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为婚……
连锦年,原来你原是有指腹为婚的妻子的……
不禁苦笑。
你根本没有爱过傅华清吗?
银牙紧咬。
若是这样,她这回真的是押错宝了。
心底不由地升起一阵寒意,空洞洞的,有风声呼呼地。
第二日。
虽说皇后不管这后宫的事务,但毕竟也是个皇后,吃穿用度自是这后宫中最好的。皇后要宴请后宫妃嫔,自然每人敢推辞不去。
就连如今宫中最最尊贵的女人——贤妃都姗姗而至。
“臣妾贤妃,参见皇后娘娘。娘娘玉体千金。”优雅地款款行礼,嘴角却是骄傲的笑。
皇后嘴边亦是淡淡的笑,如平日里一般的淡漠:“妹妹快起罢。如今妹妹有孕在身,最是珍贵。本宫怎好让妹妹肚里的小皇子行礼。快坐下罢。”
“娘娘说笑了。如今才一个月,是个公主也说不定呢。”贤妃笑道,“妹妹福薄,怎比得上娘娘,将来必是要生皇子的。”
皇后脸上讪讪。
这明明白白是在取笑她么,你贤妃霸占着皇帝不放,她皇后纵有千万手段,又如何怀上龙子?
心中虽不悦,脸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
“不过皇上说了,是皇子抑或公主,他都是欢喜的。”脸上是满溢的骄傲甜蜜神情,贤妃完全无视周围女子的嫉妒目光。
收起淡淡的笑,皇后又正色对坐在一边稍远处的若水道:“想必这位就是沈修华了吧?”
没有料到皇后会突然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若水一时慌了手脚,连忙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正是沈若水。”
“本宫早就对你有所耳闻。”就是那个据说比柳瑶长的还要像傅华清的女人,“贤妃有孕在身,为了照拂贤妃,皇上怕是冷落的沈妹妹。妹妹心中可不要有所计较才好。”展现出最温雅的笑,皇后看住了沈若水。
“若水不敢。”心中却是袅袅升起的酸意,几乎要酸出她的眼泪。
“娘娘何处此言。我们姐妹本同是服侍皇上的。只要服侍好皇上,我们是不敢有怨言的。”贤妃忽地插嘴,“妹妹,你说是吗?”
全场的人愣住。
皇后虽不管后宫之事,权威却在,每每出面住持事务,是没人敢插嘴打断的。
若水心中明了。这贤妃看起来对皇后谦逊有礼,实际上仗着肚里的孩子,已大有和皇后一争的心思了。
对贤妃的话,皇后心中自是不信,脸上笑意却又浓了几分。
“倒是本宫多心了。”
正说着,一阵乐起,一群披着轻罗的曼妙女子鱼贯而出,翩翩地舞动起来。
“娘娘为后宫事务操劳,思虑过度了。”贤妃嫣然一笑,“只恨如今妹妹有孕在身,御医说不宜操劳,皇上才暂时劳烦娘娘操劳后宫事务。待到十月分娩,娘娘就无需如此辛苦了。”
话说得明白,待她十月分娩,后宫就是她的天下了。
只是她又如何确定她生的就会是皇子?
只有一瞬间的迷惑,若水瞬即了然。
狸猫换太子,又是宫中常见的把戏。也只要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生出”的,是名能使之母凭子贵的皇子。
皇后倒也不恼,只是笑道:“有什么操劳的。本宫原本就是后宫之主,执掌凤印。以前是本宫偷了懒,才劳累了妹妹。如今妹妹有了身子,以后又有养育皇子的重任,本宫倒不能再偷懒了。”
话也说得清楚,她才是皇后,只要她想,后宫轮不到别人来当家。
若水清楚看见贤妃脸上一瞬即逝的恼怒,才一眨眼,却还是原先那张吟吟笑脸。
心中暗叹。
看来这皇后与贤妃之间的争斗,就要拉开序幕了。只是不要将她牵扯进去才好。
只是,她心中亦明白,除非连锦年真的冷落了她,不然她是不会有安宁的日子的。
罢了罢了,还是早些下手,解决沈蓉蓉才是。
这么想着,她的确也展开了行动。
这一日,她便带了福嬷嬷与绿萝,前去拜见皇太后。你不主动迎战,我便上门挑衅。
与她很久以前——是的,对她来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每次见到她时一样,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雍容华贵,那样的摄人心魄。
任何华美的饰物在她的身上,都只能衬托她的美丽而夺不走她的光彩。
也许,连家的人就是美的代名词。
只是,他们有着最黑暗的心肠。
如同她所预料的,见到她让连蓉蓉几乎吓丢了魂——她甚至失手打破了手中的五彩小盖盅。
“德馨……”她失神喃喃地。
怎么可能!傅华清,她怎么会出现在宫中!依然是那样明媚却不屑的笑容,依然是那样黑白分明的眸子,依然是那张纯美的脸!
脑海中掠过一幕幕的回忆。
刚出生时的傅华清,牙牙学语的傅华清,亭亭玉立的傅华清……
脑子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她依然喊她德馨。
“你是德馨……”
“臣妾沈若水,参见太后,凤体金安。”若水袅袅下拜,脸上是最美最谦逊的笑,心中却涌起无法比拟的仇恨。
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之前迷惑了父皇,使之沉迷于她的温柔乡,成了一名昏君,使原本相敬如宾的父皇母后反目成仇;之后,又勾结娘家,夺了傅家天下,派人侮辱母后至死,使那个曾宠她爱她,为她失去了一切的男人,华清的父皇,被迫自尽。
她,是华清一切仇恨的根源。
“沈若水……”只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瞬即恢复了淡然的摸样,“原来你就是那名沈修华。”
“正是臣妾。”看来这连蓉蓉虽已“功成身退”,却依然关注后宫的动静。
她是过来人,又是局外人,这宫中的事情怕是没有人看得比她更清楚。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若水笑吟吟的,对上连蓉蓉思量的目光,“臣妾身上,可有不妥之处?”
“你的父亲是?”忽地回过神来,连蓉蓉连忙发问,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家父正是苏州知府沈章。”
“沈章么?”
望住笑靥如花的沈若水,连蓉蓉的心思却飘到了远处。
傅华清,我早知你不仅是连锦年的梦靥,亦是我的。我早知你不会如此简单地在我的生命中退出,却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如此状况。
傅华清,你是死了吗?
所以托了魂魄到这沈若水身上,你是要用她的身子来向我复仇吗?
早听说连锦年是因了这沈若水长得极像傅华清而封了她做修华,只是原先她见过柳瑶,以为这个沈若水也不过尔尔,没想到,她与傅华清居然是长得一模一样。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态,一样的气质。
竟如真正的华清一般。
只是眉目间,比娇生惯养的华清少了一份骄纵跋扈,多了一份坚毅倔强。
她真的是沈若水吗?
世上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不,绝无可能。即使她不是傅华清,她也一定是冥冥中由傅华清派来的。
又要开战了吗?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沉默下来,若水几乎觉得自己能听到太后沉重的呼吸声。
你在想什么?
已经开始在想如何对付我了吗?
“听说沈修华前段时间收了一位老嬷嬷。”闲闲地喝口茶,“怎么,服侍的人数不够吗?让贤妃拨些年轻伶俐的也就是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怕是不能尽心。”
“娘娘误会了,绵忆殿的人手很足。臣妾只是看她一老人家,被下头的人欺负,挺是可怜罢了。”
“沈修华可知这位老嬷嬷,是前朝皇后的陪嫁奶妈?”
“听说,太后娘娘是前朝皇帝的容妃娘娘。”若水扬起谦卑的笑,答非所问,“娘娘绝代风华,难怪前朝皇帝为了娘娘连皇位都保不住了。”
果然太后倏地变了脸色。
“沈修华,你好大的胆子!”恼怒地低吼,绝美的脸上掠过一瞬间的阴毒。
“臣妾不敢!”若水急忙起身下拜,“臣妾也只是道听途说,无心冒犯太后!”
恼怒了吗?心虚了吗?
我就是要你心虚恼怒,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做过的事,永远不会成为过去,它会一直陪伴你,直到你死。
“本宫谅你也不敢存心冒犯。”太后稍整怒容,“只是,本宫有句话送给沈修华。”狠狠地看住她,太后冷冷地吐出,“若想在这后宫生存下去,最好把竖起耳朵,闭上嘴巴。”
“臣妾受教了。”若水是一副怯怯的表情。小心地答道。
正说着,却忽然从屋外跑进一个小小的身影,直冲向太后。
“母后——”
是傅天庆!是父皇的十一皇子,华清同父的弟弟,傅天庆。
华清离宫时,傅天庆刚满五岁,如今,也该有八岁了吧。
三年了。
连家杀了她傅家所有的血脉,却没有杀掉连蓉蓉的所生的傅天庆和傅华琳。
“庆儿!”太后宠溺地搂住傅天庆,“下学了么?今日师傅教了你些什么?”脸上是慈爱的笑,动作轻柔地擦去他额上的汗珠。
“今日师傅教了《出师表》,母后,要庆儿背给母后听吗?”声音清脆,傅天庆响亮地回答。
“罢了,今日有客,待会儿再背罢。”太后捏捏他的脸,又道:“庆儿,来见过你皇帝哥哥的沈修华。”嘴角扬起一抹奸笑,她指了指若水。
一颗心忽地悬起。
“七姐!”小小的天庆未察觉有何不妥,见到若水便惊喜地大喊,“七姐,你回来了!哥哥姐姐们都不见了,庆儿好孤单,七姐回来太好了!”欢呼地奔上去,便抱住了若水的腿。
有一瞬间的失态。
虽然华清讨厌容妃,与容妃所生的华琳也是冷眼相对,可是天庆从小嘴巴甜讨人喜爱,常常三天两头跑去找华清玩,两人倒也算亲密。
太后敏锐的双眼并没有放过她这一瞬间的失态。
嘴角的笑又阴冷了几分。
“这…….”不知该如何称呼傅天庆,若水有些尴尬,“这位小弟弟怕是认错认了吧,臣妾是皇上前些日子才封的修华,并没有见过你啊!”
傅天庆依然是不紧抱住她的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七姐,咱们一起玩吧,御花园里有新来的白鹭,可好看了!”说着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小嘴厥了起来,“皇帝哥哥好可恶,下旨谁都不准进夜清宫。七姐,父皇才是皇帝不是吗?怎么父皇不见了,表哥却当了皇帝呢?”
“庆儿!”太后严厉地喝断,“快和李嬷嬷回屋里去。这位沈修华并不是你的七姐。”
“母后!”傅天庆撒娇,“这明明就是七姐啊!”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身上一样这样香香甜甜的,这明明就是七姐啊!
“李嬷嬷!”
颇有眼力劲的李嬷嬷赶紧在太后大怒之前,硬拖了天庆往后头去。
“娘娘,”若水先发制人,“看来,臣妾似乎长的和那位七姐很是相像呢。不知那位七姐是什么人?”
定定地看住若水,太后笑得极淡:“是个不值一提的人罢了。本宫今日有些乏了,沈修华跪安吧。”
“臣妾告退。”
定定地看住若水出去,太后的眼神犀利,低声对身边的人吩咐:“派人去苏州,查清楚这个沈若水的底细。”
出得门来。
却见绿萝正在不远处的一处树荫下,与一名红衣打扮的侍女窃窃地说着什么,神色甚是可疑。见若水出来,绿萝连忙打着笑脸迎上前来。
“主子,这便要回宫了么?要不要奴婢先遣了小的回去准备晚膳?”
“也好。”话是这么说着,眼角却不由地飘向那名红衣侍女。
那侍女也不回避,便迎上来,款款福身:“奴婢青蔷,见过沈修华。”
青蔷绿萝,名字倒也般配,不晓得她们是什么关系。
“罢了。咱们回吧。”
看来这绿萝也必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以前是大意了,竟未曾打听她们几个的底细。
回到宫中,几个人帮着给若水更了衣,绿萝便往前头去了,只留下红蕊一人在身边服侍。
若水懒懒地窝进被窝,霎时身子暖了起来。这榻下原是用了上等的炭火烤热的,暖烘烘的直到人的心窝子去。红蕊则在一旁坐了,对着若水前些天给画的样子绣花。
这孩子尚小,虽然也颇为伶俐,却不如绿萝一般有心思。
若水楞楞地看了一会,忽道:“红蕊,你和你绿萝姐姐原就是在一处做事的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万一露了马脚,怕是会让绿萝起疑心。
“回主子的话,原不是的。”红蕊倒没察觉什么,扬起小脸笑道,“奴婢原先是在浣衣局里服侍的,绿萝姐姐则在御医所,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在进棠香宫之前,我们原是不认识的。”
御医所?
若水心底惊起。
若是这样,那绿萝必是通些医理的,御医所里自有万年哭,薄荷宫中也是有种着些许的,得之并非难事。莫非上次自己中毒,是绿萝所为?
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自己竟收了个危险的人在身边,还如斯信任!
“主子,您怎么了?”见若水忽地脸色发白,红蕊隐隐地有了担心。莫不是身上积毒未清,又发作了罢?
“哦……没什么。”若水连忙展颜,“只是这屋里有些闷,你把窗子打开些。”
闻言红蕊便起的身来,把那梨木的雕花小窗开了条小缝。
“还是不要开太多好,主子您身子虚,仔细着凉。”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你们啊都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做昨夜里奴婢起夜,就见绿萝姐姐只披了单衣从外头回来,冻的发抖。”
半夜里从外头回来?
“三更半夜的,她怎么从外头回来?”若水假装无意地闲闲问道。
“奴婢也问了。姐姐只说睡不着,出去走走。”说着又叹口气,笑脸也没了,“奴婢只怕,姐姐是为了她哥哥的事情担忧呢。”
“她还有个哥哥?”却从未听她提起。
“嗯!”红蕊认真地点头,“她哥哥小顺子在太后宫中当差,倒是个好人。只是手脚不干净,前些日子偷了太后的一只金丝绣花鞋,被逮个正着!”
有个哥哥在太后宫中当差。
若水心中不禁冷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怕是太后并未罚她哥哥吧。”
闻言红蕊是一脸惊奇,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睁的滚圆:“主子,您怎么知道?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后竟只罚了他三个月的月钱。不过他死性不改,还是……”长叹气,“绿萝姐姐也真是可怜。”
将身子蜷进被窝,若水的目光寒冷。
绿萝,我原没想到,害我的人竟会是你。
第二日,若水还未起来时,就听见外头喧哗得很。
正欲喊来绿萝,心底却忽地一沉,倒了嘴边的那个名字也生生地扭转:“红蕊,外头何事如此喧哗?”
应声而进的却是绿萝。只见她笑脸吟吟,开口亦是喜悦之情:“主子,太后有赏呢!”
若水挑眉。这太后到底按了什么心思,居然给她赏赐?
“是些什么?”
“是去年皇上初登基时番邦进攻的绸缎子,余晖落日的烟霞色,好看的很。奴婢命人收了,就等主子您起身过目后便收到库里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若水正若有所思地望住她,绿萝继续喜滋滋地,“看来太后她挺喜欢主子的。奴婢听说,太后从不随意给人赏赐的。只除了前些天贤妃有了身子时,赏了她一匹雨过天晴的缎子,却比不上主子您的珍贵!”
倒是会为你的主子说好话。若水心中冷笑。
“是吗,拿进来我瞧瞧。”
绿萝应声去了,不多时便拿了一匹缎子进来。
若水细细看了,果然是好料子。只是……
竟有一股淡淡的异香,是她所未闻过的。这倒是奇怪了。想当初自己贵为公主,父皇百般宠爱,无论什么贡品都是要赏自己一份的。这样的烟霞色缎子也有过,却不记得它是有这样奇怪香味的。
心下便留了心眼,只是口中不说,仍让绿萝把它收了,还说了许多太后仁慈的话。
那日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恰若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下,最是素白纯净的乳白色梨花,随着春风漫天的飞舞。
只是那风,却是寒冷刺骨。
屋里是一片暖意融融,甜香暗浮。
黄色的梨木桌上,摆的是一套红色的宫装,镶滚着金色的边,上用乌黑色的嵌银丝线细细地绣了繁复的锦棉梨花。大红色的袍身上,亦是用了金线银丝绣了大朵大朵的锦棉梨花。旁又是一个乌黑的托盘,衬了一条红色的棉罗,上面摆了簪子,耳坠子,手镯子等华丽的首饰。
“这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的,上等的料子,上等的手工。沈修华打扮上了,晚上的晚宴一定是艳压群芳啊!”候德宝涎着脸,弯着腰,讨好地笑着。“皇上要奴才转告身修华:‘虽今日朕未能亲临,心中对你却是记挂得紧,你心底莫要怨恨朕。’”
心中有一丝喜悦,脸上却还是绷得紧。
“皇上喜得龙子,怕是一心都在贤妃的肚子上了,哪还有多余的地方容得下我这身份地下的修华呢。”心中也不是不怨恨的。多少个寒冷的夜晚,被对连锦年的爱与恨侵蚀的她,痛苦得几乎发了疯,而那时候的他,却是倚在别的女子的怀里,叫她如何不怨恨?
“哎哟!”候德宝见情势不对,连忙打圆场,“沈修华哪里话!要不是这老祖宗的规矩束缚着皇上,皇上他呀,早飞到您身边来了。什么龙子龙女,奴才日日在万岁爷身边守着,最是清楚不过了。万岁爷嘴里心里念的,都是沈修华您啊!”这话他可没夸口,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情。
果然脸色有一丝松动。
“那……老祖宗可没规定,皇上不能在白日里见见其他妃子吧?”话说出口,是自己也难以相信的醋意。
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候德宝一张老脸笑得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沈修华有所不知了!皇上勤政爱民,近段日子那些什么奏折又特别的多。皇上白日里忙着看奏折,连用膳的空子都没有。晚上到了贤妃娘娘那,嗨!您以为能有什么缠缠绵绵的甜言蜜语?躺下眼就睁不开了!”说着又神秘地一笑,凑近若水低声地:“奴才说句大不敬的,沈修华可别放心上——睡得啊,那比猪还死那!”
闻言若水不禁扑哧一笑:“好大胆的奴才,竟敢这样说皇上!仔细我告诉了去,要了你的脑袋!”
“哎哟!沈修华可饶了奴才罢!”苦着一张脸,心中却是舒了好大一口气。总算是把万岁爷交代的差事给办完了!
迎春宫。
这是每年宫中女眷在除夕夜守岁的地方。
每年宫中的女眷,上至太后,下至宝林,都会带来宫中的人齐聚到这迎春宫,一边品尝佳肴,欣赏歌舞,一边等待岁末钟声的敲响。
若水的盛装出现,的确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姐姐,你今夜打扮得可真美!”玉萱亲热地上前,挽住若水的手,“玉萱原还精心打扮了来的,到了才知,玉萱再怎么打扮,还是比不上各位娘娘的分毫;如今见了姐姐,更是自愧不如了。”
又是这一套话里藏针。
若水展颜笑道:“妹妹过奖了。若私下里说说,若水还厚这脸皮受了。可今日在这大殿之上,各位娘娘都是风华绝代,美艳绝伦,哪还有若水的立足之地呢。”
却听上头有一个冷冽的声音:“沈修华的嘴好会说话。只是既是风华绝代,美艳绝伦,又何来几个之多呢?那样又如何称的上绝代绝伦?”
原来是太后,小啜了一口杯中美酒,闲闲地看定了她。
若水一时语塞,只好讪讪地站着。
满场的人都幸灾乐祸地看好戏,苏素虽是着急,却无奈地位低下,没有说话的份直急得小脸通红,坐立不安。
“太后,还是让沈修华先坐下吧。娇贵贵的身子,别累着了。”倒是一直不太言语的董贵妃替她解了围。
太后也不说什么,只是不再看住若水,又若无其事地和皇后说话去了。
不说话也就是默许了。
若水感激地冲董贵妃一笑。
董贵妃也是展颜一笑,虽无倾国倾城之貌,却也是闭月羞花之美。
听福嬷嬷说过,这董贵妃平日里就深居简出,虽位份仅在皇后之下,却丝毫不理会宫中那些个乌七杂八的事情,待人也和气得很。只是连锦年并不宠她。董贵妃的父亲董卢方是当朝一等护国公,大哥是连锦年父亲封的镇远将军,连锦年应是为了拉拢董家才将她收入后宫的,平日里待她是相敬如宾,除去册封那晚,便没有在她宫中歇过。
却是个可怜的人儿。
连锦年,你不仅负了我,你还负了如斯美人。
这一刻,竟没有把董贵妃也当作自己的对手,只是如同同情一个与丈夫不合的姐妹般。
台上依然是曼妙的舞姿,乐声袅袅于耳不绝。
忽地,却听一声凄厉的尖叫——
“禀太后,禀皇后!清水宫绵忆殿走水了——”
大殿中忽地喧闹起来。
若水心中一沉。
竟有不好的预感。
正如之前她所料到的,在这个黑暗丑陋的后宫之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是无缘无故,不会是天意,都会有它特定的牺牲者。
明显的,这次事件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主使的是谁,太后,皇后,还是贤妃?
太后是急得站起:“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派了人去!”
贤妃则不紧不慢地:“这好好的除夕夜,怎会无端端地走水?怕是有人做了什么亏心事,老天爷发怒了。”矛头直指若水。
若水倒也不慌,惊讶道:“若真如娘娘您说的,这人会是谁呢?可怜臣妾福薄,居然做了这替死的冤鬼!”说罢神情倒有些凄然怨恨起来。
贤妃冷笑。
好一张伶牙俐嘴,若本宫不先除了你,怕总有一天死在你手中。
双拳紧握,指关节见隐隐地有了些许白色,蓦地又送开,轻轻抚上还未隆起的肚子。嘴角扬起一丝冷艳又绝望的笑。
如今,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这下子谁都没有心思在迎春宫乖乖呆着守岁了,在太后的带领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绵忆殿去。
若水走在人群中,心里却忐忑地很。
不晓得她们设了什么局,是要小小的惩戒她,还是要置她于死地?
连锦年……
不禁咬紧了唇。
连锦年,若出了事,你会救我么?你是信我,信这傅华清的脸,还是信你尊贵的姑姑,娇艳的宠妃?
或许,自己根本连见到连锦年的机会都没有……
正胡思乱想,却忽觉有人扯了她一下。转身看时,却是傅天庆,不知何时竟混进了这女眷之中。
“你真的不是我七姐么?”小小的脸上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严肃表情。
若水忽地感觉头疼。
这个小家伙,如今她都自身难保,手足无措了,他却还来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是你七姐怎样不是又怎样!若被你知道了我就是傅华清,不就等于告诉了连蓉蓉?那我更是死路一条。
“回王爷的话,臣妾并非您那位七姐。”也只能无奈地展颜,“想来王爷的七姐也是位身份尊贵的皇室血脉,臣妾只是个小小的修华罢了。”
闻言,傅天庆却展颜而笑。
“若你真不是我的七姐,那我便向皇帝表哥要了你来。”说着竟高兴地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若水在原地哭笑不得。
果然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如今天下是连家的,想来连蓉蓉也并没有仔细地栽培他。若是父皇在世,必是把他当作储君来教导的。
父皇……
心中升起一股浓郁的悲伤。
还未到绵忆殿是,便已见那方向上火光冲天,看来火势并不小。
“看起来,果然是有人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呢。”董佩芳阴阳怪气地,惹来周围一齐的笑声。
若水的脸白了白,抿紧嘴打定主意不开口。
这时,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匆匆跑来:“禀太后,方才属下等问闻讯赶来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绵忆殿跃出。”
莫非是林远?若水心中有了几分担忧。
闻言,贤妃立刻来了兴致,急忙追问:“那人现在何处?”
“属下等人上前拦截,却不想这贼人武功高强,属下无能……”越说声音越小,“让那贼人跑了。”
“贼人?怕是奸夫吧!”董配方冷笑道,随即周围便有阵阵附和声。
若水登时恼了。
“董充华可莫信口雌黄,这黑影,许是刺客也不一定。”
这时那侍卫又呈上一个东西:“这是属下与那男子打斗是,从他身上掉下的。请太后过目。”
便有一名嬷嬷上前接了。
太后接过一看,脸上忽地浮现怒色,只狠狠地往地上一抛:“沈修华,证物在此,你还有什么说的么?”
若水一惊,知自己今日是难逃一劫,捡起来看时,却原来是一只玉环,环身上刻了四个字——
“清冽若水。”
心中冷笑,倒颇有心思。
“回太后的话,臣妾遭人陷害,百口莫辩。只求太后圣明,还若水一个清白。”口气是委屈冤枉。
看来,这人绝对是有心人设下的局,她并没有这样一个玉环,又何来玉环相赠之事?
不多时,连锦年匆匆而至。
若水小心地偷看了一眼,却见他脸色发青,是她所没有见过的怒容。
却,那么可怕,与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他完全不同。
也对,能够助他父亲谋朝篡位,又成功地杀掉自己的兄长坐上皇位的人,如何会是一块温润的玉?
“皇上,想来详细的情形路公公也与你说过了吧?”太后开口,是焦急恼怒的声音。
倒是会装,若水心中冷笑。
连锦年没有作答,这是几步上前,站在了若水前面。
又是那双黑色的鹿皮短靴,映入她的眼帘。
是半日的沉默。
周围的妃嫔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会对这沈修华作何处置?是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出轨的吧?
会……
杀了她么?
贤妃的心中一时是七上八下,双手不禁又抚上自己的肚子。
苏素却是紧张得咬紧了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几乎要哭出了泪,却又不敢出声。
“你……”半日,连锦年才缓缓开口,声音却是沙哑,“有什么可说的吗?”你真的,背叛了我吗?初闻这个消息,于他简直是晴天霹雳。他相信她是爱他的啊!
却忽然心中暗自嘲笑。
她并不是华清啊!她只是你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你却把她当作了华清,只因她又一章与华清一模一样的脸孔!
“臣妾只有一句冤枉,信与不信,还请皇上自己定夺。”若水开口亦是倔强。
“皇上!”却有董佩芳在一边尖声道:“如今是有了物证,这沈修华尚可抵赖。不如让大内侍卫将那奸夫也找了出来,看她还有什么说的!”
“住口!”连锦年恼怒,正又一腔怒火不知何处发去,“你一个小小的充华,竟敢在朕面前造次!该怎么做,朕无需你来教!”
直吼的董佩芳一张娇媚的脸儿梨花带雨。
一边的夏芙连忙扶住摇摇欲倒的董佩芳,小声却清晰地:“姐姐,你原不该这么说的。想来这沈修华必是冤枉的。皇上如此宠她,房禁之前更是常在绵忆殿过夜。这才几日,想来沈修华也不至于耐不住寂寞……”
随时劝解之言,在连锦年听来却声声刺耳,一张脸白了又青。
“皇上!”忽地却又玉萱跪得出来,哭道:“皇上圣明,莫要冤枉了姐姐!想来姐姐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断然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的。”心中却是恨恨。
如果真的有那个奸夫,怕必是表哥无疑了吧?
她不能让皇帝下旨彻查此事,死了沈若水固然是大快人心,但却要牺牲林远,这绝不可以!
“皇上,本宫身为太后,又是皇上的姑姑,自然有责替皇上看好这后宫的一班莺莺燕燕。”太后倒是不慌不忙,“不如将这沈修华交给本宫,待本宫查明了真相,再禀报皇上处置吧?”
只要人在她的手中,真相那还不是由她说了算?傅华清,无论你有多少招数,这是你本人也好,你借尸还魂也罢,本宫定治得了你!
若水忽地抬头,却对上连锦年那对漩涡般深沉的眸子,那其中,有满溢的恼怒,却更多的……
她看到的,是悲伤。
心忽地疼得无以复加,直想站起身来告诉他,连锦年,我没有背叛你,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傅华清。
喉头正哽咽,却听得连锦年轻若无闻的一声:“便交由母后吧。”
旋即,便是转身离去,玄色的背影,消失在身后一边残留的火光之中。
是漆黑暗室。
若水软软地坐在地上,靠着凹凸不平的墙。一片漆黑之中,她双目微睁,空洞无神地望着眼前。
身上是一阵疼痛。
好在今日除夕,那连蓉蓉不愿意因她而触了霉头,只稍微教训了一下便往前头去了,却撂下明日再好好处置的狠话。
连锦年,你竟不信我。
傅华清,他并不知你的身份,他只是把你当作一个长的和傅华清一模一样的人罢了,他又如何会信你呢?如今的他,怕是已经被那顶莫须有的绿帽子气昏了头脑,无法静心来思考了吧。
若是把她交给太后来处置,她是不是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想来自己也是毫无应对之策,除去柳瑶,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加上连锦年对自己的宠爱罢了。如今连锦年不帮她了,她竟无人可指望!
都怪自己鲁莽了,还未想出如何对付连蓉蓉的计谋,便先跑了去,暴露自己。如今人家是先下手为强,你又怪得了谁?
忽地门外想起窸窣声。
若水警觉地坐起身子。是连蓉蓉吗?
“沈若水,是你在里面吗?”
却是傅天庆的声音。
若水松了口气,至少他不会是来送她上路的。
“是。”若水懒懒地回答,这个小破孩子,没大没小的,居然直呼起她的名字来。又把身子大门处挪了挪,好清楚和他说话。心想着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聊聊天解闷也是好的。
“嘿,你还真在这里面。”傅天庆细嫩的声音竟带了些戏谑,“黑咕隆咚的,好玩么?”
若水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嘴上却不敢得罪这位爷:“当然不好玩了,又潮又湿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
“那你在里头呆着做什么?”傅天庆乐地咯咯笑。
这家伙,真是个坏胚子,毕竟身上留着她连家的血:“又不是我乐意进来的。”
外头安静了一会。
就在若水以为他已经走了,正准备挪回原来的位子时,傅天庆又道:“我救你出去如何?”
心中犹豫了一会。
这个小破孩子,能有什么办法?连蓉蓉再疼他,毕竟不会由着他胡来吧?
“怎么不说话?”似乎有些不耐烦,傅天庆催道,“你是不信我能救得你出去吧?哼,我知道你一心等着皇帝表哥来救你呢,你死了这条心吧,天底下哪个男人喜欢戴绿帽子的?”你们都以为他连锦年是个简单的人物么?他为了皇位做的那些个事,怕是你们不知道吧!
若水心中忽地堵得慌,这么个小孩子,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语气竟成熟得如同大人一般!
“就是我信你,你能有什么办法,少在这说大话了。”若水冷言。
这下傅天庆倒有些不乐意了。
“你竟敢看不起我!”声音愤愤地,“若我救了你出去,你怎么报答我?”
“你说罢。只要我能做到。”若水随口应着,倒也没放在心上。
“好,我先记着,以后待我想起了,再向你要了!”话毕外头便又是一阵窸窣,声音渐渐地远去了。
难道他真的又办法么?
只有一瞬间的希望,若水嘲笑道:“你居然会相信这样一个小孩子的话?”
他能做什么?无非是跑到太后面前哭闹一番罢了。若是连蓉蓉真的要她死,他必是救不了她的。
毕竟她今日所“犯”的,是通奸的罪名。
永和殿。
侯德宝伸着脖子往里头探望着,不时敏捷地躲过一个个飞出的奏折。
“哎呦!”身后的小和子没躲过,疼得直叫唤。
“哎呦,小兔崽子!”侯德宝慌的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嚷嚷什么!皇上正在气头上呢,小心撞老虎窝里去你!”
小和子连忙赔笑:“公公,这皇上到底是怎么了?不就一个修华么,犯得着这么大火气么!”从前任后宫闹得天翻地覆,也没见皇上变过脸色啊!
侯德宝狠狠地拍了他的脑袋:“瞎说什么?还不给我滚!去和外边几位大人说,今儿个谁都甭想见皇上了,都回罢!”
小和子连忙一溜烟跑了。
“侯德宝!”屋里响起一声怒吼,几乎要震倒这永和殿。
侯德宝转身,展开一张如盛开的菊花般的笑脸,心中虽打着鼓,却硬着头皮只能进去。
一进门,就见皇帝一个扬手,一本明晃晃的奏折迎面飞来。
也不好躲闪,只能闭着眼睛——
“哎哟!”真他奶奶的准,直直地砸在我老人家的鼻子上!侯德宝心中愤愤地骂了一句,睁眼却又是笑容:“皇上,已经进酉时了,晚膳是在这儿用呢,还是去长福殿?”
连锦年是铁青的脸色:“你就知道吃!大年初一的你就惦记着吃,难怪这该你管的事情一件都没办好!”他从一堆奏折中抽出一本来,“你看看,这都是参你的折子!”扬手便往侯德宝脑袋上砸去。
侯德宝诺诺地接了,才打开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奴才罪该万死!”侯德宝巍巍地下跪,“奴才万死!”
“罢了!”连锦年不耐烦地,“还不给朕滚出去,进来做什么!”
其实他早知道侯德宝在外头干的那些事情,只不过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侯德宝心中也明白,凡事也有个度。只是今日这连锦年心中烦恼,便拿了他来撒气。
看来得先帮着把这沈修华的事给办了,否则自己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啊!
“这还不是您叫我进来的么!”心中忿忿地,却不敢说话,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在皇帝改主意之前赶紧溜。
才走出大殿,便又一个小小的人影拦住了去路。定睛看时,原来是前朝的皇子,太后的嫡子傅天庆,连忙又堆上笑容:“哟,十一爷,您这是打哪来啊?”
傅天庆人小架子大,也不把侯德宝放在眼里,鼻孔朝了天去:“本王要找皇帝表哥,你快进去通报。”
“哎呦,爷,这可不巧了,皇上正在里头气恼着呢,谁都不见。”侯德宝赔笑,“您啊,还是改日再来吧!”这丁丁小的小家伙,懂什么察言观色,这时节上跑来做什么!
傅天庆瞄了他一眼,冷笑道:“侯德宝,你若是还想保住你这条小命,就给本王进去通报,就说事关绵忆殿——本王可是救你的命来的。”
事关绵忆殿?
侯德宝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不点,傅天庆也直盯住他,盯得他心中倒有些发毛了。
嘿!这哪是一个十岁小娃娃的眼睛!
“十一爷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去!”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若一直这样下去,自己的小命怕真是难保了!
若水愣愣地靠着墙,脑子里是空白一片。
周围是不断袭来的寒冷,只穿一件白色单衣的她,却早已被冻得没有知觉。
外头忽地响起叩门声。
“主子,您在里面么?”竟是林远的声音。
“我在。”几乎已经冻得张不开嘴,若水只能小声地回答。
林远的声音是深深的自责:“臣该死,未能保护公主。臣这就带您走,离开这皇宫!”说着便抽出剑来要砍。
“胡闹!”若水连忙拼了命地大喊起来,虽然依然轻微,震住了门外的林远,“亏你还做过大内侍卫长!这宫中的戒备有多森严你不知道吗?并不是处处都如这暗室一般无人看守的!”
林远咬唇,却是倔强:“臣不能看着连蓉蓉再对公主您下毒手!”
“昨晚你可进过我绵忆殿?”
林远一愣,随即答道:“没有。昨日里臣没有当班,未进宫中来。”
如此说来,真的是有人蓄意陷害的。
忽地,远处响起一阵喧哗。
若水急道:“你快走吧!若真的到必死的时候,你再来救我不迟!”
林远心中犹豫,却只听那声响越来越近,一咬牙便跃上了屋顶,匆匆去了。
又是天庆么?
随即却传来开锁的声音,哗啦啦的,链条从木门上滑落。
若水心中一阵紧张。
到底是福是祸?是要上路了么?
便有一道白光刺眼,若水忽地背过身去,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清儿……”
身后响起的,却是连锦年的声音,沙哑的,却依然好听悦耳。
竟是你,要亲自来送我上路么?
泪水竟控制不住地留下。
早知如此,应藏下一支簪子,此时便可与你同归于尽了吧?
竟又一丝血腥渗入嘴里,甜甜的,却又苦涩得紧。
“清儿……”身后的男子喃喃地低唤她,有一只微凉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随即,那个伟岸的身躯便从后面包裹住了她瘦弱的身子,紧紧抱住。那微热的唇在她的耳边,低低地絮絮说道:“让你受苦了……”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只是当听到你与别的男人私通的那一瞬,我真的是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情绪——醋意,愤怒,或者是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