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日,雅画尽了病房窄小窗子里单调风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吃着健买来的东西,听他讲他走过的二十座城市。
健在每个城市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在那座城市最大的酒吧宿醉一夜,然后和那晚认识的奇怪的朋友踏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像朝圣一样虔诚地在那个城市最古老的地方亲吻,将身上一件东西埋进去,最后剃掉整个旅程都没剃过的胡子,又从一个颓废的浪子形象恢复之前的翩翩公子形象,开始下一个城市的旅行。
“那我好了之后也要走过这些城市。然后,把你埋下的东西都挖起来嘻嘻”雅津津有味地听着健的故事。尽管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被爱情之神抛弃,他内心正慢慢地成熟,现在站在雅面前的健,已经是一个脸上写满故事的男人了。
不需要你去挖了,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那些被我深藏在大地最古老深处的关于你的东西,都被你挖开了。原来爱情竟可以战胜时间。
“等我好了载我去采风吧!”雅俏皮地对着健说,健一脸欣喜的点点头。
过了几天,雅就忍不住出院了。刚出院的雅像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金丝雀,一路蹦蹦跳跳的出来了,健开着他现在最值钱的宝贝吉普车也屁颠屁颠地来接她了。
车开得飞快,在无人的的高原上,但相比两旁不见尽头的雪峰,这辆小车似乎从未动过。雅也不问去哪里,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任健带她开往未知的目的地。健也没有开口搭讪。开车时候的健是沉默的。一方面他要注意在条笔直的公路上会不会窜起几只野兽,遇上几个行等身跪礼的苦行僧,一方面,当两人在这个无穷的天地里匍匐前进时,一切的言语都是那么轻浮苍白。他从五年前开着这辆小吉普一路将关于雅的回忆遗弃在旅途,最后却载着她的人,继续向前行走,这是他的幸运,抑或是一种讽刺,让健在此刻不知道如何言语。
不久,车开进一片浓雾,四周弥漫着氤氲的水汽。再往前开,迷雾褪去,映入眼底的是一片大湖。
“这是羊卓雍错。”
而雅无言地走下车,架起画板,开始画画。她终于没有在光明与黑暗交替的瞬间开始画画了。“因为在这里没有时间。”是的,四周被厚厚的迷雾笼罩,这里也不像纳木错一样围满了绕湖而行的僧侣。这里只有健和雅,只有那支在纸上快速跃动的画笔,还有画面渐渐浮现出来的,一片明亮清澈的湖,一个半倚在吉普的男人,静静凝视着一个在湖边认真作画的女子。
健终于走进了她的画,又不知何时可以走进别人的心。但如果有人看见健现在的模样,笑得就像朵盛放的菊花一样。
“我可能要走了。”画完一幅画,雅轻轻放下画笔,平静的说。
健平静地看着雅。
这里真的没有时间。
就像只和她呆过一瞬。
又似乎呆了好久好久。
她不属于这里。
他也留不住她。
爱情可以战胜时间。
但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也耐不住时间将我们之间的联系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