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追忆若梦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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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结婚纪念日

算是出了口气,心情多少好了一点。

刚洗漱完的郝赤潇,透过门缝看到母亲正给父亲额头上的肿包消炎。

郝凤顺半坐半靠在大红酸枝的圈椅之上,孙指柔一边涂着万花油,一边往他的额头上敷着泄火的药膏。

她的衣袖半卷来着,左右手来回交叉穿梭,她小心翼翼拿捏着力度,生怕让他受一丁点的皮肉之苦。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此时此刻,她依旧脸含微笑,她心里比谁都更清楚,自家的老公肯定是渔色去的,但是她既没有一丝的醋意,更没有一丝的怨气。

“凤顺,疼不,要是疼的话,我在轻点。”

说话间,她又是将右手掌心往嘴唇边吹气,随即捂热的掌心又朝肿包左右来回轻轻搓了近百下,这个细心的女人,似乎把他当刚出生的婴儿疼着。

他紧紧闭着双眼,没有吭声,对于妻子的照顾,他乐享其成。

他的眉毛很是粗犷,好比闪电落起的那一瞬间极有张力,一根根往上翘好比插着一排绣花针一样活灵活现。

在看他的鼻子占据半张脸中,那是一枚大鼻子,极象草原上最凶猛的狮子。

“老婆,你还爱着我吗?”

这个磁性的声音从他厚薄均匀的嘴唇发出,这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嘴,口若悬河,仔细端详好比一座瀑布口垂挂着的那道激流。

当然,这个男人有的是常人没有的智慧,看他那宽阔的额头与线条粗犷的五官连起来的这张国字脸一气呵成、大气磅礴。

“您是我老公,我不爱您,我爱谁去。”

一句话绵里藏针,这个声音极为柔顺,既没有丝毫的献媚,更没有丝毫的抗争。

忽然,他睁开眼盯着她看,仿佛眼前的这个女人从不认识一般,这是一种纠结!在他的心里有她的存在,可是这种存在感极为脆弱,好像一不小心便会似奄奄一息的婴儿般夭折。

按理说,有位这么贤惠妻子细心呵护着,这种幸福感真真实实,夫复何求。

可是他的内疚一闪而过,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他又闭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

这么多年,自己从一个小喽啰爬到市府一把手位置,其中的酸甜苦辣又有几个人知晓。

作为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这个孙指柔有的是极好的耐心,从一开始细心倾听他的每一个挫折,到现在默默无闻站在他的背后,这样贤惠的一个女人世间罕见。

“老婆宝贝,您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老公爱您。”

讽刺!这话听起来多么刺耳,但又是那么真真切切。

说话间,他将头往她的腹部钻着,好像是个犯错的孩纸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

偏偏这个时刻,一通电话响了起来,他瞥了一下号码,看是那严桃花打过来的,他本想直接按掉,不想她笑了笑道:“接吧,说不定有事找您,我正好去洗一下手。”

话刚说完,她轻轻捏着他的手背,正欲放手。

犹豫,他拉着孙指柔的手不让她离开,这个时候要是躲着她接电话,似乎彼此间的信任荡然无存。

电话被接了起来,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之极的声音:“哥哥,还疼吗?我好想您。”

他抬起头,那道锐利的眼神好比高空上的苍鹰紧紧盯着地上跑的狡兔一般盯着她看,整一张脸看起来极为平静。

“哥哥,您有再听吗?如果不方便,我挂掉吧。”

不置可否!他眯着眼睛,只‘嗯’了一句,算是暗号,只听电话嘟嘟一声挂断了。

“亲爱的老婆,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此刻,多少有点尴尬,他似乎极力想疏散严桃花这通电话带来的凝结空气。

“呵呵,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她盯着他看,这种眼神极为温柔,杏眼微睁,她垂下来的那簇耳鬓极为风流迷人。

说话间,她与他掌心相合,十指相互交叉,这是一种难得的恩爱。

“宝贝,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二十年的结婚纪念日。”

说出这话,他似乎有那么一丝小小感动,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大气粗犷,但是他的内心极为精细,任何一个表情都难逃他的法眼。

他看着她那张精美的脸颊!仿佛在看千年的兵马俑一般,这是一种极为投入的观摩,二十年夫妻如一日,一不小心这对夫妻一起走过二十个春秋。

可她不悲不喜,不愁不乐!从她的那张迷人的脸蛋,他看不出她有多大的情感变化。

“老公,谢谢您。”一句话直截了当,却含着饱满的感情。

她的话没有跳跃的心动,有的是看尽人间悲喜后的淡定。

“说什么客套话,傻瓜,您是我妻子,晚上一起过纪念日,对了叫上儿子,我们一起去吃牛排,吃完饭,剩余的时间我们两个人一起过。”

站在门口的郝赤潇,本是完完整整听到房间里头的所有对话,当他听到自家的父亲跟自家的母亲嘱咐晚上一起吃饭这个消息,他的内心似乎有点感触。

看着他家的父母亲似乎还有恩爱可秀,‘郝赤潇,你还要干什么。’

他本是要敲门进去继续调侃父亲的,这会儿,轮到他小心翼翼从门口溜走。

**********

到了下午三点,郝凤顺提前下班自己开车,先是接了孙指柔,后是搭着她一起在桂族学校等候自家的儿子下课。

这个郝凤顺有着极高的情商,他能掌管六部十二道衙门全靠他手段高明,久居官场这种处处算计的风格慢慢浸入他的情感生活。

提前一个小时守着自家的儿子,这种机会也不是很多,这几年来自己一直外面浪荡,跟儿子一起吃饭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甚至两个月排不上一次。

今天他做足了功课,他知道儿子最讨厌他一身正装,他难得放松一次,叫市府秘书临时买了三套家庭套装。

看着自己与妻子穿上一样的大嘴猴休闲装,两个人你看我来我看你,都觉得对方看起来极为好笑,却心照不宣。

就这会儿,桂族学校下课的铃声叮咚一声,只听学生们吵闹声立刻沸沸扬扬。

他拉着她站在学校的门口,眼尖的保安看到市长驾临学校,正要给他鞠躬敬礼,郝凤顺一脸严肃只虚了一声,保安不敢有丝毫的乱动,只悄悄地躲回岗亭里去。

等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终于等到郝赤潇姗姗从操场上走出来,只不过今天难得看到他跟白洁洁一起走出校门口,后面跟着的人是那林乔乔、郝青照与黑熊等人。

此刻,郝凤顺戴着一副墨镜,当他看到儿子的一刻,他摘下了眼镜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就这会儿孙指柔招了招手朝儿子走去。

得知自家的父亲等了自己一个小时,郝赤潇似乎有点感动,他十分清楚跟自家的父亲吃个饭的机会已经非常少了,何况今天他是做足了诚意,到学校接自己来着。

本来跟白洁洁难得拉近距离,想来想去难得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饭,他只好忍痛割爱,跟白洁洁道了声别。

“走咧,儿子。”郝凤顺的一声喝令,在他听来难得温馨一回。

上了车,孙指柔立刻叫他换上了大嘴猴的休闲装,这不,一家三口总算像个样,整部车里似乎充满和谐的喜悦。

到了西餐厅,一人点了一份牛排,虽然气氛看起来没那么尴尬,可是郝赤潇仍然感觉那里差了一点什么似的。

平日里说一不二、霸道得近乎独裁的郝凤顺难得当了回切肉工,他一会儿给郝赤潇切完牛肉,一会儿又是夹着一块牛肉往孙指柔嘴巴送去。

话不多,但是多了些难得的笑意。孙指柔不愧是贤妻良母,就这会儿她冒出一句:“儿子,您老爸其实对您还是挺好的,他是在乎您的。”

这句本是无心的话偏偏让他心怀怨气,他多么渴望自家的父亲是个称职的父亲,无奈天不遂人意,自家的父亲如今已完完全全孵化成为一个情场浪子。

“老爸,额头还疼吗?”

他一句话极为揪心!瞟了一眼父亲,这个眼神飘忽得很,不知是内疚,还是关心。

父亲是被自己撞成受伤的,可事出有因,但是在可恶的老子毕竟都是自家的父亲,对他有再多的怨恨,也不该让他受到伤害。

于是这句简简单单话充满复杂的内在情感,就在这忏悔的瞬间,他的一抹眼神投向父亲,却难得与父亲的眼神正面交接。

儿子一句暖心的话尽管声音压得极低,在郝凤顺看来却是十分欣慰,他觉得今天的儿子似乎有点与往日大不相同,自己是因为偷吃撞成这样,这个背后的真相有点可耻,不容别人知道,可他还是从内心第一次认可,认可自家的儿子难得第一次关心自己。

“没事,晚上开开心心的,不提不开心的事。”说完,他再次瞟了儿子一眼,却发现儿子已站立起来往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走去。

“洁洁,你们也在这里,巧了。”郝赤潇一脸兴奋。

本是嘻嘻哈哈的白家三口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郝赤潇,极为尴尬的是,那白洁洁正好将一块涂满奶油的蛋糕砸在她父亲的脸上,只这情景极尽人伦之乐,满满的幸福感。

“哈哈哈哈。。。,郝赤潇,你也来一个吧。”只见她毫无预警、出其不意将一块蛋糕按在他的脸上。

郝赤潇绝对料想不到,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况且也不想躲!

其乐融融,涂着一脸甜腻腻的蛋糕奶油,转头朝着自家的母亲看去,难得挤出一阵久违的笑容。

看似疯疯癫癫,又有几个人了解这神经兮兮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