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坤笑笑,“二姐姐不如讲那两瓶药水放在我这里。明儿等大夫来了,就让大夫查验。届时我们也就知道三妹妹到底有没有被人骗了。”
沈静安点点头,“也行。我就放在你这里。”反正沈静坤的屋里别的不多,药物最多。多两个瓷瓶也不打眼。
沈静安又同沈静坤说了会话,这才离去。
沈静坤直愣愣的看着那药瓶,都有些入魔了。让丫头将药瓶拿来,他拿在手上把玩。打开瓶盖,闻了闻,有点淡淡的好闻的味道,很舒服。沈静坤心头在猜测,沈静秋为什么要送药给他,难道同二房那些一样,三房也盼着他能早点死吗?只要他死了,爵位就同大房没关系了。届时就剩下二房和三房相争。
这些年沈静坤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半死不活的躺着,难免将所有人都往坏处想。
他就想着,如果这里面是毒药,喝下去后是不是能够一了百了?是不是可以就此解脱。沈静坤很心动,他不想活了,不,他是想活的,只是不想这么不生不死的活着。或许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既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母亲和姐姐。可是想起母亲和姐姐期望的样子,沈静坤又下不了这决心。
沈静坤痛苦的放下药瓶,躺在被窝里难受得很。很快就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又再一次的咳出血来。
丫头婆子们慌的不行,灌药的灌药,拍心口的拍心口,同时还去通知沈陆氏。
沈陆氏得知消息后就赶了过来,见沈静坤半条命都去了,沈陆氏吓得脸色发白。大夫也被请来,用了针,又灌了虎狼之药,这才控制住沈静坤的病情。见沈静坤沉沉的睡去,大家也都纷纷离去。
沈陆氏在外间,悄声问大夫,“大夫,我家哥儿如何呢?请大夫务必同我说实话。”
大夫也是一脸为难,叹息一声,摇头说道:“老夫当年就说过,令公子活不过十三岁。如今令公子早已经过了十三,能多活这几年,已经是得天之幸。总之,还请夫人看开些。”
沈陆氏心中大恸,“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家哥儿随时都有可能?”
大夫嗯了声,“只要哪一次病情加重,或者犯病的时候没能及时救治,令公子都有可能……总归,夫人还需看开些。这一日,迟早是会来的。”
“难道就没救了吗?不求哥儿的病情能够痊愈,仅仅只是缓解也不行吗?”沈陆氏一脸悲戚之色。
大夫也是心有戚戚,“不是老夫不肯治,而是令公子的病已经是人力无法解决,只能听天由命,数着日子过活。”
沈陆氏哭不出来,她的眼泪早在丈夫过世,孩子生来带病的时候就哭干了。“大夫,求你无论如何要保住我家哥儿的性命。无论花多少银钱,无论需要多珍贵的药材,我都会满足。”
“这已经不是银钱和药材能解决的。就算是给令公子喂下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也是无用。”大夫没说的是,如今的沈静坤活着不如死了痛快,活着不过是苛延残喘而已。当然,大夫也清楚沈静坤的生死,不仅仅是生死而已。这里面还牵扯到侯府的爵位。对于沈陆氏想要救儿子的心情,大夫是理解的。但是理解归理解,他也是无能为力。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未必有办法。
大夫离去,沈陆氏枯坐在地上。沈静安满脸泪痕,将沈陆氏扶了起来,“娘,不管怎么样,你还有女儿。弟弟那里,未必就没有救。”
沈陆氏神情悲戚,“静安,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命?”
“女儿不信命。”沈静安忍着哭意。
沈陆氏呵呵一笑,“怎么就不是命。当初你父亲初得爵位,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娘过的最快乐的日子。就算很累,有很多别有用心的人找上门来,可是娘依旧甘之如饴。只盼着那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可是紧接着,边关战事又起,你父亲接旨出京,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娘受不了打击,病了,连带着在肚子里的静坤也跟着病了。娘无能,当年若是我能坚强一点,静坤就绝对不会是如今的模样,咱们的爵位也不会便宜了二房。静安,都是我无能啊。”沈陆氏心中大痛,痛惜儿子,更是痛恨自己,痛恨已经过世的沈青平。若是沈青平还活着,她何至于会过的这么苦,这么累。何至于让二房死死的压着,十几年都翻不了身。
沈静安痛哭失声,“娘,女儿求你不要说了。如今要紧的是治好弟弟的病,只要弟弟能够好起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治好?谈何容易。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放弃。可是如今,除了拖延外,还有什么办法让静坤好起来。呜呜……是我无能啊……”沈陆氏蒙着脸,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无能啊,儿子没治好,连你的婚事也跟着被耽误了。静安,你恨娘吗?”
沈静安拼命的摇头,“女儿最爱母亲,又怎么会恨母亲。女儿只恨不能替母亲分担一点痛苦,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如此操劳,女儿心中不忍。”
沈陆氏心中安慰,“好孩子,难为你了。是娘耽误了你的青春。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今明两年,娘都会将你的婚事定下。”
沈静安心中紧张,痴痴地望着沈陆氏,“娘?樊家那边?”
沈陆氏避重就轻的说道:“你放心,娘定会替你说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沈静安心中不安,“娘,非得是樊家吗?樊高那人,女儿不……”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听娘的安排,不会错的。”沈陆氏的态度氏不容置疑的,沈静安只能将余下的话咽下去。她不想嫁给樊高,一点都不想。此刻,沈静安的脑海里,出现了另外一张男子面容。他是热烈的,是乐观的,是激动的,却也是温和的。沈静安神色黯然,悄悄的将那张面容埋葬在心底最深处。
沈静坤睁大着眼睛,安静的听着母亲同姐姐的谈话,表情无悲无喜,只余下认命。是啊,如今的他活着除了浪费银钱和药材外,还有别的作用吗?这样拖下去,迟早也是一死,不如就这么了结了吧。反正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他死了,静安的婚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不用因为他的缘故继续耽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