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心中千回百转,张清妍他们自是不知。
谭念瑧见自己有补救的机会,连忙跑过去询问丑男的事情。
双喜看谭念瑧的眼神好像要把活吞了似的,让谭念瑧有些惧意,但想到身后看着自己的张清妍,她挺起小胸脯,努力克制逃跑的冲动。
“那个丑男就住在村边的茅草屋里面,你们可以去那里找他。”双喜回答了问题,又懊恼地觉得自己说得太简单了。这样说了之后,怎么同这位有着刻骨铭心恋情的千金小姐深入接触呢?
少女的心思最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双喜的担忧成真,谭念瑧一打听到消息就高兴地想要向张清妍回报,被双喜一把给拉住了。
“你要做什么?”谭念瑧警惕地问道。
双喜赶紧松手,咧开嘴,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小姐您要找丑人做什么呀?这村里的事情我都清楚,您有事情不妨问我啊。那个丑人都不说话的,你去了也不能打听到什么呀。”
谭念瑧心中更为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才还把她当鬼呢,现在对自己这样讨好,这是要做什么?
“双喜,快拦住那个妖怪!我把道长请来了!”
双喜身后一人高呼,手上拽着个年轻道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谭念瑧大骇,撒腿就往后跑,“大仙!快救我!”
张清妍无语,等谭念瑧跑到自己跟前,用充满恐惧的小眼神看着自己,只能开口提醒道:“他们只是丑人的意念。”
谭念瑧茫然。
“他们,还有这里都是不存在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伤害到你。”
陈海听了很是震惊,“大仙这是什么意思?刚才那笤帚,我可是拿到手上了!”他一指被自己摔在地上笤帚。
张清妍平静说道:“那是因为你当那是笤帚,做出了那样的动作。”
正说着,疾奔过来的两人都到了面前。
一个是普通村人打扮的汉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满脸焦急和惶恐。另一个则是年轻的道士,飘飘欲仙的模样,比张清妍还要像“大仙”。
“这就是你说的妖怪?鬼魅?”道士看到谭念瑧的时候眼睛一亮。
谭念瑧心中发毛,躲到了张清妍身后。
“是啊,狗蛋刚才跑过来说的,这妖女刚才对我们看不见的鬼说话,三妹子要驱赶她,那只鬼就抓住了笤帚!”汉子边说边退了两步,抓住了缩在后头的双喜,“双喜,你也看见了吧?”
双喜点头,看看谭念瑧,满眼的惋惜之情。那出大戏的最后,宰相千金就是被个高僧给超度了,书生情深意重,悲痛难忍,做了好几首感人肺腑的诗词,受到了皇帝的青眼,最后娶了公主,当了驸马。
谭念瑧求助地看向张清妍。
张清妍心下叹息,知道让他们这些普通人去否定双眼所见景物有些困难,只能拿出了符纸,准备用念破直接烧了这些意念——看不见,自然就不会怕,不会受影响了。
道士不满,“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汉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道士冲着谭念瑧的方向一笑,“这位小姐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看你衣着打扮不凡,显然是出身大户人家,怎么一个人到了这村子?”
谭念瑧正躲在张清妍身后呢,都看不到那个道士,怎么可能回答?
道士的表情更加和善了,“你不要害怕,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修道之人,你大可以相信我。”
汉子会意,连忙说道:“村子里的人没见识,咋咋呼呼的,这位小姐,您不要见怪啊。我是这村子的里正,我给您赔罪。”说着,就是弯腰勾背,一躬到底。
张清妍让开一步,露出了身后的谭念瑧,“问问丑人的事情。”
谭念瑧见他们不再喊打喊杀,也是松了口气,瞄到张清妍夹在指间的符纸,心中更加安定,按照张清妍的吩咐出口询问。
里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丑人的身世经历说了一遍,让谭念瑧红了眼眶。
“你们就这样把他赶出村子了?”谭念瑧很是入戏。
里正尴尬地瞄了眼道士。
那个年轻的道士脸上闪过一丝窘态,正了正衣摆,才平静说道:“这只是暂时的。我路经此地,算到那处房屋对我修行有大裨益,所以暂借居住。为此,里正同丑人沟通良久,我也给了补偿。这事情是丑人首肯的。”道士瞥了眼里正,里正用力点头。
“问他留在这地方做什么,那间屋子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张清妍心念一动。
谭念瑧依样画葫芦地问出来。
“哦,就是暂居而已。”道士含糊说道。
张清妍一挑眉,“再问他有些什么本事。”
谭念瑧心下疑惑,嘴上还是听张清妍的吩咐问话。
道士得意说道:“哦,也算不上什么本事,就是能沟通神明,请神下凡。”
谭念瑧下意识地接口:“这是什么意思?”
里正用敬佩的口吻说道:“道长可是有大神通的人,靠一支笔请神入体,无所不知。”
谭念瑧看向张清妍。
“就这样吧。”张清妍失望地摇头。
谭念瑧对二人说道:“我还有事要去寻找那个丑人,就不打扰两位了。”
两人一再挽留,谭念瑧却是语气委婉地坚定拒绝,两人只好目送谭念瑧离开。
“大仙,那个道士有问题?”陈海问道。
张清妍摇头,“我原本以为是那个道士有问题,现在看来不是。”
“即使他是,丑人恐怕也不知情。”姚容希说道。
张清妍点头称是。
这个意念世界说到底是丑人潜意识和记忆的反应,再如何细致入微,仿若真实世界,也都是丑人认识中的真实。想在这里打探消息,也只可能是片面的内容。
“他那个本事是怎么一回事啊?”谭念瑧好奇问道。
“就是扶乩一类的东西吧。”张清妍不以为然地说道。
扶乩,这也是种占卜方法,不像卜卦那样全靠天意和修士的手段、道行,而是靠神明附身,由神明来解答疑问。
这事情要是放在万年之前,天道尚未关闭,那还说得过去。仙人们投下一缕魂识下凡,指引凡人或是照拂子孙,依照那些仙人们的道行,掐算凡人的未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但等天道关闭之后,凡间哪来的神明?顶多招来一些孤魂野鬼罢了。鬼魂又有几个能掐会算的?这样的占卜与其说是预知未来,不如说是从鬼魂看到的那些旁人未曾看到的事情上推理未来。其中变数太多,成功率可想而知。即使如此,能做到这一手的修士屈指可数,大多数扶乩都是骗人的把戏。
里正说那个道士用的是一支笔,张清妍想,这大概就和现代突然流行起来的笔仙差不多。
“扶乩啊……”陈海感慨一声,“这我倒是见过不少次,做不得真。”
谭念瑧点点小脑袋。
现代流行笔仙,古代也不缺乏这类小风潮。谭念瑧就和几位闺阁小姐玩过这种把戏,大家嬉笑一通,互相揶揄,不过当是个玩乐。
几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找到了村边的茅草屋。
陈海上前敲门,没人应答。他看了眼张清妍,见她点头,推门而入,门内空荡荡的,桌椅板凳全无不说,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块木板。
“他就住在这样的地方?”谭念瑧同情地说道。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吗?”陈海退了出来,看了眼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
“不是不回来,是不出现吧。”张清妍说道。
“他在躲谭小姐。”姚容希也是这样的看法。
谭念瑧傻愣住了,“为什么?”
“自卑……大概是怕吓着你吧。”张清妍想了想丑人逃走时的模样。
“那我们怎么办?”陈海问道。
“逼他出来。”张清妍果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