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的一声叫,打破了屋内沉静的氛围。窗户被人顶开,黑猫一下子滑了进来,没有丝毫迟疑地跳上了张清妍的膝头,蹭了蹭张清妍的身体。
张清妍的手落在黑猫脑袋上,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两天你吃了不少东西啊。”她能感觉到黑猫的灵气越发足了,必然是吞食了不少污秽气息。
黑猫眯起眼,舒服地又呼噜两声。
许溯的视线落在黑猫身上,眼神略有些暗沉。
黑猫敏感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盯着许溯,发出警惕的叫声。
许溯冲张清妍咧嘴一笑,“大仙,我能抱抱它吗?”
“喵!”黑猫都炸毛了,尾巴缠上了张清妍的手腕,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清妍。
张清妍不动声色,“慧能说的不错,你该跟着去谢谢了然大师。”
许溯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姚容希低头喝茶,遮掩住了唇边的笑意。
慧能笑嘻嘻地看着许溯,“许公子,我们这就走吧!”
“不要。”许溯干脆利落地拒绝,同黑猫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清妍。
叩、叩。
敲门声响起。
不等张清妍应声,门外又是一片嘈杂叫嚷的声音,其中一个男声尤为突出。
两扇门被人一脚踹开,气势汹汹的胖子横冲直撞地挤了进来,满身金光直要亮瞎人的眼。
“张清妍!你做了什么!”七爷双手叉腰,气喘吁吁,肥肉一阵乱颤。
张清妍挑眉,目光越过七爷略显庞大的身躯,看到了门口被挤开的几位夫人小姐。
“谭大夫人。”张清妍起身冲着那位夫人问好,又看向扶着她的两位年轻小姐,“谭大小姐、二小姐。”
见过张清妍的几人都怔住了。
眼前的女子是个陌生人,他们都没见过,可偏偏她的语气和神情让人眼熟。
谭念瑶听张清妍说过只言片语,立刻醒悟了过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谭念瑶的那点猜测早就同家里长辈说过,谭大夫人是第二个醒悟过来的人,眸中闪过异色,却不像谭念瑶那样露骨。谭念瑶也很快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面上波澜不惊。
“你是谁?”
“你是谁?”
一男一女同时脱口而出。
男的自然是七爷,女的则是谭念瑧。
张清妍挑眉,“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这怎么可能?”
“好啊!”七爷怪笑起来,冲进屋子转了一圈,嚷嚷道,“张清妍,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找个人来演戏,想要金蝉脱壳?你当我是傻子吗?藏哪了?给我找!你们都去给我找!”
谭念瑧好奇地打量张清妍,满脸难以置信。
慧能尴尬地咳嗽一声,“七哥,这就是大仙。”
七爷无头苍蝇一样的举动停住,狐疑地看向慧能。
慧能肯定地点头。
这一大一小两纨绔,又同为宗亲,关系也很亲近。
七爷像谭念瑶刚才那样张大了嘴巴,指了指慧能,又指了指张清妍,“这是怎么回事!”
“大仙嘛……”慧能含糊地说道。
七爷的眯缝眼都快变成铜铃眼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回过神来七爷锐利的目光就对向了谭家的三人,没好气地挥手,“去去去!没见到我要找张清妍吗?”
谭大夫人神色平静,对着七爷一颔首,“正巧,我们也要找张大仙。先来后到,还请七爷稍等片刻。”
别说七爷现在失势,就是七爷当初是七王爷的时候,谭大夫人也不用对七爷多客气。帝师谭家在皇室宗亲面前总是有些特别的情分,要说起来,七爷当初在谭老太爷面前是执学生礼的,还和谭大老爷一块儿习过字。谭老太爷一直觉得七爷是个“好孩子”,心性直率,就是顽皮了一些,谭家人对七爷不像京城其他权贵家那样避如蛇蝎。
七爷碰上谭大夫人也是没脾气,哼了哼,只好把矛头指向谭大夫人身边的那位贵妇人,“张清妍那么忙,见两个人就差不多了,你赶紧走吧。”
那位贵妇人正是严家的长媳马氏,听到七爷的话,差点儿被气个半死。内阁首辅家的长媳,严家未来的女主人,在七爷这个庶民面前就像个市井村妇,被呼来喝去。马氏想要反唇相讥,可一想到七爷背后站着的皇上,又想到自己的隐忧,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垂下眼,不吭声。
马氏不说话,谭大夫人皱眉说道:“她是同我一块儿来的。”
七爷气得胸口起伏,余光瞄到了看戏的慧能,顿时大怒,“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在这儿!见过皇兄没?见过你师父没?一回京城也不知道拜见长辈!”
慧能嬉皮笑脸,神情和喻鹰有几分相似,“七哥,虽然你我年岁差得有点儿大,可说起辈分来,我们是同辈的啊,你怎么能叫我“小兔崽子”呢?再说了,我头上还有个王爵,你一个平头老百姓,见到本王怎么不行礼?”
七爷噎住了,狠狠瞪着慧能。
诚王的头衔,慧能自己都嫌弃,一直将自己当个僧人来看待,也不要别人对他行礼问好,连王爷的排场都弃了好几年了。但有需要的时候,慧能是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王爵封号的。
七爷发现自己在哪儿都讨不到好,只能清清嗓子,换了话题,“谭大夫人,你要找这神婆说什么就赶紧的吧。爷也有事儿找她呢!”
谭大夫人蹙眉。
谭念瑶想要开口,被谭念瑧拉了拉衣袖。
谭大夫人的目光扫过室内:七爷就站在门边,慧能满脸期待地想要看七爷热闹,许溯紧盯着张清妍,姚容希自顾自喝茶,张清妍安坐着,一边摸着黑猫,一边注视着谭大夫人,等她开口。
谭大夫人的头疼起来。
这么多没眼色的人在,尤其是其中有一个七爷,有一个诚王,她更不好开口了。
谭大夫人瞄了眼马氏。
马氏一脸苦涩,冲着谭大夫人微微摇头。
谭大夫人心领神会,暗自叹息一声,对张清妍笑了笑,“她们两姐妹念着大仙,想看大仙在这里住得如何,我便陪着她们来了。大仙既然有事,我们就不叨扰了。”
张清妍挑眉,“谭大夫人,陈海有到府上去吗?”
谭大夫人微楞,摇头,“可能正好错过了。大仙是有什么事?”
“我今日就要启程离开了。”张清妍回答道,“之前让陈海给你家送个信。”
谭大夫人眼神闪烁,微微侧头看向马氏。
马氏脸上难掩焦躁不安。
七爷狐狸似的笑了起来,“好了,都说完了,你们是不是该走了?”
谭大夫人等着马氏做决定。
马氏咬了咬牙,冲着张清妍行了个礼,“大仙,信女是严家长房长媳。”
“哦,严大夫人。”张清妍颔首。
姚容希看了张清妍一眼。
七爷又笑,“喂,姓张的小骗子,你真是一点儿京城的事情都不知道啊?”他指了指马氏,“严家如今四代同堂,太夫人还在呢,她自称长房长媳,正经来说,应该是长房长孙媳才对,你该叫她大少夫人。”
严家分家早,严老太爷一去,严太夫人就做主分了家,后来严阁老逐步高升,几个弟弟都外放离京,京中只剩下了他们一家子。严阁老奉养母亲,严太夫人早早将管家权交给了阁老夫人,自己含饴弄孙,不问世事。一般人家,算辈分,都是从最长的那辈开始算,偏偏严家分家之后京城就剩下严阁老一家,严阁老又地位崇高,所以严家对外的称呼就有些乱。
这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往往是小事才会表露出一个人、一个家的潜意识——
严家,这是已经有了分宗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