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枫祭的发……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拿起蜡烛,点燃了一小缕……
他的发,在我手中燃烧,只是那么一瞬。但我却看到了他,是的,我看到了。
一个黑色的背影,独自坐在没有朱砂的忆中。那些朱砂已经枯萎,是因为我拿走了时间鼎。
火光消失了,祭的背影也消失了……
而我,却又拿出了一小缕,继续点燃……
这一瞬的火光,让我看到了祭的正面。我的心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竟然苍白成这个样子?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点神韵都没有……
或者说,其中仍旧有着什么,但那并不是绝望,而是比绝望更可怕的死亡。他还活着吧?他明明还是活着的啊,我仍旧注意到了他胸口的起伏……
但是他那双原本邪魅的眼眸,为什么会有着死者一样的空洞呢?
我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手中剩余的发已经不多。我告诉自己,这可能只是一个过程,等些日子就会好了。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
中午的时候,流辉殿下亲自把午餐给我送来,他拿过刀叉,将精肉给我切好,而后才放到我的面前。可能是因为知道我身体不舒服,所以他从来都没有给我过酒精饮料,就连果汁,也不是冷的。
我接了过来,“谢谢您。”
流辉殿下坐到我的对面,轻轻的笑着。
我吃了一块流辉殿下切好的精肉,问,“弄裳消失了,难道没有人问起么?”
流辉殿下说:“你回归的喜悦,已经冲淡了大家对弄裳的关注。”
“哦?您已经……”
流辉殿下轻声问,“你难道不想让夜落的子民知道他们的夜后已经回来了?”
我低下头,“可我并不是。”
流辉殿下伸出手,拂去我唇边的油渍,“你是,只有你是。”
我没有接话,继续吃东西。
流辉殿下啜了口果汁,而后说:“竹瑶,你没有话要问我么?”
“嗯?”我仰头看他,一脸的茫然。但我知道他的意思,关于一千年前,我不应该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应该有很多个为什么。
但是流辉殿下,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至少,对我来说……
流辉殿下看着我的眼睛,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于是我接着低头吃东西。
流辉殿下说:“或许你需要一些阳光。”
我说:“是,我吃完就出去晒一晒。”
自此,吃这顿饭的过程中,流辉殿下也没有再说话……
之后的每一天,午饭的时候流辉殿下都会亲自给我送吃的,但晚上和早上则不。有的时候他会给我一些建议,而我则会非常认真的回答“是。”然后,他就会沉默……
一转眼,竟然又是两个月之后。
我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我在站着不动的情况下,只能坚持一个小时就会虚脱。但小腹仍旧没有隆起。
我想,我终究是不同的。
我拿出那最后的一缕祭的发,我告诉自己,用了吧,用它再看一眼祭,如果他已经好了,便也可以了无牵挂了。
于是,我又点燃了头发……
然而,我却看到了他,他正在走出昼阳大殿。流年大帝和厷可都跪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根本就不理不睬。
我听到厷可说:“王,您不能这样去夜落,流辉现在非常危险!”
流年大帝说:“是的,流辉身上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王,我们可以派……”
但是王却已经走出,已经远离。
火光熄灭,祭的发丝,消失在我的掌心……
他竟然要来夜落找我?
流辉殿下将我回到夜落的消息,公布出去,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子民们高兴吗?!他是不是早就料到王会来找我?!
那么,倘若他来,这将会是一个陷阱吗?!
流辉殿下变了?流年大帝一向非常敏锐,我怎么没有觉察出流辉殿下变化在哪里?他仍旧是那般的温柔啊?
月光是温和的,却也是冷冽的……
会否我只见到了他温和的一面?
曾经的主君,也是一位冷酷的人,或者因为他从未亲自动手做过什么,所以隐藏了他的戾气?
想到这里,我便再也坐不下去。我不能让祭来到夜落,不能……
但是现在的我,要怎样去阻截他?!我甚至连白夜宫都出不了!
就在这时,玉宸进来了,他来看我了。五个月来,第二次来看我。他站在我的身后,没有说话。我对玉宸说:“宸儿,带我去星眸!”
玉宸的眼睛眯起,长长的金色睫毛交叉在一起。
我说:“你放心,我只是想断的干脆一些。”
这五个月来我还想通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弄裳话语的真实度。当年弄裳告诉主君我是因为服了药才会那样痴迷与他,结果主君误会了我,结果我们互相错过……
而玉宸呢?
想到这里,我对玉宸笑了笑,我说:“宸儿,你在我心中是不同的,我是你的母亲,你是我的宸儿。不因白帝或者王而有任何的改变。”
说着,我走过去,拉住玉宸的手:“宸儿不需要解药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宸儿更有权利爱我。我也很爱宸儿。是与王和流辉都不同的爱,宸儿,你根本就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你懂么?”
玉宸的手一僵,我轻轻的揽过他接着说:“对不起宸儿,我很对不起你。”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样貌没有成长,就忽略了我的年龄。我更不能因为,玉宸表面上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就忽略了他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