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我总要有一个人受伤,我宁愿是我受伤。
在年年见流星的时候,年万里已经和顾国瑞母亲的学生见了面。
安子昂是归国的脑神经主任医师,在业内也是赫赫有名的主刀手,据说病人经他的手术,没有一例是失败的。在看完年年的片子,安子昂建议年万里带年年出国去治疗。
“年年颅内的血块并不大,但这个血块所处的位置特别不好,它所压迫的神经太脆弱,而且处在中枢神经的中间,根本不适合手术,如果手术的话,会带来很多的后遗症。”安子昂郑重地说。
“安医生,年年如果不能手术,会不会有危险?她现在失忆了,倒是没有头疼的毛病。”年万里有些失望。
安子昂看了看年万里,继续说:“年年颅内的血块现在虽然只是压迫了记忆神经,但随着时间,它会越来越大,压迫的神经也越来越多,其实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能留在颅内太久。我之所以建议你们去国外,是因为我的一位师兄所研究的课题是靶向治疗,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年年到那里可以不用做开颅手术就可以消融血块。”
“真的吗?”年万里兴奋地追问。
“年先生要相信我医生的职业操守,虽然这种治疗需要一些时间,但我相信会带给年年更好的治疗。”安子昂微笑着说。
“太感谢安医生了。”年万里感激地对安子昂说。
“我在上学时受到卢老师的很多照顾,她从来没有向我提出过什么要求,这次她请我帮忙,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地提供帮助的。”
“是啊,卢老师真是个好人。”年万里真心地夸赞道。
当年年回到年家,年万里就告诉年年准备出国。
“出国?”年年惊讶地喊了出来。
望着吃惊的年年,年万里再次郑重地说:“年年,你必须出国治疗。你颅内的血块压迫了神经,如果不治疗很可能会危及生命。我会陪同你一起去。”
“没那么严重吧?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除了失去记忆,没什么不舒服啊。”年年怀疑地看向父亲。
年万里把安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是吗?既然是这样,就出国吧!”年年没有丝毫的挣扎反抗就同意了父亲的决定。
也许离开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即使是痛,即使是疼,即使是刻骨铭心,都会过去,都会忘记。停留在过去的悲伤与快乐都会随着离开烟消云散。离开吧!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那个人,忘记那段生活。
“年年,我们只是去治病,不是一去不回。等治好了你的病,你还会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生活。我和你爷爷都不会干涉你。”年万里看着年年悲伤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劝慰着。
“嗯,我知道。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准备去迎接我的新生活了。爸爸,我治好我的病,能不能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年年用请求的目光看着父亲。
“可以。”年万里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可以为你申请留学。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但普通的大学还是可以的。”
“我知道了。”年年感激地看了一眼父亲,回到自己的房间。年年感觉和父亲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身后的年万里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怕年年执拗地拒绝出国治疗。
年年心情复杂地窝在床头。一遍遍地回忆和流星相处的日子。那份美好,那份纠结,那份依赖,那份快乐,一点点地蚕食年年离去的信念。年年用手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那里很痛,很痛,像有一把顿的刀子,在那里来回切割。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不需要了。”这句话,来来回回地在伤口上撒盐。流星,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开你,我不在乎过去的种种,我不想要过去的回忆,我只要你,我多希望回到我们一起旅游的日子。流星,流星,流星。年年在心里一遍遍地叫着流星的名字。
年年的头越来越痛,流星的名字像一把锥子钻进年年的头里,随着名字的重复,年年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年家上下都听到了年年的喊声,年万里心里一惊,马上狂奔到了年年的房间,发现年年已经人事不省地陷入昏迷。
抢救室外,年家父子焦急地等待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年万里感觉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担心与焦虑时刻提醒着自己,在门的那一侧自己的女儿正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而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了。
年老爷子也同样心情复杂,虽然年年在自己的身边生活并不长,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让自己感觉到了温暖,尤其是年年的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早就把自己冰冷的心融化了。
流星站在角落里没有上前。事实上,流星是尾随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的。年年昏迷时,流星正把车停靠在年宅的边上,想着年年能不能出来听他的解释。看着救护车驶进年宅,又匆匆离去,流星从佣人口里知道年年出事了。流星一路跟着来到医院,却不敢上前,只好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事态的发展。
年年感觉自己陷入一片迷雾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年年从身影和衣着上认出是自己的妈妈,“妈妈。”年年快步走向她。可是,面容模糊的妈妈根本就没有看她,擦肩而过。“妈妈。”年年呼唤着,急急地去追。这时,流星向年年走来,“流星,流星。”年年奔向流星。周围的风景一转,流星挽着新娘站在礼台上,神情冷漠地看着年年。年年后退后退再后退,转身急速跑开。突然撞到一个人,年年跌坐在地上,看见流星一脸痛苦地望着自己,“对不起,年年。对不起。”头上有液体流下,流星抱着年年。年年正想回答,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流年,我该拿你怎么办?”,年年抬头发现自己被顾国瑞抱在怀里行走在山间小路上。“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不需要了。”质问与拒绝。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年年的身边环绕。为了躲开这种环绕,年年挣开顾国瑞的怀抱,一回头,发现顾国瑞变成了流星。流星站在那里悲伤地看着年年。
“安医生,你的意思是说年年的病情又加重了吗?”年万里还没有从安医生的话里反应过来。
“年先生,你没弄懂我的意思。简单地说,是血块增大了。按常理说,年年的血块是不会这么快增大的,根据你们的描述,血块在年年的颅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都非常平稳。这次突然快速增长,说明情况不容乐观。具体是什么原因引发的,我也不好做推断,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尽早出国治疗。”安子昂耐心地解释道,“我已经把年年的病例传给师兄了,你们尽早过去吧。”
“好,好,我们今天就去。”年万里连忙回答。
年年醒来之后就被告知要前往国外治疗。
流星得知年年醒来,一大早就跑到医院看望年年。流星推开病房才发现年年已经出院了,再到年宅打听,吃惊地发现年年出国了。过了些日子,流星又一次惊讶地发现,年宅变成宋宅,年万里和年老爷子都搬走了。
流星开始了他的疯狂寻找。而年年则像是游入大海的鱼,落入沙滩的沙,再也找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