的一端指向地球,岛就会下降;而把有推动力的一端朝下时,岛就会立即往上升。倘若磁石的位置倾斜,那么岛的移动方向也倾斜,因为这块磁石的磁力永远是在与磁石运动方向相平行的路径上才发生作用的。

由于磁石的倾斜性移动,飞岛得以飞行到国王治下的其它地方。为了进一步解释飞岛的飞行方式,让我们假设AB 线代表横贯巴尔尼巴比领地的一根直线,cd 线代表磁石,其中d 是有推动力的一端,c 是有吸引力的一端,飞岛正处于C 地上空。倘若把磁石放在cd 位置上,同时让它有推动力的那一端朝下,那么飞岛就会被斜着向上推往D 处。到达D 处后,让磁石在轴上转动,使具有吸引力的一端指向E,飞岛就会斜着运行到E 地。如果再在轴上转动磁石,使它处于EF 的位置,并且让有推动力的那一端朝下,飞岛则会倾斜着向F 处上升,这时,如果把它有推动力的一端指向G,飞岛又会向G 处运行。再转动磁石,使有推动力的一端笔直指向下边,飞岛则从G 又运行到H。这样根据需要经常变动磁石的位置,飞岛就会依次倾斜着上升或下降。通过这些来回升降旋转(升降时倾斜的角度并不是很大),飞岛便可以随意从王国的某一个地方运行到另一个地方。

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飞岛的运行不能超出下方领地的范围,升高也不能超过四英里。关于这一点,天文学家给了以下理由(他们曾就这块磁石系统地写过许多的论文):超过四英里范围之外磁力微弱,而在地球内部以及离岸六里格的海中,能对磁石有相互作用的矿物并非处处可见,它们只能在国王的领地里才找得到。这样,对一个条件如此优越的王国而言,如果利用这一优势,将位于磁块引力范围内的任何一个国家置于自己的管辖之下,也是件举手可办的事儿。

若把磁石放在与水平面相平行的位置,飞岛就静止不动了;因为在这种情形下,磁石的两端离地球的距离相等,作用力也相等,一端往下拉,一端往上推,所以也就不会产生任何运动。

这块磁石由几个天文学家来特别负责,他们时不时地遵照君主的旨意变动或转换它的位置。他们一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观测天体,而那些观测用的望远镜也远比我们的精良。尽管他们最大的望远镜不超过三尺,不过其观测效果比起我们一百英尺长的却要好得多,所以各种星宿观察起来也更加清楚,这一先进的条件使他们在天文方面的技术远远超过了我们欧洲的天文学家。他们曾绘制过一份万座恒星表,而我们最全备的恒星表中所涉及的恒星数还不到此数的三分之一。他们还发现了两颗较小的星星(或者叫卫星),在围绕着火星转动;靠近主星的一颗卫星距离主星的中心点正好是主星直径的三倍那么远,而最外面的那颗卫星与主星中心的距离为主星直径的五倍;前者运行周期是十小时,后者则为二十一小时半;这样,它们运行周期的平方根就几乎相当于它们到火星中心距离的立方根;故而可推断,它们显然也受到影响其他天体的万有引力定律的支配。他们观测到了九十三颗不同的彗星,并且极其精确地测定了它们的周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很有把握地断言这是真的),我真是万分期盼他们能把观测到的情况公之于众,那么,我们目前还是处于起步阶段相对薄弱的彗星学说可能会因此像天文学的其他部分一样达到比较先进的程度。

如果国王可以说服他的内阁和他合作,他就能够成为宇宙间最****的君王;不过那些内阁成员们在下面的陆地都各有产业,又顾虑到宠臣的地位朝夕不稳,所以他们永远都不会同意跟国王一起去压制自己的国家。

如果哪座城市发生叛乱,派系斗争激烈,或者拒不交纳该交的贡奉,国王就有两种手段迫使他们驯服。第一种手段相对温和,就是让飞岛悬停在这座城市及其周围土地的上空,这样就使他们无法享受阳光和雨水,从而造成饥荒和疾病。此外,如果他们罪不容赦,岛上还会不断往下投掷大石块,把他们的房屋砸得粉碎;对此他们无力抗击,只好躲进地窖或岩洞中去栖身。如果他们仍是顽梗背逆,或者意图反抗,国王就会使出绝招来:让飞岛直接降落在他们的土地上,将他们连人带着所住的房屋瞬间夷为平地。不过,这种极端的做法国王很少采用,其实他也不愿意这么做;大臣们也不敢贸然建议他去采取这种行动,因为这不仅会造成下方居民的怨怒,而且对他们下面的产业也会有很大的损害;而对于国王,飞岛仍是他的领地,并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这个国家的国王之所以总不肯采取这种恐怖的措施(除非迫不得已),实际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因为,如果他想毁灭的城市里有些高耸的岩石(这可是大一点的城市常有的情况,说不定最初就是出于防止这类灾难发生的考虑才把城市选定在有岩石的地点);或者城市里满布高高的尖塔或石柱,那么飞岛突然间的下落可能会损伤岛底或者下部的表面。前面我说过,尽管岛的底部是由一整块厚达两百码的金刚石板构成的,但落下时瞬间的冲击太大,可能会让它碎裂开来,或者由于靠近下面房屋中的炉火造成爆裂,就像我们的烟囱那样,虽然是用铁石做的,靠火太近也常常会爆裂。对于这一切,底下的老百姓心里都很清楚,也明白在事关自己的自由或财产之际,他们的对抗可以顽强到什么程度。而国王一旦被激怒,并决意毁灭一座城市时,就会打着关心人民的旗号,命令飞岛慢慢地降落,但其实是怕撞坏了那金刚石的岛底;因为哲学家们一致认为,如果岛底坏了,磁石就再也不能使岛升起,整座岛就会停滞在地上。

大约在三年前我还没有来到他们这儿的时候,在国王巡视他的疆域之际,曾发生过一件不平凡的事情,那件事差不多令这个王朝毁于一旦,至少是一个像现在这样子的王朝。国王陛下首先视察的是王国的第二大城市林达里诺。他走后才三天,一直对其高压政策心怀怨愤的当地居民就关闭城门,把总督囚禁来了,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在四个城角建起了四座巨塔(这座城是正方形的),每座塔都与耸立在城市中心的那座坚固的尖顶岩石一样高。在每座塔的塔顶以及那岩石的顶部,他们分别安放了一块大磁石;为了预防计划的失败,他们还准备了大量的燃料,以期它们在磁石计划失败时可用来烧裂飞岛的金刚石底。

八个月之后,国王才接到确切的情报说林达里诺的民众造反了。因此他下令让飞岛浮到这个城市的上空。

当地居民已经联合起来,储备好了大量的食品,市中心还有一条大河流过。国王在他们上方停留了好几天,让他们即看不到太阳,也享受不到雨水。他吩咐放下许多根绳子,但是没人送上请愿的文书,与此相反,他们却提出来一些极为大胆的要求,像是要求昭雪冤屈、免予起诉、选举自己的总督等等;此外,还提出其他一些类似的过分要求。国王因此下令飞岛上的全体居民往城里投掷巨石;不过城里的居民们对此攻击早有所防范,带着财物一起转入了那四座巨塔以及其他坚固的建筑物和地窖里。

这时的国王已决意要降服这些狂妄的民众,便下令将飞岛慢慢降落到离巨塔和岩石不到四十码的地方。这个命令传达下去,不过负责操作的官员却发现飞岛下降的速度比平时快得多,即使转动磁石也很难使它稳定下来,像是失控了往下掉一般。他们马上把这件惊人的事情报告了国王,并请求国王陛下准许把岛向上升高一些;国王应允了,于是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并命令负责管理磁石的官员也要参加。其中有一位年纪最长,经验也最丰富的官员获准做了个试验。此时,飞岛已经升至城市上空一个他们感觉不到磁石吸引力的位置,他拿来一根长约百码的结实的绳子,在绳子的一头系上一块掺有铁矿石,所含成分和岛底或岛的下表层一样的金刚石,然后从底层走廊慢慢地把它向巨塔的塔顶放下去。这块金刚石刚放下去还不到四码,这官员就感到金刚石被什么强有力的东西直往下拽,弄得他几乎没法把它拉回来。随后,他又冲下面扔了几块小金刚石,看到它们全都被塔顶猛地吸过去了。他又在其他三座塔以及那岩石上做了同样的试验,结果都一样。

这次的事件完全改变了国王原本用来对付人民的策略(别的情形我就不再细说),他不得不让步接受了这个城市提出的条件。

一位大臣很肯定地对我说过,假如那时飞岛降得离城市太近而没能够升起,那么居民就打算把它永远固定住,然后杀死国王及其所有朝臣,再彻底改换政府。

根据这个国家的一项法律规定,国王和他的长子次子都不准离开飞岛;王后也一样,除非她已经不能生育。

作者离开拉普塔,被送到巴尔尼巴比,到达巴尔尼巴比的首都。关于首都及其近郊的描写。作者受到一位贵族的热情款待。他和贵族的谈话。

尽管我不能说在这个岛上我受到过虐待,我也得坦白说,我觉得他们没怎么把我当回事儿,对我多少有些漠然。无论是国王还是老百姓,除了数学和音乐之外他们对别的领域都没啥兴趣,可在这两方面我远远不如他们,所以我差不多没受到他们什么重视。

反过来说,看过了这个岛上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后,我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儿的人,非常盼望能离开这里。他们的确在那两门学问上有相当研究,我也十分喜爱那两门学问,但对此我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他们也太过沉迷于自己的苦思冥想了,像如此难交往的家伙我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呢!我住在那儿的两个月中,只同女人、商人、拍手和宫仆们交谈,这么一来,我难免更加又令人轻视了;不过,还就是从这些人身上,我才能得到些合乎常识逻辑的回答。

经过努力学习,我已经掌握了相当多关于他们语言的知识,不过对于这样备受冷淡地困在这么一个孤岛上却心生厌倦,于是下定决心一有机会就离开这里。

朝廷里有一位大贵族,他是国王的近亲,由于这个原因大家才尊敬他。他被公认为是最无知、最愚蠢的人。虽然他为国王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天资聪颖,才华横溢,而且集忠诚与美德于一身;但对音乐他却是一窍不通,于是诋毁他的人就说他总是在不该打拍子的地方乱打拍子,还说,他的家庭教师再怎么努力也教不会他去论证数学上最简单的命题。他乐意表示对我的好感,时常前来看望我,听我讲述有关欧洲的事情,以及我游历过的几个国家的法律、风俗、礼仪和学术等情况。我讲话时他很专注地聆听着,还常对我说的每件事发表些非常有见地的看法。他旁边也有两位用以显示身份的拍手侍候着,不过除了在朝廷里或者进行礼节性拜访的时候,他从来不去用他们;我们单独在一块时,他总是叫他们退下去。

我便求这位要人代我向国王说说情,准许我离开这里。虽然为我感到惋惜,他还是答应帮忙(这是他告诉我的)。的确,他曾好几次请我从事几种对我十分有利的事业,不过都被我感激不尽地婉言谢绝了。

二月十六日这天,我向国王及朝廷里的人辞行。国王送了我一份价值约两百英镑的礼物,我的保护人即国王的亲戚也送了我差不多价值的礼物,还有一封给他在首都拉格多的一个朋友写的推荐信。当时飞岛正停在离首都大概两英里远的一座山的上空,我从最底下一层走廊上被放了下去,用的还是之前上来时的那种方法。

这块大陆也归飞岛国王的统治,一般人把它叫做巴尔尼巴比,首都是拉格多,这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脚踩着坚实的地面让我感到非常快活。我畅快地朝城里走去,一来因为身上的着装与当地人没啥两样,而学会的话也足以同他们沟通对话。很快我便找着了被介绍过去的那人的房子,向他呈上他飞岛上那位大人物朋友的推荐信,最后受到了非常友好的接待。这位大人物名叫穆诺蒂,他在家里给我安排了一间房子,我在首都停留期间就一直住在那里,得到了他十分热情的款待。第二天,他就带着我坐他的马车去游览一下市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