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怀鲁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六皇子拓跋泽晗,深浅不一的皱纹早已爬满他的脸颊和额头,花白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是拧了几个解不开的结,神色极其的严肃凝重,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各种闹腾不平静。
自琉璃国的明欣郡主打着招郡马的旗号出使金凤国,从那时起他们的手里就掌握了文武双玉环的线索,就在盘算着用什么法子夺取文武双玉环,其中也乏他们的手笔。
只可惜明欣郡主是个扶不上墙的,还险些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好在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最后折在了温宓妃的手里,至今都半死不活的,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留着便也留着了。
若非劳烦殿下派人去取其性命,反倒会脏了手。
随后琉璃国,北狼国和梦箩国全都赶在年前出使金凤国,目的便是夺取文武双玉环,孰不知震惊四国的这个秘密,就是拓跋泽晗放出去的。
那时身为一国帝王的宣帝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他却没有那个一统天下的野心,更未对相府生疑,从而困住相府,意欲夺取文武双玉环,甚至宣帝还出乎拓跋泽晗等人的推敲,选择了隐瞒文武双玉环之事。
当潜伏在星殒城的暗探将这个消息传回到拓跋泽晗耳朵里的时候,险些没气得他吐血。
他深思熟虑之后抛出文武双玉环这个秘密,三国皇帝都动了心,偏偏就宣帝拒绝了那一统天下的诱惑,让得拓跋泽晗的计划险些胎死腹中。
好在他再施一计之后,琉璃国,北狼国和梦箩国派到金凤国去的皇子公主都没让他失望,奇迹般的上演了那样一出好戏,又怎料再次杀出一个温宓妃,让得原本应该没有失误的计划,又一次无法正常的运行下去。
三国的公主都有意与相府联姻,继而成功打入相府,占据便利以图谋文武双玉环,却惨遭相府大公子的直言拒绝,后又有温宓妃搅局,让得三国公主不但相府公子们的主意打不了,就连穆国公府公子们的主意都打不了,顺带的还让相府和穆国公府的嫡出子嗣捡了天大的便宜,可自主拿捏自己的婚事,旁人半分干预不得,暗地里不知气煞了多少人。
此举,可算是拓跋泽晗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连毛都没有捞到一根。
起初是拓跋泽晗错估了宓妃的实力,认为她一个女子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因此,他对宓妃是抱有轻视之意的。
再然后是拓跋泽晗防不住宓妃,也不知道宓妃有多大的搅局本事,甚至完全没有料到宓妃在赏梅宴上的那一场盛怒。
他一直都在布局,一直都在算计,每走一步都会给自己退下一条到两条的退路,故,自宓妃从药王谷回到相府,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任谁都不知黑暗中的那只推手,竟然就是北狼国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拓跋泽晗。
他自诩聪明睿智,却忘了有些棋子虽然被他摆上了棋盘,却不一定会完全按照他的心意去行事,这叫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个世上最高明的棋子,就是身为棋子却不知道自己是颗棋子,如此才不会惹人生疑,哪怕暴露也不会有人知晓幕后之人姓什名谁。
然,拓跋泽晗下的这局棋实在太大太大,他的计划,他的布局,兴许是完美的,却也是极为危险的,一步错就将步步错,终至满盘皆输。
放眼整个浩瀚大陆,有胆将四国皇帝皇子皇女都当成是棋子来摆弄的人,拓跋泽晗也能算是一个人物了。
为此琉璃国,北狼国和梦箩国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那些镇国之宝以及那些黄金,最后反倒是金凤国占了大便宜。而这里头,倒也说不准是宓妃得益的多,还是宣帝受益的广,但不可否认,他们才是拓跋流泽晗这个计划中获得利益最大的人。
“目前局势于我们不利,殿下应该尽快返回北狼。”此番拓跋泽晗出现在星殒城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出去,那么多年的隐忍就全都白费了,屠怀鲁作为他手下的第二谋臣,自是不会让拓跋泽晗冒这样的险。
虽说他们这次栽的跟头跟损失的确是大了些,至少……
“先生认为此时咱们还能全身而退吗?”拓跋泽晗没有转身,语气冰冷凉薄,周身都溢出杀气。
他隐忍了那么多年,亦谋划了那么多年,今朝一环一环的计划尽毁,叫他如何能甘心。
各国皇室自古以来就有一条定律,只有在没有嫡出皇子的情况之下,才会立长不立幼,但他这个北狼国皇后嫡出的六皇子,二十多年来从未享受过嫡出皇子该有的尊荣,甚至活得比其他皇子都要来得卑微。
饶是如此,那些人也没有想过放他一条生路,不惜一切代价的毁掉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继续隐忍,继续退让,只要能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他拓跋泽晗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殿下的意思是……”屠怀鲁面色一沉,似是想到什么,一时心中惊疑却又疑惑的没有说出口。
“这次返回北狼国,只怕本皇子要与那些人正面宣战了。”
“什么?”
“先生难道还没转过那个弯来吗?”
“人老了,感官都没有年轻人来得敏锐了。”
拓跋泽晗眸色一沉,嘴角勾起残忍嗜血的笑痕,他倒是不觉得屠怀鲁老了,而是因为这次计划失败,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了。
对于自己手下竟然养了这么一个人,他感觉到很是震怒,面上不显分毫的他,已然决定回去之后就换掉这个人。
当然,知晓他太多秘密的人,是断然活不成的。
“先生尽快做足准备,此番回北狼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拓跋泽晗拨动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半个人都掩映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无从探查他的心思,不知他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