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列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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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慧骃国游记(5)

说到这里,我的主人插嘴说,照我所说的情形来看,像这些才华横溢的律师,你们不鼓励他们去教导别人,去传授智慧和知识,真是太浪费了。听它这么说,我就回答说,他们在自己的本行上是很优秀,不过,他们在其他任何方面却是既无知又愚蠢的,跟他们随便聊聊就知道他们最无耻;大家公认他们是一切知识和学问的敌人,不管跟他们谈哪一门学问,他们都会像在本行中所习惯的那样违反人类一般的理性。

再谈谈安女王统治下的英国。欧洲宫廷中一位首相大臣的性格。

我的主人听得晕头转向,完全弄不明白,这帮律师到底是为了什么或是出于什么动机,加入这样一个罪恶团伙把自己折腾得头晕脑胀、疲惫不堪、永无宁日的,难道仅仅是为了迫害自己的同胞吗?它也无法理解,我说他们是受雇才干这种事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于是我又只得千方百计远兜近转地向它说明钱的用处,又由哪些材料制成的,各种不同金属的价值等等。我告诉它,当一只“野胡”存有大量这种贵重东西的时候,它就能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比如漂亮的衣服、华丽的房屋、大片大片的土地、各种美食佳肴,还可以挑选到最漂亮的女人。由此,既然有钱就能得到所有这些享受,我们的“野胡”就认为,不论是用钱还是存钱,钱总是越多越好,永远也不会嫌多,因为他们天性就是如此,不是毫奢骄逸就是贪得无厌。富人享受着穷人的劳动果实,而穷人与富人在数量上的比例是一千比一。我们的大部分人民被迫过着凄苦的生活,为了少得可怜的工钱每天辛苦劳动,却让少数人过着富裕的生活。我在这些问题以及其他一些类似的细节上谈了很多,但我的主人还是无法明白,它认为既然所有的动物都有权享用地球上出产的东西,尤其是主宰其他动物的更应该有享用的权利。因此,它要我告诉它,那些价格昂贵的美食究竟是什么?为何我们就偏偏吃不到?于是我就把能想得到的各种美食一一列举出来,并且谈到具体的制作方法;如果不是派船只到世界各地去采办酒类、作料以及无数配料,那些美食是做不出来的。我跟它说,单单要给我们一位富有的母“野胡”做一顿早餐或是准备盛早餐的杯子,最起码得绕地球转三圈才办得到。它说,如果一个国家自己的居民连饭都吃不上,那一定是个贫困的国家。可它感到不解的是,在像我描述的那样大片的土地上怎么会没有淡水,人们还必须到海外去弄喝的?我回答说,我可爱的家乡英国所生产的粮食据估算是其居民消费需求的三倍多;从谷物和某种树木的果实中提取或榨取的液体能够制成很美味的饮料,它们和别的生活用品一样,也都是居民消费需求的三倍。不过,为了满足男人的奢侈无度和女人的虚荣心,我们把绝大部分的必需品运往国外,由此换回疾病、愚蠢和罪恶的东西让大家享用。所以我们大多数人民就会无以为生,只好靠讨饭、抢劫、偷窃、欺骗、拉皮条、作伪证、阿谀奉承、教唆、伪造、赌博、说谎、欺凌、拉选票、滥作文章、星象占卜、投毒、****、卖唱乞讨、造谣中伤、想入非非以及其它类似的事情来勉强糊口。这其中的每一个名词我都费了半天工夫来解释,才让它多少理解了它们的意思。

我说,我们从国外进口酒类并非由于我们缺少淡水或其他饮料,而是因为酒这种液体喝了能让我们在晕眩迷醉当中开心起来。它可以让我们忘掉心中的愁闷,激起丰富的想象力,增加我们的希望,忘掉恐惧,让理智暂时退位,使四肢乏力,直到我们沉沉睡去。不过要承认,一觉醒来我们总是浑身无力、精神不振,常喝这种液体只会给我们带来种种疾病,使我们的生命痛苦而短暂。

另外,我们大多数人民还得靠向富人提供日用品或者相互之间提供这些东西来维持生计。就像我在家的时候穿得十分体面,那一身衣服就集合了一百名工匠的手艺;我的房子和家具也同样需要这么多人来制造,而把我的妻子打扮一下则需要五百名工匠的劳动。

然后我又谈到另一种人,他们是靠照顾病人为生的。前面有好几次我曾跟主人提及,我船上有许多水手就是病死的,不过这次我又大费口舌,好不容易才使它理解了我的意思。一个“慧骃”在临死前会日渐衰弱无力、行动迟缓,或者遇上个意外而伤残,这些它都能很容易就理解得了。可是,既然大自然把万事万物都创造得美轮美奂,为何又要让我们承受痛苦?它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它想知道这种不可思议的灾害是如何产生的?我告诉它,我们能吃的东西不下千种,吃下去后却互相较劲;我们的肚子不饿却还想吃,嘴巴不渴却还想喝;有时我们通宵达旦地坐在那喝着烈酒,东西却不吃一点,喝得人双眼朦胧,身体发烫,不是消化太快就是难以消化。****的女“野胡”身上得了一种病,谁要是投进她们的怀抱就得会肉烂骨蚀,而这种病和许多别的病一样,会由父亲传给儿子的,所以许多人一来到这个世上,身上就已经带着错综复杂的疾病了。如果把人身上的疾病一一说给它听,短时间内还说不完,因为这些病不下五六百种,遍布人的四肢及关节,总之,体内体外每个部分都各有毛病。为了治疗这些疾病,我们当中就培养了一些专门以治病为业的人,当然,其中也有些人是滥竽充数的。由于我在这一行上颇有见地,为了感谢主人的恩德,我愿意毫不隐瞒把那些人行医的秘密和方法统统说给它听。

他们的基本原理是:所有疾病皆由饮食不当而起。由此他们得出这样的结论:体内东西的大排泄是必要的,无论是通过自然排泄,还是从嘴里呕吐出来都会有好结果。所以他们就用药草、矿物质、树脂、油、贝壳、盐、果汁、海藻、粪便、树皮、蛇、癞蛤蟆、青蛙、蜘蛛、死人的肉和骨头、鸟、兽、鱼等等混在一起,想方设法做成一种闻起来极为恶心难受的混合物,保证吃下去叫你立马狂吐;他们把这种东西叫做催吐剂。他们还可以用同样的这些药加上别的几种有毒的东西制成一种同样让人恶心的药,然后要我们从上面的孔(指嘴巴)或者下面的孔(指****)把药灌进去(从哪儿灌要看医生安排)。这种药可以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泻出来,让肚子轻松舒服,他们管这种药叫泻药或者****剂。据这些医生说,上天本来是安排让我们用长在上面的孔(嘴)吃喝,用身体后面的孔(****)排泄,而一切疾病的发生,在这帮极有天分的医生看来,都是因为上天的拟定的秩序一时乱了套,所以为了恢复正常,就必须用一种完全相反的方法来治疗身体的疾病,即把上下孔换位使用,将固体和液体硬从****灌进去,再让它们从嘴里排泄出来。

除了这些实际存在的疾病之外,我们还会生出许多癔想病来,对此医生们则发明了“癔想疗法”,这些病有各自不同的名称,而相对应的也有不用的药品。我们的女“野胡”们就老是会生这种病。

这帮人还有一个惊人的本事,他们能够预测病症的后果,而且大多数时候一语中的。当疾病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通常死亡临近,病不会好了,那他们的预言总是成竹在胸的。即使他们已经宣布病人是必死无疑了,而病人却不可思议地逐渐有好转的迹象,他们也知道该怎样应付。他们会及时给病人用上一剂药,借此证明他们有先见之明,而绝对不会让别人骂他们是在骗人,在胡说八道。

对于那些日益恨恶自己丈夫或妻子的人来说,或者对于家中长子或是朝廷大臣,特别是对于君王而言,他们也有特别的用处。

先前我已经跟我的主人提到过政府部门的性质,尤其是我们那部伟大的宪法,那真是值得全世界赞叹的。在这里我又难免提到了大臣这个词,它要我细细解释,我称作的“大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野胡”。

我说,我要描述的这位首相大臣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心中既没有爱,也没有恨,不懂什么是怜悯,也不懂什么是愤怒;你可以说他差不多没有什么情感,除了追求财富、权力和爵位的强烈欲望之外。他嘴里所说的与他心里所想的毫无关系;他不说实话则已,一旦说了实话,他就想要你把他的实话当成谎言;他不说谎话则已,一旦说谎,就盼着你信以为真。那些在背地里被他说得体无完肤的人肯定是他最喜欢的人,而要是他当众或当面夸奖你,那很快你就要完蛋了。最坏的是你得到了他的许诺,如果他是赌咒发誓向你许的愿,那就更坏了;遇到这种情形,聪明一些的人都会自行告退,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个人要爬到首相大臣的位置可以有三种办法。第一,他要精明,懂得该如何巧妙地出卖自己的妻女或者姐妹都不被发现;第二,要背叛或者暗害前任首相大臣;第三,要在公开场合言辞激烈地痛斥朝廷的种种腐败。不过,英明的君王一定愿意选用惯于采取第三种办法的人,因为事实证明,那些慷慨激昂的人总是最能大肆逢迎其主子的旨意和爱好。这些大臣一旦掌握了所有的要职,就会对元老院或者大枢密院进行贿赂,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势力。最后,他们还会借一种“赦免法”(我向它说明了这条法令的性质)来保证自己事后不受清算,可以安心地满载着搜到贪污的赃物解甲归田。

首相官邸是他培植亲信的温床。他的随从、仆人和看门人竭力仿效其主子,也都在各自的区域做起大官来。他们向主子学习卑鄙、撒谎和贿赂这三种主要本领,而且能学得比主子还出色。于是他们中也有一个******,薪水由官衔最高的贵族来付,有时他们还靠见风使舵和卑劣无耻的伎俩一步步往上爬,最终当上他们老爷的继任人。

首相大臣常常受制于奢华无度的****或者自己的亲信男仆,任何贵族想得到引见,就得通过他们这个渠道,所以说到底,讲他们是王国的统治者倒是比较有见地的。

有一天,我的主人听我提到我国的贵族就称赞了我几句,不过我可担当不起。它说,它相信我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因为我模样白净,举止文雅,这些都远远胜过它们国内所有的“野胡”,尽管我看起来体力不如它们,动作也没有它们那样敏捷,可那是因为我的生活方式和那些畜生不一样;除此之外,我能说会道,还颇有理性,以至它认识的朋友都认为我是个奇才。它叫我注意,“慧骃”中的白马、栗色马和铁青马,它们的样子跟火红马、深灰色斑纹马和黑马并有所不同,才能也生来稍差,而且没有变好的可能,因此它们只能永远处在仆人的地位。它们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在同类中出人头地,那样的话,在这个国家就要被看做是一件违反常理的事。

我的主人对我有这样的好感,我向它表示万分的感谢;同时,我告诉它,其实我出身卑微,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只能让我接受还算过得去的教育。我说我们的贵族其实根本不是它想象的那样子;年轻的贵族从孩提时候起就过着荒冶宴游,奢华无度的生活,一到成年,他们就在****的女人中鬼混,消耗精力,并染上一身可怕的疾病;等到自己的家财荡尽的时候,就娶一个出身卑贱、脾气暴躁,而且身体衰弱的女人做太太,那只是因为她有几个钱,实际上他对这个女人又恨又瞧不起。这种婚姻的产物通常是些面色苍白,走路蹒跚,身体畸形的孩子,所以,做妻子的如果不注意在邻居或佣人中给她的孩子找一个身体健康的父亲来改良品种以便传宗接代,那这家人一般传不到第三代就要断子绝孙。体弱多病,面貌瘦削苍白是普遍适用的贵族血统的特征,健康强壮的外表反倒是贵族的耻辱,因为大家会猜测他的亲生父亲一定是个仆人或者马夫。他的心智和他的身体一样大有缺陷,那是忧郁、迟钝、无知、任性、荒淫和傲慢的合成品。

没有这一帮贵族的同意,任何法律都无法制定、修改或者废除。这些贵族还有权对我们所有的财产作出裁定,而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辩护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