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沉没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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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从候佩珊家出来时,李俊的手机响了,是陈锋打过来的。他告诉他汪雪的手机已经拿到,但是案发那天她穿过的雨衣却不见了,是柳叶拿走的。就在今天上午,她去过她家,不声不响地在她卧室里一直呆到中午。汪铁山知道她和小雪是好朋友,就没打扰她,看看要到吃饭时间了,便出去炒了两个菜回来。谁知一进门她就不见了,那件雨衣也不见了,如今它是作为汪雪的遗物放在她卧室里。

李俊很快回到局里,罗明锦已经把夏格格和柳叶两个人的话单都打了回来,是出来之前陈锋给他打过电话叫他加的,三个人一起坐下来仔细研究这些电话号码。下午下班也没回去,晚饭就叫了外卖。汪雪的来往电话不多,通讯录里存的号码也很简单,只有三个:柳叶、许婕、李浚

“老大,看样子汪雪很把你当朋友啊!”陈锋叹一句。

他们很仔细地把两个人的号码分了类,剔掉很多,剩下的二十几个身份不明,都不在通讯录里,其中大部分都属于夏格格。头绪还不是很清楚,三个人一边吃着盒饭一边议论。这时,李俊的手机响了,是何涛然打过来的。他正在柳叶家,知道柳叶已经失踪了。最近他每天放学都会先到柳叶家看看,而且答应李俊只要柳叶一开口说话就立刻通知他。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急,问清楚他还在局里就急忙挂了电话赶过来,手里拿着柳叶的手机。在这之前,这个手机曾经响过一次,何涛然接了,喂了一声后那边却没有说话就挂断了。

这种感觉,绝不象是打错了。

入夜。

听着座钟很有规律的“嘀哒”响声,李双全又睡不着觉了,敏感的神经在黑暗里如同自己的脉搏一样清晰,跳动着。那个暴雨夜在他脑子里留下太深的印象,以至于现在到了凌晨一点他的眼睛反而瞪得最大,黑夜的纹路便显得格外清晰。又快一点了,他的眼睛瞄向座钟的位置,等着那一声响起,手里拿着一枚硬币。他把它在自己手掌里磨擦着,又怕又兴奋。

这是一枚鬼币,他认识。当时在楼下找到它时他比现在要激动兴奋害怕得多。黑色的币身,实木制成,如一块钱硬币一般大,上面一面突起一个大写的数字一,一面凹下去一个鬼头,很陈旧很暗淡的样子。小鬼的眼睛是红色的,在黑暗里可以看到两点红色的光。眼前便闪过那个暴雨夜的情景。

当时,他看见那个穿雨衣的影子站在马路中间,看着地下躺着的人。窗户大开着,狂风带着雨水卷进来,一道剧烈的闪电掠过,他看见那个身影慢慢抬起头,就朝向他的方向。雷声炸响,两个人在暴雨中对视,一个冷冷地寂静,一个惊恐地战栗,他看不清它的脸,只知道隐约白森森一片。

鬼,那是鬼!他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同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激动。

那个身影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向西边走去,白色的女式凉鞋,走路的姿势跟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机械的茫然的。他呆呆地站在窗前,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雨里。已经有人慢慢从自己家里出来,聚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胆战心惊地观看,还有人朝向四楼紧闭的落地窗看。警车和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地来了,现场很快热闹起来,雨里是闪动的红灯和匆忙移动的身影。

突然,他惊醒过来一般,飞快地冲下楼,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她刚才跪在楼下的墙角里干什么?冒着雨,他在墙角各处仔细搜寻起来,终于,他看到了,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把它捡起来,一枚鬼币!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一辆车从他身边经过,溅了他一身水,他没功夫咒骂。

传说这是阴间流通的一种货币,附值于打造成钱币形状的一种黑木上,就成为凡人购买阴间物品的中介,或者是诅咒或者是关于鬼的信息。那么,这个人,她把这枚鬼币放在那里干什么?这里面隐藏了什么秘密?他回头看看路中间忙碌的身影,那两个人已经被抬上救护车送走了。

座钟“当”地敲了一声。

他打了个哆嗦惊醒过来,把硬币放在枕边跳下床,也不开灯,摸黑移到窗前,反正住在马路边,屋里也不会黑到哪里去。他随手拉开窗帘,漫无目的地向马路上看。突然,他惊呆了,远远的,从马路的左边,一个人影隐隐出现了,穿着黑色的老款雨衣,裤脚和袖口卷了起来,白色女式凉鞋。天空满天星斗,它的雨衣在晴朗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奇怪。他的心没由来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他看见她的影子随着走过一个个街灯不停 变幻长度和形状。是个人,她是个人!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时,她已走到马路中间出车祸的地方,头朝向他这边微微仰起,模糊苍白的脸。他感觉到她的目光投射到他脸上,一眨不眨地瞪着,冰冷冰冷的。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不可能,肯定是我的幻觉!心里开始升起不祥的预感,再看一看,她还站在那里。随着她站在那里的时间越久,心脏就跳动得越厉害。她,她想干什么?

她的脚步移动了一下,是朝向他这个方向来的。停下了,又移动了一下。他看清楚了,她有一张苍白的脸和青色的嘴唇,双眼隐没在雨衣的帽沿下,分明就是一个活死人啊!李双全吓得后退一步,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她是往我这边来的!当她的头顶隐没在他这个单元的门洞里时,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比以前慢了,那是一种奇怪的慢,仿佛会渐渐停止。四周是无限的寂静,有车经过的声音也被拉长了,慢慢地掠过。然后又是寂静。她是不是已经停在门口了,然后敲门还是……门会自己开,她就无声地站在门外?

手心冒出了汗,他感到了等待恐惧降临的痛苦,这次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臆想,因为手心里传来一种奇怪的痒,然后影响到全身。他才发现自己的呼吸粗重混浊,人不知什么时候已退到厨房,而且手里居然拿着一把菜刀。这把菜刀,让他觉得稍微安心了些,他长长吸一口气,慢慢把头探出厨房。

等了很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灯打开,可是又怕这个动作会激怒站在外面的东西。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等不了了,感觉自己象游戏中被玩于股掌间的可怜小鼠。不,我不是老鼠,我要做猫!猫!他感觉自己已经长出了猫的胡须和瞳仁,脊背向上弓起,然后伸出利爪猛扑到门前。门被突然打开,他迅速把菜刀向门外挥出,疯狂地胡砍几下。

门外没有一个人,只有空气在和他做游戏,然后窃窃地笑起来。没有人,真的没有人,她根本没有停在我门口,可我明明看到她走进门洞里的。嘿嘿嘿嘿,肯定是她怕了,已经走了。这样让你走了,太便宜你了!我不能让你这么便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突然疯狂地冲下楼梯,一路追出去。楼道的感应灯亮了又灭,他没想到往上看。楼道转了个转,再转个弯,一直通向五楼、六楼……

追出去很远,他累了,人开始变得清醒而衰弱,根本没有什么穿雨衣的人,我看走眼了。菜刀“咣”地掉到地上,他慢慢走回家。垂着头,他走得很慢又很沉重,是很累的那种沉重,感应灯感应不到这种脚步,因此没亮。他停在自己家门口,伸手向门上推了一把,才想起没带钥匙。可门居然是开的,他抬起头,出来时我关门了吗,他问自己,或者风也应该把门关上的。不过今天晚上没风,马路的灯光爬上四层楼房把微光送进屋,淡淡地照在家具上,他看见,他看见……

一个人迎面站在他屋子里,穿着老式的男式雨衣,双臂静默地放在体侧,然后她慢慢抬起头。

他一下跪到地上。

“你,你想要……什么?”看着她走向自己,他颤抖着声音问。

“我的硬币,拿来。”她说道,脸凑到他面前,苍白的五官和青色的嘴,但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闪着光。她背对着窗户,这让他觉得她的脸模糊得可怕。

“你,你……”他的牙齿开始打架,“在……枕头……边。”

“拿来!”她又说。

他慢慢挪动身子,挪动身子,然后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把那枚鬼币捧在手里,她走过来,长长地向他伸出手。他的双手抖了一下,硬币差点掉到地上,从他手里拿走硬币的时候,她的手指冰凉。

“柳叶,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她边喃喃地说着边走出屋子。

“嗯。”她在自说自话。

他瘫坐在那里,完全不能动了。过了很久,他哭了起来,嗬嗬地哭着,然后猛扑到电话前,抓起话筒拔下110。

“快……快,我碰到……鬼了,活死人……活死人……嗬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