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娘子是大侠(莫依然)
楔子
春光明媚,花红叶绿草青青,是适合踏青的日子。
一顶软轿,两名轿夫,两名丫环,一个管事,一看便知是某位小姐出游,但——“落月岭”,实在不是个踏青的好地方,想要散财或提早投胎可以优先考虑,因为“落月岭”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且盗匪横行,天下初定的朝廷并没有多余的力量对它进行清剿。
马蹄声骤起,尘土飞扬,一群人飞驰而来。
土匪,不用费神去想,闭着眼也知道。
轿夫、丫环、管事都站得稳稳的,甚至连表情都十分悠闲,仿佛他们看到的只是寻常的过客,很奇怪的现象,奇怪到连土匪都忍不住要好奇。
“女人留下, 钱财留下, 你们可以滚了。 ”很干脆利落的命令, 首领一脸凶狠,看上去就是一张天生当坏人的脸。
管事的是个中年人,他居然在此时此刻开始打算盘,一把不知何时拿出的算盘。
算珠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给充满杀气的场面平添一抹诡谲难言的气氛。
土匪也惊诧于他的举动,一时没有行动。
合算完毕,管事面向小轿,喜形于色地道:“一共是三十六人,每人按十两银计,共三百六十两,首领价值三千两,如果是落月寨的胡六子,值六千两,这回最少有三千三百六十两。”
“嗯。”轿中人轻应一声,很轻很淡的声音。
“该死的,你这是在搞什么?”首领暴喝,太目中无人了,居然不把他“落月寨”放在眼里。
“你是胡六子吗?”轻轻的,柔软的嗓音响起。
“正是老子。”首领喜形于色,很高兴自己的大名远播。
“六千三百六十两。”很肯定的声音。
一条人影突地闪出软轿,快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哐啷、咣铛之声不绝于耳,那是兵刃落地的撞击声。
忽然之间,一切归于宁静。
三十七尊雕像矗立在大道上。
浅蓝色的拽地长裙,长及过腰的如云长发,婀娜多姿的身段,柳眉淡扫,光泽暗隐的一双黑眸,清秀婉约的一名少女现身于软轿旁。
她不是绝色美女,只是个清秀佳人,尤其那形诸于外的温婉气质更显示了她良好的闺训。
“一群酒囊饭袋而已。”少女淡淡地评语。
管事频频点头,“是啊,他们哪是小姐的对手,这钱太容易赚了。”
“你留下向当地官府拿赏银,我先回府。”轻声交代完,身形轻晃,眨眼间已在百尺之外。
两名丫环也被带走了,只留下轿夫与管事。
第1章
长安,城西,御史府。
幽雅别致的后花园,唐府小姐的绣楼便坐落于花园的东南面。
两层高的精舍楼阁,不难看出唐大人对女儿的疼爱。
长安城的官宦之家很少有不晓得唐御史的千金的,一个已过双十年华犹待字闺中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惹人非议?
唐御史以公正清廉闻名,而他的爱女则以高龄未嫁驰名。
二十四岁,的确是过大的年纪了。
长相清秀的唐沁儿近年已无人上门提亲,而唐府也免了不少烦恼。
“唉!”长长的叹息声逸出薄唇,可见主人的无聊心境。
“小姐,无聊啊。”燕儿了然地开口,单看她们小姐懒洋洋地趴在窗边的动作就知道她有多无聊了。
“刚赚了几千两银子,老爷不会再让您出去的。”
“我知道啊。”唐沁儿柳眉微挑,“所以无聊啊。”
“弹琴吧,小姐。”雀儿提议。
唐沁儿兴致缺缺地摆手,“还是你弹吧,我的琴技有武功一成好,我就偷笑了。”
“噢。”很识趣的声音,小姐的功夫好,但讲到琴棋书画与女工?唉!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小姐对于琴棋书画还略有涉猎,但女工?噢!真是惨不忍睹,根本没有人看得出小姐绣的是什么。
悦耳的琴音响起,唐府没人会认为这是小姐弹出来的,大家都太熟了。
当琴声在唐府悠扬飘扬的时候,唐沁儿与贴身侍女燕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了唐府的后园。
繁华的街市,此起彼伏的吆喝与叫卖声。
叫声喧,闹声哄,正是长安东市的写照。
“迎宾楼”的金字招牌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络绎不绝的客人看在掌柜眼里简直是心花怒放,尤其今天他的东家就在楼上用餐,就更加值得高兴。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国,美女的祸国写照,也是最实至名归的形容。可是,一旦这样的形容词用到了男人身上,就不是那么让人快意了。
苏浩风寒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不悦地看着窗外。
他的俊美非笔墨可以形容,真是让女人嫉妒,男人疯狂。纵使他剑眉紧蹙,依旧无法抵挡爱慕的目光如潮水一般地涌来。
谁说只有女人才是祸水,男人长得太美一样是祸水中的祸水。
随侍的四大护卫很努力地不去注意主子的神情,他们连同情都无法同情了,因为不能建议主子去毁容。
青影轻闪,一人已跃入楼中。
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无情的长剑贯入苏浩风的身体,即使他反应够快的护卫救援得极时,依然无法避开左臂的一剑。
四大护卫的功夫已经不错,但显然来人的功夫比他们更好,以一敌四仍绰绰有余。
“姓苏的,今天你休想活命。”男人的目光怨愤,出手毫不留情,收拾了四大护卫后剑花一挽直奔面色苍白的苏浩风。
“少爷,快走。”四卫之一死命地拖住男人的腿,为主子争取逃命的时间。
苏浩风跌跌撞撞地跑向楼梯。
长剑破空,冰冷无情地刺向奔逃的人。
失足滚落楼梯,剑招失了准头。
剑风掠过头顶,挽起的长发流泻而下,也同时掩住了苏浩风魅惑众生的脸。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踉跄奔过街市,雪白的儒衫鲜血尽染,而身后尚有一名苦追不舍的青衣武士。
唐沁儿无意介入别人的恩怨,却有人并不这么想。
燕儿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便挺身向前要替白衣男子挨上那就要临身的一剑。所以,纵使别人的恩怨与己无关,唐沁儿依然不能坐视侍女平白受伤,即使是自找的。
宽大罗袖中玉指轻弹(当然无人得见,衣袖太宽了),便闻“叮”的一声,剑锋走偏。
“什么人?”青衣武士暴喝,额上青筋突显,可见有多么的愤怒。
唐沁儿伸手拉起侍女,轻柔地道:“还好吧?”
“小姐,我以为自己会死。”惊愕之后便是失声痛哭。
“鲁莽、善良迟早会害你早死的。”唐沁儿淡淡地陈述,“闲事莫理,不晓得吗?更何况他人的是非恩怨,你我并无权干涉。”
“他都受了重伤,非要他死吗?我可不想见死不救。”燕儿的话中有话。
唐沁儿轻轻一笑,道:“救的一定是好人吗?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
“小姐。”燕儿皱眉,她不懂小姐,即使她从小便跟在小姐身边。
“你没看到那人一脸的暴怒,似乎与这人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我不确定他们谁比较值得可怜。”唐沁儿云淡风轻地说,似乎仍有继续逛街的闲情逸致。
燕儿苦笑,小姐的话真是该死的有道理。
长剑破空直刺,剑锋奇诡,“纳命来。”青衣武士找到目标,下手绝不留情。
轻而易举地闪身避过,唐沁儿一脸的平淡,“我无意介入他人恩怨,何必如此?”
“你已经介入了。”虚弱但肯定的声音来自浴血的白衣男子。
“小姐,给他止血啊。”燕儿惊呼,再这么放任他的伤口流下去,不死也难。
行云流水般的身形步法,挥洒自如的精妙招式,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对手。唐沁儿看起来轻松惬意极了,但那落败而走的武士却极其气馁。
运指如飞,点穴止血,快、准、神,“走了。”唐沁儿收手后退,准备走人。
“他呢?”很担忧的表情。
唐沁儿不由挑眉,“究竟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是她太过纵容丫头了,每一个都不太把她放在眼里。非得让她寒下脸才能起到一点恫吓的作用,可是,那很辛苦呢。
“你啊。”燕儿暗自嘟囔,每次小姐不欲再多费唇舌的时候都来这一句,唐府的仆役十个有九个都清楚了。更何况是跟随她十年的自己呢?
纵使她要走,也得走得成啊!
唐沁儿淡粉的衣裙被一只血手扯住,而手的主人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打算。
“救我。”很虚弱的声音,不能想象在那头乱发下的苍白面色。
“小姐,救啊。”燕儿的泪水开始泛滥,“他好可怜。”
唐沁儿挑眉,“我确信我爹不乐于见到我带个男人回去。”
燕儿亦挑眉,主仆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奴婢也确信夫人不乐于听到自己的女儿见死不救。”
“嗯哼。”唐沁儿目中有着无奈与认命,“把你教得太好是我最大的错误。”身为一个聪明伶俐又伶牙利齿的丫环的主人一定非常的可怜,她便是铁证。尤其人还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时候,后悔就越发地痛彻心扉了。
听她们的主仆的对话你无法想象这是主仆之间的对话,事实上她们是情如姐妹,早无主仆之分。
“我爹会跳脚。”这是唐沁儿伸手扶起那人前的结论。
事实上,唐靖宇的情绪要比跳脚激动得不知多少倍。
众目睽睽之下,唐御史的独身爱女扶着一个重伤的男子回府?这传出去如何得了!
“我说过的。”面对父亲的愤怒,唐沁儿闲适以对,闲闲地向侍女证明自己先见之明的正确性。
燕儿亦一脸的坦然,“又吓不到您。”事实上,府中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最常惹得老成持重的唐大人动怒发火的人正是他的宝贝独身爱女唐沁儿。尤其每次看到女儿面对自己的怒火依旧自在无拘的表情时,情况会更火爆。
“马上把人送走。”看到女儿无动于衷的表情,唐靖宇口气一转,“再不济也要送到客房。”真正令唐靖宇肝火旺盛的地方就在于那个重伤男子此时此刻正躺在爱女的绣阁厢房内,即使是厢房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燕儿,你去。”唐沁儿不动如山地歪坐于软榻之上,根本对父亲的愤怒无动于衷。
燕儿撇撇嘴,“我没力气,他太重。”人是小姐扶回来的,就不该假手第二人,又不是人人都有小姐那样的绝世身手,提一个大男人跟拎块布一样那么简单,至少她做不到。
“我刚换过衣服,不想动。”淡淡的口吻,“爹,要不您来。”
“唐沁儿——你想气死我?”唐靖宇怒发冲冠,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女儿会被那个人教成这副德行?他原本该有一个文静乖巧的女儿啊……
事情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在唐御史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只能这样结束。反正她们主仆一向从后园进出,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太大,算了。其实最重要的是:他自知自己绝对抵不住女儿的无心刺激,那会使他华发早生,而他绝不想给那个该下地狱的男人任何抢走心爱老婆的机会。
“去照顾他,早好早打发。”双眸微合之际,唐沁儿有些倦意地说。
“好。”燕儿领命而去,动手清理那个男人身上的血衣与伤口。
而唐沁儿便毫不避讳地歪在房内的软榻上睡着了。
很奇怪的一对主仆。
“啊!”惊呼声乍起,惊醒了唐沁儿的梦。
燕儿跑到了她跟前,脸上难掩兴奋,“小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无聊。”唐沁儿挥挥手,没什么兴趣,准备接着睡。
燕儿却硬将她拉到了床前去欣赏那位超级美男子。
经过梳理的男子露出了那张藏于长发之下的迷惑众生的俊美容颜,那绝对是上苍最完美的杰作,如若身为女人,一定是倾国佳丽,生为男人却是全天下的大不幸,对女人和男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与吸引。
唐沁儿无法不惊艳,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俊美的人物,相信再一次的机会微乎其微。
“我想我找到他被追杀的原因了。”惊艳过后,唐沁儿若有所悟地开口。
“是什么?”燕儿满是好奇。
“这样出色的外貌,看他身上的衣料又是非富即贵,要让一个女人倾心变节都不是难事,更何况即使是男人,怕也会被他吸引啊。”唐沁儿说到最后表情显得诡异非常。
“为什么?”燕儿不懂。
唐沁儿撇撇嘴,慢吞吞地开口道:“断袖之癖的人并不少啊。”
“啊!”燕儿尖叫,这个答案太震骇了。
“你们非要这么一直研究我的相貌吗?”愠怒却虚弱的声音出自兀自闭目的人之口,看来他早醒了,却因受不了床前那对怪异的主仆而开口。
唐沁儿似笑非笑地道:“正如你醒了却一直装睡一样啊。”不这样说,他肯“醒”吗?大概听她们主仆说话挺乐的。
“啊!”燕儿又是一声惊呼,小姐真是好厉害,她都看不出来哟。
他睁开了双眸,那是一双漆黑如墨,明亮如星的眼,使得他原本出众的外貌益发的无懈可击。
站在床前的是一对大小档清秀佳人,大的年约双十年华,小的十三四岁,正值青春妙龄。尤其那个小的稚气未脱,一派天真烂漫,让人不自觉地就想与之亲近。
面对他审视的目光唐沁儿显得落落大方,连半点羞怯之意都没有,反而目光炯炯地迎视着他的目光,显得兴味盎然。
“看够了没?”唐沁儿嘴角微掀,口气轻淡。
他剑眉一挑,不以为意地道:“够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是他从未见过的类型,很难归于哪一类人种,她是个很奇怪的个体,但并不突兀。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话的同时打量着这间雅致的房舍,这个房间充满了女性的柔性美,不难猜出是女眷的闺房。一具七弦琴斜挂于侧墙上,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副绣架,案犊之上檀香袅袅,熏得屋内幽香扑鼻。但吸引他目光驻留的却是一柄碧绿外鞘的宝剑,它斜挂于书柜一侧,给房间平添一抹肃杀之气,稍稍打破了一室的柔和。
“我的厢房。”唐沁儿口气淡淡地说,事实上这里只是书房,她的绣楼之中还有练功房与药室。
燕儿鬼灵精似的一笑,接口道:“有时小姐也睡在这里。”不晓得这是不是叫另类的同床共枕,难怪老爷要生气。
他恍然,难怪觉得身上的锦被微透一股与她身上一样的淡淡幽香。
“姑娘芳名可否见告?”他有礼地问,于情于理他都该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和姓。
唐沁儿呶呶嘴,衣袖一负,转身径自出了厢房。
燕儿依然站在原地,笑嘻嘻地道:“我家小姐一向施恩不忘报。”那是因为这种情况不常有,小姐太懒了,又不想展现自己的绝世身手。每次遇到看不顺眼的事,作为丫环的她和雀儿一定会适时起到“兴风作浪”的作用,逼得小姐不得不出手。
“你家老爷贵姓?”他向小丫环微笑询问。
“唐,我家老爷是当朝的御史。”燕儿心无城府地说,颇以有这样的主家而自豪。
他了然地点头,来到长安听闻最多的便是唐御史的为官清正与其爱女的高龄未嫁。
“你能替我送封信给人吗?”他微笑着向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说。
“好啊。”燕儿爽快地点头答应,由此可见唐沁儿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她迟早会因善良好心而吃亏。
当燕儿走出唐府后花园时,一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角门边,唐沁儿嘴角噙着无奈的笑意,无声地摇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毫无戒心地替人送信去。
半个时辰后,两名武士来到了唐沁儿的绣阁,而后者却半点儿惊诧之意都没有。
燕儿小小声地对主子道:“小姐你好厉害,他真的不是个一般人啊,光他的随从都让人眼睛发亮。”而且那个地方好气派呢,真是大开眼界。
是的,那两名武士都不是简单人物,唐沁儿一眼就看出来了,依他们的身手在江湖上排名即使不是一流高手,也相去不远,却甘心当一个下人,她救的这个男人并不简单啊。
“小姐,我真舍不得他走啊。”燕儿有些淡淡的失落,不知为什么她对那位长得美美的公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她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男人啊!
“你不用担心了。”唐沁儿挑眉看向外面,那两名武士走了,而且居然没带他们尊贵的公子一起走。
“为什么?他就走了啊。”燕儿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失落里。
“他不走了。”很无奈的声音,燕儿这个丫头真叫她没办法。
“为什么?明明……”燕儿终于也发现了这件事,然后便张大着口出不了声。
“好了,你有事情可做了,不要再在这里烦我。”唐沁儿伸手将丫环推出门外,还自己一片宁静的空间,天晓得她当时为什么要好心救一个麻烦回来。
燕儿呆呆地走向外面的人,傻傻地问出口,“你不走了吗?”
他回以一抹浅笑,“养好了伤再走不迟。”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养?”燕儿浑然不觉自己问的问题有多么的尖锐。
他眸中闪过一抹异样,依旧淡淡地道:“这里清静。”而且有一位让他首次对女人感兴趣的小姐在。
“可是,小姐不喜欢。”真是太诚实了。
“无妨。”他真佩服自己还能微笑以对。
燕儿道:“可是,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回老爷的问。”可以想见老爷又会蹦蹦跳了。
“苏浩风。”他淡然回答。
燕儿点点头,丝毫不晓得自己听到一个多么耸人听闻的名字,甜笑道:“这就不怕老爷问了,我去取晚饭。”
看着小丫环高高兴兴地走出后园,苏浩风不禁失笑,这一对主仆真是有趣极了。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问话。
转过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立于廊下的唐沁儿。晚霞的余辉洒在她浅白的衣裙上,立时增添了无限的光彩,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什么为什么?”他有些闪神。
唐沁儿勾起嘴角,“你为什么不跟家人回去要留下来?”
“这里很好啊,适合养伤。”而且绝对不怕有人打扰。
唐沁儿深深凝视一眼,一丝了然闪过黑瞳,“躲人。”是应该的,否则他的命真会丢得不明不白。
“打扰小姐之处望乞见谅。”苏浩风默认。
唐沁儿不以为意地笑笑,自语似的道:“要见谅的该是我父亲才是。”哈,她的爹亲又要叨念她了。
“多谢。”他知道她已经同意。
挥挥手,唐沁儿笑得有些无奈,“只怕这里也不会平静太久了。”她烦人的爹啊。
苏浩风不解。
看到他的疑惑,唐沁儿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不计较,但我爹却不会放任不理的,你不应该待在他女儿的绣阁之中,就算要待,也得待在客房。”
苏浩风也笑了,是了,就算她再怎么样特别,唐御史那样饱读诗书之人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啊。
非常奇怪的,居然都过了五天,后花园依然不见唐靖宇跳脚的身影。
燕儿纳闷极了,双手捧腮,满是不解地道:“奇怪,老爷怎么还不来?”
唐沁儿笑着摇头,虽然早知道家人早把父亲与她的对峙当戏看,可是仍然难免感到好笑,“想知道怎么不到前面去问问?”凭着燕儿的亲和力应该不是难事。
燕儿呶呶嘴,“老爷交代不许你们独处的。”她一向很听话的,除了个别特殊的时候,例如这次救人。
“哦。”原来如此,可是有差吗?唐沁儿摇头。
“我去问一下。”话音未落,人已一溜烟地跑开了。
唐沁儿忍不住笑上眉梢,燕儿绝对不是个托付大事的人,父亲怎么老是忘了这一点呢?
苏浩风一怔,想不到那个看起来不易亲近的唐小姐笑起来却如此的温暖,就似一股清泉注入心田,让人沁入心脾。
“你的身体好多了?”唐沁儿看向他的方向。
苏浩风微笑,“好多了,是小姐的药好。”看不出来,唐小姐还是个女华佗。
唐沁儿低低一笑,“是你运气好。”如果告诉他那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炼制的药救人,他会不会昏倒给她看?
“似乎碰到小姐后运气就变得开始好起来。”他笑,摄人心魂,可是唐沁儿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是他的魅力减退了吗?她与她的丫环似乎都不受他容貌的影响。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人。
“那我算是公子的福星了。”她淡然一笑。
“当然。”他肯定地点头。
“小姐,小姐……”燕儿一路呼喊地跑进了后园。
唐沁儿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怎么了?”真是毛躁,都快笈笄的人了,依旧像个小孩子。
燕儿喘着气,脸上犹带惊慌,“那个老爷……老爷……”
“我爹究竟怎么了?”唐沁儿的眉挑起。
苏浩风也不由紧了心,如果唐老爷真出什么事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置身事外的。
“老爷进宫画相去了,听说皇上要给什么人做媒,京城所有未出嫁的官家千金都要绘出画像送到宫中。那个,您知道的老爷的丹青是一绝……”
“那你慌什么?”唐沁儿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苏浩风却不由悄然色变,进宫作画吗?
“可是,你也在里面啊,只不过你是老爷的女儿他不必看着你作画罢了。”燕儿越说越小声。
唐沁儿秀眉微蹙,而后扯扯嘴角,摆手道:“不会选我的,爹心里自有分寸。”她太大了嘛。
“可是,你也知道老爷近年也很关心你的婚事啊,要是万一一个想不开……”燕儿满意地看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唐沁儿的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娘不会允许的。”
“可……皇命难违啊。”燕儿小小声地说出夫人的担忧,老爷又不是笨蛋,当然会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将女儿这盆水给用力地泼出去。
“皇上不笨,那个人更不笨。”唐沁儿笃定地说,像她这样的“老”千金,是很安全的,实在不必杞人忧天。
主仆两人只顾讨论自己的问题,没有去注意身边的苏浩风,自然也不可能发现苏浩风在听到皇上做媒的时候脸上奇怪的神情。
“她也在内吗?”嘴角兴味地扬起,他晓得自己该怎么做了,这位高龄未嫁的唐小姐确实对了他的眼了。而老天也终于肯眷顾他了啊。
唐靖宇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他简直吓到了——皇上赐婚!
收起自己惊骇的心情,唐靖宇谨慎措词:“皇上,小女年岁已大且生性刁蛮懒散,怕不是个好人选。”这件事若不推辞,回去妻子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讲到年岁,那苏公子今年也二十有五了,正好匹配,至于脾性嘛——”他顿了顿,接着道:“刁蛮总是难免的,朕的女儿大都这样。”他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父亲。
“皇上,小女品貌平庸,难登大雅之堂啊。”唐靖宇再接再厉地誓死拒绝。
“朕看还好嘛,一看就知道是个温婉娴淑的女子。”皇上端详着御桌上的画像,画上的少女虽不是绝色佳人,但怎么看都是气质婉约的大家闺秀,丝毫看不出半丝刁蛮之气。这个唐爱卿,为了拒婚什么借口都拿出来了。
“皇上……”
唐靖宇还欲再言,却被当今圣上挥手拦截,“不必多言,赐婚之事就这么定了,回府准备去吧。”说完,袍袖一挥,起驾后宫去了,徒留一脸苦瓜的唐靖宇。
至于皇上则是一路噙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回转后宫,去找他的皇后谈心去了。
温顺娴慧的皇后看到皇上的表情不由微微而笑,“有什么喜事吗?”
“唐爱卿果然坚拒赐婚。”
“疼爱女儿啊,据说外间传言,唐小姐的婚事是由唐夫人决定的。”而那个出身江湖草莽的唐夫人却是放牛吃草,不闻不问。
“是啊,你都没看到一向严肃的唐爱卿那张脸有多么苦。”皇上不由哈哈大笑。
“皇上,这样取笑臣子不好吧。”皇后亦是一脸的忍俊不禁。
皇上挥挥手,笑道:“不说他了,浩风来了吗?”
“来了,只等您召见。”
“传。”
当俊美异常的苏浩风走过皇宫长廊时,不知迷住了多少女儿心,不由感叹天下竟有如此美男!
“草民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皇上笑着扶起他,“你这长相真是要命啊。”
“皇上……”苏浩风有些尴尬,他不喜欢自己的相貌被人讨论,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行。
“好,不说了。”皇上笑笑带过,心下仍是嫉妒外甥的“美貌”赛过后宫的嫔妃。
“圣旨已经下了,你也好准备一下。”皇后温婉地笑道,对皇上戏弄后辈的举止但笑不语。
皇上神色一正,道:“你一向不喜女色,这回怎么会主动请求赐婚?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是好奇心重,但不能明着问,怎么也要维持一下皇上的面子。
苏浩风垂首,“她适合草民。”惟有她不对他的外貌着迷,并且常常视而不见。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让他对女人感兴趣,不再畏女如虎。
“朕听说唐小姐在外界的名声似乎不是很好。”皇上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笑出来,因为探子回报的消息着实搞笑。
唐沁儿六岁时火烧了父亲的书房,这是无心之过。但据知情人透露,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的。
八岁练剑时掀了书房的顶,嗯,错手。
十岁时打断了一名恶霸的肋骨,原因是教她的人忘了提醒她,她的力道有多么厉害。而从那时起,唐小姐的身边就跟了一名管事,意在时时提醒她要节制,同时也是害怕再有不长眼的人被唐小姐打。多可笑,侍从不是怕自己的主子被欺侮,而是怕欺侮主子的人被修理得太惨?
十三岁时,遇到一群不长眼的强盗,而结果是唐小姐举手投足间将一个山寨打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当然这只是他最容易打听到的几件大事,其余零零碎碎的事情够皇上笑上一两个月都不成问题,尤其是唐靖宇与他那个“情敌”之间的事,简直是太有趣了。
“传言往往夸大其词。”苏浩风有感而发。
“浩风,你认为自己身体够强壮吗?”皇上神色正经,但眼角的笑意泄露了他的真正心事。
苏浩风微微一笑,道:“草民娶了她,要担心的就是别人了,不是吗?”只要她不想当寡妇,他大可不必有这种担忧。
“说得真是太对了,”皇上开怀大笑,“朕终于明白你要娶她的原因了。”唐小姐的确非常适合浩风,只有她才有可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