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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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月间剑影刀光〔1〕

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第1章 明月间 剑影刀光

华阴县今日不知又有什么大人物办喜事,马路上尘土飞扬,本来萧条的市井也为之变得热闹起来了,人来人往,到处披红挂灯,实是热闹。整条街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从街头直直排开,煞是好看,一直到街尾一家大户人家门前。

门前两座张牙舞爪的石狮也早已披上了红绸。大门两旁挂着两串鞭炮,门上却不见贴有喜字,看来这家并非操办婚事。门顶匾额上写着“俞府”两字,在阳光下闪闪生辉,门前站着两个粗犷的汉子,有人进来时他们便做揖引进府内。

时至中午时,这时院中已是坐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是手执兵器,看起来都是江湖中人。在前台上坐着四男一女共五人。左首一位是武林中名气甚高的大侠李建英他在早年曾只身兰州,净灭兰州八匪。那兰州八匪对山下百姓烧杀抢掠,作恶多端,但八人武功高强,江湖中人虽恨无奈。李建英听说后连夜赶去兰州,将他八人连窝给端了,他因此在武林中侠名噪起,无人不佩服他的武功和胆色。右首一位是少林派的空寂大师,面目慈和,双目微闭,像是已入定一般。右首第二位是人称“江南一剑”的柳长风。他自出道以来,以一柄长剑走遍江南大地,数十个使剑名家皆败与他手。后被人称作“江南一剑”,意思是江南使剑第一高手。中间的一男一女男的叫俞仕康,妇的则是俞夫人了。俞家乃是武林世家,武功也有独到之处,虽不及少林、武当那些大门派但在江湖也是少逢敌手。

此时台下早已乱哄哄的一片了,今天来的都是一些武林侠士,各人遇到了自己相识或是敬仰之人,少不得要大声招乎或是寒喧几句,俞仕康几次抱拳说话都被台下声音压了下去。于是暗运内功,大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在下不盛感激。”话音已落但余音好似还在盘旋。下面的人听到主人说话了,也就静了下来,站起来抱拳还礼。

俞仕康向众人看了一眼,缓缓道:“今天是俞某金盆洗手之日,所以特请各位前来作个证人,以后江湖中事,俞某便不再过问了。”接着又向众人介绍了座上四人。然后叫仆人端上一盆清水,那盆子金光闪闪,端盆的人也似乎十分费力才将盆端了过来。原来那盆竟是纯金所制。金盆洗手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礼仪,并不是真的用金盆来洗手,所以一般人要退出江湖只是请江湖中的朋友或是各位、名士前来作个证人,再用一盆清水洗手,以示从此退出江湖。凡洗手之后,江湖中的一切恩怨情仇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谁要是再来寻仇或是报怨便是破坏武林规矩,为江湖中人所不容。但今天俞仕康竟用纯金所制的盆来洗手,足见其家产丰厚了。

洗手后,俞仕康又寒喧了几句就请众人入席就餐。门外的鞭炮在此时点燃,噼哩啪啦响,使本来就热闹的场面又增添了几分热闹之气。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俞府的酒席也散了,前来参加俞仕康洗手的众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少林空寂大师、江南一剑柳长风和李建英侠武林名宿。俞仕康面带愁色,俞夫人站在一旁。空寂咳了一声,说道:“今日之事有些古怪,有些太平静了,莫非那人此次来华阴并非与俞大侠……”说到这里,顿了一直,觉得俞仕康既已退出江湖,再以大侠称之有些不太妥当,改口道:“并非与俞先生洗手之事有关”

柳长风站起身来向空寂抱了个拳道:“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日来,难道只是巧合而已?会不会是他要本就没来,是有人看走眼了?”空寂道:“不会,那人确是来了,老衲也见过他。”一阵沉寂后,李建英道:“不管那恶贼为何而来,只他敢在华阴有什么动静,我们便替武林除了他这一大害。”柳长风大声笑道:“不错,李大侠,他要是敢乱来咱们就灭了这个祸害,管他是为什么来华阴。听说他也使剑,我到要看看他的剑法到底有多厉害,竟使得江湖中人‘闻声色变’。”站在一旁的俞夫人一言不发,心想:“反正仕康已是洗漱手了,就算他是为我家而来他也耐何不得了。所谓之‘金盆一洗手,江湖恩怨了’。”想到这松了一口气。俞仕康见二人侠义心肠,竟有心要替江湖除害,心中十分钦佩,但他既已金盆洗手,也就不便插手江湖中事了。说道:“替江湖除去这恶贼,确是一桩大事。俞某虽是有心但却无力啊。”

柳长风心直口快,说道:“俞先生的心意,我们明白,你既已退出江湖了,那么江湖中事你也就不便干涉了。空寂大师,李大侠,你二位说是不是?”柳长风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言词,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虽然言语有此不太客气,大家都知道,他不是要贬低俞仕康。俞仕康微微一笑,当作是对柳长风的敬谢之意。空寂宣了一声佛号,道:“柳大侠说的是,但那无情虽然不善,可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老衲曾听人说过他的为人。”柳长风一听这话,本来刚端起茶杯要喝茶,啪地一声,又把茶杯放回桌上。大声道:“大师此话怎讲,莫不是怕了?他杀人无数,且不论善恶。只要人付得起钱他就杀人,这还不是十恶不赦?如果大师不愿杀生,那便回少林罢了,免得让那恶贼血溅三尺,污了你的僧袍。”说到后来竟毫不客气,甚至羞侮之意。李建英听柳长风出言不逊,但知他为人耿直,况且刚才空寂所言,他也觉得不太妥当。堂堂少林高僧怎能如此不顾武林道义,反而欲明哲保身。当下也不说什么样。

俞仕康见柳长风对空寂恶语相加,李建英似乎也有责备空寂之意。于是也言劝道:“柳大侠,恕在下一言,空寂大师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原是应当。但不知大师何以说那人并非大恶之人?咱们且听大师说说。”这样一来,柳长风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有点莽撞了,愧然道:“大师勿怪,我是有什么便说什么样。大师话未说完,我就责备你,请大师原谅。”空寂微一点头,以示并不见怪。道:“那人虽杀人无数,但却只杀雇主所要杀之人,无关人等绝不加怒。且事后不动死者家里的一草一木。可见他并非贪财之人。只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以才做了杀手。既为杀手,那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也是杀手的规矩。老衲的意思是,如全我三人之力将他擒住,那么废去他的武功令他不能再为恶江湖也就罢了,莫要伤他性命才好。”柳长风道理:“大师慈悲为怀,我等不如了同。但大师想过没有,我们如废去他的武功,他必为仇家所杀,还不如就我们解决了他得了。”李建英道:“我们放一条生路,以后他是死是活也就与咱们无关,全看他的造化了。”空寂道:“善哉善哉!老衲正是此意。”“我看那恶人必是见三位大侠和我爹娘在此,所以才不敢来的。娘你说是不是?”空寂、柳一风见这十来岁的小男孩站在一旁,原以为他是个仆童,原来是俞仕康夫妇的儿子。俞夫人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乱插嘴。”又向空寂、柳长见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叫俞颢。”柳长风呵呵一笑,问道:“俞少侠,今年多大了。”俞颢俨然一副大人样了,大声道:“在下今年十一岁了,两面位前辈安好!”引的大家哈哈大笑。

就在屋内几人欢笑之时,院外也传来一阵笑声。笑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就已来致电了院中,笑声嘎然而止。众人早已齐集院内,只有俞夫和俞颢未曾出来。院中站立一个,白衣飘飘,气宇轩昂,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刚才发笑之人,倒像是一个读书的秀才公。俞仕康实在是看不出此人门道,问道:“阁下是什么人,光临寒舍有何指教?”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人叫我杀你。”俞仕康心中一惊,想:“此人果然是为我而来,但我金盆洗漱手之时他为何不来,反而是待我洗完手后才来。”转念一想:“对,中午江湖好汉众多,他武功再高也是不能。所以才等大家走了之后才来。可我已经是洗手退出江湖之人,他却是来杀我!”李建英原也认识这人,只是月光这下一时没清楚。仔细一看,果然就是那无情剑。大声喝道:“无情,俞先生已是退出江湖,现下里江湖中的恩怨都已与他无关了。你若还想活命的话就老实说出是谁叫你来的。”无情李建英一眼,冷冷地道:“如果是你叫我杀你的仇人,你会不会愿意让人知道是你叫我去杀的?”李建英怒道:“我从不与杀手打交道理,更不会乱杀无辜。”无情道:“李大侠,既然不与我打交道,那你就走吧。”又向柳长风说道:“你就是江南一剑!如果你还想留住你的这一剑的话,就回江南去呆着吧。”接着又向空寂说道:“少林和尚我从来不曾得罪,更不曾杀过一个少林僧人。所以大和沿你也回去吧。”柳长风叫道:“你这恶贼,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我们今天就是要来灭了你的。”无情道:“俞仕康,有人叫我杀你们夫妇,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洗手洗脚之事,都与我无关。”俞仕康暗暗叫苦,心想:“他本是个杀手,哪里会管什么江湖规矩。只要你给他钱,他就帮你办事。”无情不愿多说,向四人看了一眼,对俞仕康说道:“唐女侠呢?”李建军英心道:“唐女侠是什么人?莫非是他找错人了不是?”

屋里的俞夫人听他此言一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原来是为我而来的。”原来俞夫人本名叫唐赛儿,十多年前因不忍官绅压迫,揭竿而反。后来起义失败,差点丧尸荒山之中,后来还是俞仕康相救,这才活了下来。二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唐赛儿知道俞仕康仍大义之人。于是就将自己如何身受重伤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俞仕康。俞仕康听完,又怒又怜,怒是怒朝廷腐败,怜是怜爱唐赛儿为民起事,却差点丧命于深山。两人日久生情,后来便结成了夫妇,唐赛儿这个名字也就随风而去了。但想不到十来看过后,还有人在追查她。心下也不禁佩服东厂、西厂的那些个狗官,这么久了还能找得到她。她隐姓埋名本已不想有什么样作为,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后,更是一心只想做个好母亲,也正因此她才不想过问江湖中事,让俞仕康退隐江湖,从此安居生活。但没到还是被朝廷的人给找到了。想到这里看了看年少的俞颢。他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已是十分懂事,也很聪明,更是舍不得离他而去,但为了不连累到他,不得不这样做。说道:“颢儿,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等那恶人走后你再出来。如果爹娘被他给杀了,你就跑得远远儿的,永远不要回来了。等你将来长大了,学好武功为爹娘报仇。”说到动情之处这位昔日的女英雄竟也流下了眼泪。俞颢已是看出点端倪来了,但一来年纪尚小,二来母亲之事他也从未听说。一听母亲说可能会死,一阵恐惧之情便涌上心来,但他很快就镇定下了。恨恨地说道:“娘,我陪你一块儿。”俞夫人厉色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俞颢见从不对自已呵责的母亲竟也责备起自己来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俞夫人见俞颢双眼含泪,觉得自已不该责备他必竟是为自己担心,想保护自己。于是和声道:“颢儿,如果你也死了,谁为我们报仇。”俞颢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道:“娘,我听你的话,我不会出去的。外面有李伯伯他们在,你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俞仕康听无情要找唐赛儿,心中也就明白了。听来他是朝廷派来的。心想:“这么久了,朝廷还是不肯放过赛儿。朝廷如果对百姓好点的话,赛儿怎会造反!”想到此处心中不平之感随即涌来。愤然道:“我已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你还是走吧。”

无情听罢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柳长风喝道:“你这恶贼,俞先生叫你滚,你没听到么?识相的就快滚,要不咱们就找个僻静的地方比划比划,看看是你的无情剑强一点,还是我铁剑胜一筹。”无情只是盯着对面的房门淡淡地说道:“没有人叫我杀你。”柳长风一听这话,怒火狂涨,挺剑就要上前与无情交手。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同,俞夫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柄单刀,走到俞仕康跟前,低声道:“仕康,你后悔么?”俞仕康见夫人此时出来,知道她已经把儿子安排妥当了心下再无牵挂。悄声说道:“赛儿,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便是能和你在一起。”俞夫人听他这般说来,鼻子一酸。大声说道:“我就是唐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