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修炼。你也只能在这里修炼了。”姚容希勾起嘴角。
张清妍“嗯”了一声。她只能在这个时空修炼,一旦完成了清枫的遗愿,她就会回到自己的时空,到时候,她就只是没有继承传承的张家子嗣,而姚容希会留在这里,孤独地承受自己的命运。她不能光顾着烦恼那些修士和清枫,还要记挂上姚容希。哪怕姚容希故意半遮半掩,对自己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她也要发现线索,帮上姚容希的忙。
张清妍暗自决定,这才凝神静气,摒除了一切杂念,开始修行。
姚容希见状也闭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他能猜到张清妍打算做什么。原本还想着快点儿送张清妍回到自己的时空,现在,他明白了两人的因缘,会如同她童年时一样,放手让她去闯,在关键时刻保护她。这就足够了。
船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行进,比寻常陆路要快,但比不上畅通无阻的官道和不计代价的换马。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两匹马疾驰而过,坐在马上的不是武将士兵,也不是勋贵子弟,而是两个和尚。看到两人两马飞驰而过以及那明晃晃的两颗光头,路上旅人不由侧目,但两个和尚毫不在意,只是纵马疾行,僧袍在风中振振作响。
到了驿站,两人身手矫健地跳下马后,扔开缰绳。两匹累得直喘气的马差点儿就摔在地上,让驿站内外的人纷纷咋舌。
“好身手!这真是和尚吗?”
“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
“和尚能有什么急事啊?”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
两个和尚中的老者甩给驿丞一张帖子,催促道:“换马!”
这是驿站最主要的用途,常备有健壮的马匹,供文臣武将使用,让他们能够以最快速度行进。但现在,叫出“换马”两字的不是文臣,也不是武将,而是一个老和尚。
驿丞想要驳斥,但看那和尚横眉怒目,缩回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帖子,一头汗就冒了出来。恭敬地将帖子递还给和尚,驿丞回头高声命令道:“快!快牵两匹好马来!”
众人更加惊讶了,有好事者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帖子是哪位达官贵人的,老和尚早就把帖子塞怀里了。
马很快被牵来,两个和尚再次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那是谁啊?”有人问驿丞。
驿丞一脸恍惚地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你不是看了帖子,还给了马吗?”众人惊讶。
“是天灵寺的和尚吧?这是要往京城去哩。”有人出声嘀咕。
“天灵寺的高僧们哪会如此行事!”他身边坐着的中年人反驳道,打量了一眼对方的打扮,“你是外乡来的吧?”
“兄台猜得不错,小弟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不知道兄台能不能给小弟讲讲这事情,让小弟开开眼界?”穿着灰衣的年轻男人谨小慎微地请教道。
中年人摸了摸短须,打开了话匣子:“高僧们出行,要么是云游历练,要么是外地的贵人们邀请。这前者啊,就是光凭自己两条腿跋山涉水。”说着,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后者那都是有贵人们派马车来接送。骑马……”男人话一顿,迟疑地说道:“天灵寺的高僧们应该不会骑马……吧?总之我是没见到过。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出京的次数屈指可数。”仿佛是为了证明,中年人多加了后面一句。这也是一种炫耀。能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生活在京城,家境肯定不凡,哪怕是平头老百姓,也比其他地方的百姓生活优渥。
年轻人果然露出了让男人满意的羡慕目光,随后又问道:“这样说来,那两个和尚是其他地方来的?”
中年人想了想,看向了驿丞。
驿丞还在发呆。
“其他地方的和尚应该没有这本事吧?”中年人嘀咕着。
即使是天灵寺的和尚,靠度牒可不能在驿站换马。当然,驿丞要徇私枉法那是另说,只是这样一来,驿丞也不会是现在这幅神情。有名帖,那只可能是权贵人家送的。哪家的权贵会和两个和尚这样交好,赠送名帖?又是哪家的和尚这么蛮横,还这么擅长马术?
另有不耐烦的人已经高声问道:“你给句话!”这是一开始就开口问驿丞的人,同样是人到中年,穿着长袍,不像中年人那样一副出行在外的短打装扮。中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京中官宦人家的下仆,看模样,还是个管事。难怪敢对驿丞大呼小叫的。
等到被人推了两把,驿丞才回过神来,怔怔看着那管事。
“到底怎么回事?”管事也发觉事有蹊跷,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
驿丞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狐疑地问道:“哎,你说,京城……不,不是,是我们大胤朝有没有个诚王?我记得是有的吧?好像在哪儿听过……”
驿丞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管事倒吸冷气的声音和看到了他惊恐的面容。
“怎么了?”驿丞也压低了声音。
“那是诚王?”管事惊呼,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嗓音。
驿丞看了眼周围骚动的人,说道:“帖子上的落款是诚王,还有一个印,不过那个印比较奇怪……”驿丞回忆了一下,“下面有个莲花底座,帖子上还画了佛像,真是奇怪……哎哟我的妈呀,不会是假的吧?”驿丞惊慌起来。要是他受骗上当,随意就将马给了人……驿丞打了个哆嗦,再次扫视一眼周围。这么多人,他想要杀人灭口都不行啊!
管事却是没管外面慌乱的驿丞,挥舞着双手,大喊着冲进驿站内,“诚王回来了!”
驿站内的骚动更厉害了,后院、二楼都开始有了动静。住宿在此的达官贵人们纷纷跑了出来,脸上是和驿丞一样的慌乱无措,嘴中是管事的那句话:“诚王回来了?”
这种“鬼来了!”和“鬼来了?”的叫声实在是让人背脊发凉。
那个打听消息的年轻人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拉了拉怔住的中年人,“兄台,这位诚王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啊?”
中年人脸上皱成一团,像是在压抑着想要喷薄而出的大笑。这忍耐让他很辛苦,所以到了嘴边的笑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咳嗽的不止他一人,驿站内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只有那些外乡人像那个年轻人一样迷惘地看着这闹剧,好像在看一群疯子。
驿丞也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呀!是诚王啊!”这么叫着,他不再慌乱了,反而是跟其他人一样咳嗽起来。
“快快快,快给家里送信!”达官贵人们和百姓不同,局促不安地催促着下人们,额头上全是汗水。
“兄台,大哥,您给我讲讲呗!我这要进京了,别胡乱得罪了人。”年轻人急忙问道,顺带递上了茶,手都在颤抖。
中年人没发现,接过茶喝了两口,压下了咳嗽,嘴角却是诡异地翘起来,还探头望了望京城的方向,又瞄了一眼那些颓然的官老爷们,低声说道:“诚王是我们大胤朝唯一一位一字并肩王!”
“啊?这么厉害?怎么没听说过呀!”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诚王一脉本来就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就京城人知道。”中年人先是得意地回答了一句,又说道,“现在这位诚王和你一样的年纪,有几年销声匿迹了,据说是去云游四海了。”
“啊?”年轻人刚瞪大的眼睛都快掉出眼眶了。
“这位诚王……啧啧!”中年人先是咋舌了两下,才慢悠悠地说了下去:
现任的诚王殿下年过二十,是老诚王的独子,刚出生就被封了世子。京城中人对此习以为常,诚王一脉向来情深,每一任诚王都只有一位王妃,没有其他侍妾、侧妃,且子嗣单薄,一直是一脉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