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殇没有抬头,桌上铺着雪白的宣纸,他右手握着紫毫笔正在练字。
这种笔的笔头是以兔毛制成的,因色泽紫黑光亮而得名。
这种笔挺拔尖锐而锋利,弹性比狼毫更强,书写出来的字体多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却又锋芒内敛,透着低调的沉稳与奢华。
无喜捧着那册子安静的立与一旁,纵然心里焦急万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身为陌殇的贴身侍卫,他自是比旁人更了解主子的某些性情。
比如,在陌殇练字的时候,即便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扰,不然你就等着被回炉重造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无喜急得额上汗水直冒,陌殇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书法世界之中,全然遗忘了他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陌殇在最后的一张宣纸上笔走龙蛇的写下一个大大的‘杀’字,无喜顿觉凌厉的杀气铺面而来,惊出他一身的冷汗。
那个字,映在他的眼里,寒意斗然自脚底板直蹿上心头,一种名为‘畏惧’的东西悄然在心里滋生。
世子爷的怒火,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但愿那些人自求多福。
“东西拿来。”意味不明,若有所思的眸光扫过纸上那杀气凌凌的字,陌殇随手就将只用过一次的紫毫笔给扔了。
“请世子爷过目。”无喜微低着头上前两步,拱起双手恭敬的将金色册子递上,对那些趁世子爷不在就越蹦越高的人,甚至明目张胆打压争夺世子爷产业的事,他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拍死他们。
无喜心中满腔的怨念,没有读心术的陌殇肯定是不知情的,他拿着册子走到窗前的软榻上斜斜的倚着,举止优雅从容的一页一页慢慢翻看,那嘴角的笑意从拿到册子就没有消失过。
随着他的手指越往后翻,那笑便越发的温柔,越发的无害,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同时也越发的危险。
熟悉陌殇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越是生气就表现得越温柔平和,那眼里嘴角的笑就越发的深邃迷人,真可谓是阴死人不偿命。
一见自家世子爷露出这样的表情,无喜不由自主的就默默往后又退了两步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免又在心中为即将被世子爷收拾的人默默点上两根蜡烛。
那些人安安生生的过着富足奢侈的生活不好么,怎的偏生就要去谋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招惹谁不好还非要招惹他家世子爷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腹黑狐狸,什么时候被玩死了都不知道,那简直就是又可悲,又可叹。
“一会儿就将本世子病重的消息传回璃城。”陌殇看完册子上的内容,随手将其抛进无喜的怀里,冷声又道:“烧了。”
“是。”册子烧了是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世子爷有您这么咒自己的么?
病重?您要再病重,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就要集体抹脖子了。
而且传回世子爷无病无痛消息回璃城不是更能震慑那些人么?为何还要传出病重的消息,那岂不是让那些人蹦跶得更厉害?
“你说他们要是不蹦跶得那么厉害,本世子如何能捉得了小鬼。”短短离开璃城不过三个多月,竟然就能给他闹出那么多的事情,是当他陌殇死了么?
只要他还活着在一天,璃城就不是他们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安生的日子过得不痛快,那他不介意仔细替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也不枉他们对他的一番算计。
“属下愚钝,世子爷英明。”能近身跟着陌殇的人也都不是笨蛋,只要转过那么个弯来,有些事情一想也就通透了。
“这段时间只要他们闹得不是太过份就由着他们,派人在暗中盯紧他们便是,本世子难得撒一次网,可不能没有收获。”陌殇仍是温柔的笑着,可那双好看的凤眸之中却是足以冰封千里的寒霜。
“世子爷放心,属下一定安排得妥妥的。”
“嗯。”陌殇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眉心,一下一下摩挲着那一抹朱砂,眼前不觉又浮现出宓妃清丽绝美的小脸来。
来星殒城之前,他从不知沉稳冷静,淡漠疏离如他,竟然也会为了那么一个小女人而牵肠挂肚,思她如狂,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抬眸或转身就能看到。
因着她,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璃城,楚宣王府里那一群让他憎恶怨恨的人,每天心心念念的唯她一人而已。
似乎只要看到那小丫头,再糟糕的心情都会立马变得晴朗起来,对于自己的情绪日渐越发受到宓妃的影响,陌殇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有些事情还真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一如得到宓妃的心。
“人可接回来了。”
“回世子爷的话,是无悲亲自去接的温小姐,相信很快就到了。”无悲正经起来不是人,不正经起来更不是人,尤其以那厮缠人的功夫,无喜有理由相信,就算宓妃没有心要承他家世子爷的这个情,到最后也会被无悲缠得不耐烦,随无悲怎么安排的。
反正,无悲顶多就是执行某世子的命令而已,难不成还敢对她不利。
既然没有坏处,以宓妃的性子倒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消耗太大急需泡个温泉浴的宓妃,更加不会拒绝陌殇这个主动的提议。
随时随地了解掌控宓妃的最新动态,已经是陌殇每天不可或缺的必修课,只有知道她在做什么,想什么,他的心才安静得下来。
他安排在宓妃身边的人,不会主动出现,也不会插手宓妃的任何事情,必要的时候那些人还能为宓妃所用。
以宓妃的警觉,纵然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但也逃不过她敏锐的感知,如果不是她明白陌殇没有恶意也并非是在监视她,否则以她的个性早就把那些人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