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凤维年岁渐长,法术渐精,才不再害怕那些传闻,因为她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水声哗哗,凤维一向天真少欲的脸上显现出一抹连自己都无法辨别的神情。望着湅苼修长严实的背,心底万千思绪纷涌而来,又如流云飞烟一瞬间消散而去,只余下淡淡的踏实安心,萦绕心间。
仿佛,只要两个人这样相处着,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好忧心的事了。
鲁青麟在河水中哆哆嗦嗦的游着,幸好他平日里腿脚便是个很闲不住的,别的世子在用功读书的时候,他就将龙双城里里外外摸索透彻了,因此很快便找到了上岸的地方。
“好,好冷,本大爷今日真是忒倒霉了些,竟然接二连三的遇见妖物!真是流年不利,呸呸呸!”
鲁青麟在心里思索着,今后是不是应该招个道士家丁就近保护自己。
想他堂堂一代鲁王世子,整日被区区妖物恐吓,实在是太窝囊,太没面子了。若刚才不是湖水帮他遮掩了身下失禁的羞耻之事,他日后还怎么有脸在龙双城里混!
鲁青麟越想越气恼,趴在岸边喘了一回,待体力恢复一些,脱下湿淋淋的绸缎外袍,用手拧干,深夜的冷风吹的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来福那帮狗奴才都去哪了?回头非每个人狠狠裳他一脚不可!”身上的不适让鲁青麟恶狠狠的迁怒起家丁来。
此时湖岸悄然无声一片寂静,鲁青麟光顾着咒骂家丁奴才,丝毫没有注意岸边那一排柳树下,悄然接近的黑影。
“真是白养了一群饭桶!”鲁青麟脾气暴躁,发起怒来动辄鞭打府中丫鬟小厮,轻则将一干随身奴仆大骂一气。此时那娇纵粗鲁的毛病被完全激发,一个劲的发作着。
“呵呵呵呵……嗷!”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嚎叫,浓密树荫下忽的钻出来一位膘肥体壮两眼放着红光的女子。
将凤维推下水后,芫花心中怒气更加暴涨,见湅苼也跟着下了水。她像个疯子一般在岸上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来宣泄心中的愤懑!
她恨凤维那个丫头,就像恨儿时抢了自己玩具的小伙伴一样。湅苼是她看上的,本该对她万般体贴才是,但是湅苼的眼中没有她,只有凤维!
芫花拼命的克制着自己,妄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另一方面,心中那被忽视,被伤害的感觉却让她怒火中烧。
恨!恨不得凤维去死!恨!恨湅苼为什么对自己这般无情!
悠扬缠绵的曲调在她脑子里回绕,芫花表情阴冷狠毒,愣愣的站在原地,散乱的发丝贴在她苍白肥腻的脸颊上,随着她起伏的呼吸波动着。
这调子里的哀怨,恨意,绝望,与自己内心的感受如出一辙!仿佛它懂!它知道自己内心的彷徨和无助。
是的,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忽视自己的人,都应该通通去死,下地狱去吧!
芫花双手握拳放在身侧,眼中红光大盛。银牙紧咬,脑袋微低,看着黑黝黝的湖面。脸上,是一片残忍嗜血的笑。
鲁青麟被身后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抱着湿漉漉的衣裳跳出去几丈远。撞到岸边挺立的大树树干。
回头凝神一瞧,原来是个胖女子!心下定了定,只要不是船上的妖物,区区一个弱女子而已,他鲁大爷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号,就能将她吓的屁滚尿流了。
“忒!大胆民女,竟敢在暗中偷看本世子脱衣,还不快快离去,不然别怪本世子宣扬出去,令你无脸面再做人!”
深更半夜,出现在湖面的女子自然不会是什么良家妇女,这湖边向来不会缺少暗中幽会,做那伤风败俗之事的男男女女。鲁青麟此时受了一再的惊吓,身心俱疲,无意与那胖姑娘计较,只想将她恐吓走。
一般姑娘若是听见此番话,也该捂着脸便跑,庆幸遇上一个不多事的人。
只是那胖姑娘,却直愣愣的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也不动。
鲁青麟心下不耐烦,将拧干的外袍往背上一甩,大步跃到那名女子面前,脸上已然是一片戾色。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芫花低垂在胸前的脑袋,缓缓的抬起,一双邪气肆意的眼眸仿佛见到了猎物,嘴角流着缠绵腥臭的涎水。
鲁青麟见她这副样子,心下有些后怕。极至看到她抬起那双沾满了碎肉屑的滴血手爪,脸上已然是一片铁青。
芫花嘴角的涎水滴滴答答的打在青石河岸旁,拢紧了锐利的尖爪向猎物猛扑过去。
鲁青麟只觉得一瞬间乌云压顶,芫花那庞大的身子带着一丝不可忽视的压力,朝自己袭来。
“嗷呜!”魔化的尖利獠牙从嘴唇中钻出来,嵌进鲁青麟的脖子狠狠咬住,吸取他动脉内温热的血液,大口吸吮。
强有力的大掌冒出两道锐利指甲,扣住猎物的双臂,防止猎物挣扎反抗或者逃跑。
“救命啊!来人啊!”剧烈的疼痛从脖子上传来,妖物巨大的力量将他限制的动弹不得。鲁青麟双目飙泪,极度绝望之下声嘶力竭的求救。
眼睁睁的感受着身体内的血液快速的流逝,无力感袭来,将他脑子变的昏昏沉沉。鲁青麟悲从中来,将死之人,心头涌上一丝不甘。他,堂堂一代鲁王世子,纵横都城十数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死法……
湅苼将凤维推上岸,随后也喘着粗气离了水。正坐在岸边帮凤维仔细的拧干身上水渍。
“你听到没有,有人的喊叫声。”妖精的耳朵比人类灵敏的多。一阵夜风拂过,头上落叶纷纷洒洒,将一阵阵急促的喊叫声送的老远。
凤维侧过耳朵仔细倾听,似乎,有人在求救。
湅苼将凤维身上的外袍脱下,替她拧干,又重新给她披上,令自己忽略那湿黏裙裳下显露的玲珑身段。
“深更半夜,又值魔物肆虐,想必是谁又糟了毒手!”
说着,叹息一声,将凤维从地上拉起来,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吧,紧闭门户,盖紧薄被,听天由命。”
他区区一介书生,能文不能武,斗不过妖类魔物,因此,不必做太多忧虑。
凤维顺从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湅苼的脚步便走。
一般人类听闻附近有魔物伤人,会心惊肉跳,会愤怒大骂,会想要替天行道。像湅苼这般看上去无风无波,波澜不惊的,真是少见,非常少见啊!
但就是这样一个十分寡淡的人,却给她一种莫名的踏实感。活的这般恬淡,这般自如,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过是皱皱眉头的事,丝毫没有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