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遇到臭味相投的另外一个人之时,不管是敌是友,人性的共性就会被激发,同时,人最软弱的一面也会暴露无遗。
弥牙生在一个武术世家,祖居卢克城。一直潜心钻研武学的他,到了三十岁的时候,武术界内已经难逢敌手。刚正而又强大的人,往往单纯而且偏执。一次单纯的打抱不平,把他送进了这个北方偏僻的小监狱里。
在最初的一年里,弥牙因为他的偏执和单纯受尽了苦头。可监狱作为人间最为黑暗的角落,也是最磨练人性的地方。一年之后,弥牙成了监狱中最恐怖的人。先是不少自诩监狱老大的囚徒在弥牙的嬉笑间,断手断脚,后来发展到部分黑心的狱卒,到最后,官匪联合想要整治弥牙的时候,弥牙则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所有人都以为他放弃抵抗了,结果弥牙又补了一句“你们准备好了么?”,又用常人难以想象当着狱长的面在监狱的城墙上开了一个大洞,差点引起越狱暴动。从此没人敢惹弥牙,囚徒们怕丢了命,官兵们怕他什么时候再开个洞,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弥牙虽然不再偏执,不再单纯,可他却依旧心存良善,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拉拢和奉承。
弥牙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会因为他善良再来招惹他,除非有人能确定一次性的干掉弥牙。狱长倒是想过除掉弥牙,毕竟这是一颗定时炸弹。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原因是某天清晨醒来,枕边放着一把刀和一封信,兼顾着狱长是个善良而懦弱的人,也就顺利成章的不再动谋害弥牙的心思,同时也按照信上所说,偶尔也去给卢克城中弥牙的妻子儿女送些钱粮。至于这把刀和这封信是弥牙所为还是他人的杰作,就不得而知了。
自此以后,这所监狱依旧每天都有人受伤,也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不知道是越过了高墙,还是深埋在地下。一直到今天,这种状况整整持续了九年,所有人都知道弥牙是个不能惹的主,当然也有很多神奇的事都算到了弥牙的头上,自然神化了他的存在。
今天,弥牙真的离开了他蜗居十年之久的监狱,跟随数千人一起来到了罗浮城。
罗浮城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奴隶,囚犯,以及无数看热闹的百姓,让寒冷的罗浮城显得并不寒冷。独独有一人,心情不是那么畅快,这个人就是汪鹏。他觉得世道太乱了,也太忙了,没有佛家众生平等,也没有道家的清静无为。刚刚帮着子书和依鸣造了十根拦江铁锁,还顺路导演了一场万人皮影戏,累得爬上床都不认识身边的女人了,结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本来可以安享一段闲适的时光,可没想到自己的皮影戏却一举攻克了瓦伦城的左右手——西伦渡口。西伦一破,子书和依鸣的目标一定是直指天下第一要塞瓦伦城无疑。可天下第一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如果没有奇谋巧计想要破城是不可能的。无意间,汪鹏得了齐都城车阵轰土山时所用发石车的设计图,脑袋里灵光一现,居然想到了一条破城的计策。想到就要做,他写了一封给子书的信,让他们再坚持月余,然后拭目以待,欣赏他如何攻破天下第一城;信飞走了,他也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做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万余人苦力,进驻罗浮城,开始建造他稍加改良的发石车。要不怎么说是他自找麻烦呢。
对于深陷囹圄的人来说,汪鹏的这一举动,无异于再一次“大赦天下”,无数的恶鬼终于可以再一次在太阳底下作案了。
还有一件事也很让汪鹏苦恼,就是演了一把堂叔的晓昭,回来就躲进被窝睡觉,连面都不见他一面,更别说帮他忙活忙活了。只丢下一句“要钱自己拿”就和周公结伴出游,不见了踪影。
手头的工作不能放下,可忙碌并不能减轻他的孤独、苦闷、疲 惫。除了他的三个好朋友之外,实在是没几个人能受的了他的风衣,他的喃喃自语,还有他的哲。
知音难求,完全就得靠运气。
“哲人”汪鹏遇到了身为苦力,却什么都不做的弥牙。
“这位老哥,为什么别人都在干活,你什么都不做?”汪鹏没有官职,也没有军装,标准的风衣形象是他唯一区别于所有苦力的标识。
看着汪鹏,正在晒太阳的弥牙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在这已经好几天没人管他了。
“怎么,不干活有什么稀奇么?”
“当然稀奇,别人都在忙。你不觉的你有点鹤立鸡群么?”
“不觉得。我觉得这样挺好。”弥牙兀自倒在了石板上,眯上眼睛继续假寐。
“你这人太奇怪了!大好春光,浪费了多可惜。春光有限,人生苦短。”汪鹏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不太像是对话。
听了汪鹏的话,弥牙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
“你不也在虚度着大好光阴么?”
“那不一样!人人司职不同,我的责任不在这!”
“那你来这干什么?”弥牙开始不依不饶。
“你我的身份地位不同,我是来管你的。我能做的,自然是这里的人所做不了的。我所追求的也自然不是这里的人能理解的。人世间,原本如此,山有山的职责,水有水的职责,山水各有所依。山水如此,更何况人呢?这就是生活。”
听了汪鹏的大道理,弥牙也来了精神,双眼盯着汪鹏,格外认真的说道。
“我倒觉得不是如此,生活生活,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既然同样都是活着,结果都只有一个,又有什么不同可言?”
“我倒觉应该注重过程的不同,而不是单一的结果。”
“为什么不是结果?吃饭时为了不饿,喝水是为了解渴,娶妻是为了生子,杀戮是为了生存。”
“可难吃的东西没有人爱吃,脏水也没有人喝,娶妻也都希望找美女,至于杀戮么。”汪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两个字。
“何必解释那么多?既然没想好,那就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
“在下汪鹏,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是否愿意和我找个地方叙话?”
“呵呵!我就是一个刚从监狱出来的苦工,你我身份不同,你是来管我的。山水各有所依,你说对嘛?”弥牙拿汪鹏的话来揶揄汪鹏,双眼则不停的打量眼前这个风衣男。
辩论还在继续,论点有所不同,投缘的人毕竟还在少数。最终,弥牙还是跟着汪鹏找了个最适合聊天的地方,继续着辩论。
人就是这样奇怪,有一见钟情的,也有一见如故的。不着边际的几句东拉西扯,竟然让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弥牙不再回工地,差点就和汪鹏出双入对了。这就是一种磁场,说成臭味相投或许更为贴切。恐怕整个罗浮地区,除了晓昭,子书,依鸣这三人,能完全听懂并忍受汪鹏随时迸发的哲理,也只有弥牙了,更为甚者能和他“对簿公堂”的,估计眼下也只有弥牙一个了,也许若干年后安逸时代的产物哲学家诞生的时候,才是汪鹏的完美世界。
终于,汪鹏数量庞大的异种发石车建造完毕,也该是他奔赴前线,给一筹莫展的子书等人带去这份超级大礼。除此之外,汪鹏还出人意料的邀请弥牙和他一同前往,一个多月的接触,汪鹏知道弥牙是个高手,他觉得有他的同往,一定会有所帮助,虽然他还不知道结果。而弥牙居然也出人意料的欣然前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高手,有他同去,一定会对汪鹏有所帮助,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可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瓦伦城边的战况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