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夜下弦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无法思考。
明天便是祭圣大典，他一早便过来，眼中也止不住哀伤。
但是看着她的那一刻，却又不得不惊讶地将哀伤压下去。
北乌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听说你经常来这里，所以我就过来找一找，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夜下弦看着她的笑容，连忙别开眼，“我、只是因为无聊，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的。”
“嗯？”北乌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解释一番。
“咳咳...”夜下弦将手放在唇上咳了咳以掩饰尴尬。
“你来这里...是找我的么？”他问道。
“嗯，是的。”北乌点点头，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夜下弦没有再说话，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还记得以前你在虬龙宫外刺杀我的事吗？”北乌挑了挑眉，看向他。
夜下弦不由得手上一顿，连忙开口，“以后不会这样了，不会再刺杀你了。”
北乌轻笑，“我其实不是想说这个意思...”
“嗯？”
“我是想，那个时候你便会来刺杀我，还说什么‘杀了你，至少还有超生的机会。’”她抬头看着他的眸子，带着询问，“你知道这一切对么？”
“！？”
夜下弦顿时呆住，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该怎样回答她的话。
“你...怎么还记得当时说的话？”他低低地开口，语气里有些不自在。
“这句话很蹊跷。”北乌轻轻一笑，“其实...你对我也是很好的不是吗？”
“！！？？”
夜下弦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惊讶地看着她。
对她冷言冷语，甚至才刺杀过她的自己...她居然会感觉到他对她很好？
“你...”
“你会告诉我的吧？我相信你知道的肯定比丹青阿德他们知道的多，是么？”北乌脸上的笑容顿然收住，便得严肃起来。
夜下弦别开眸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深究得好，免得伤了自己的心。”他抿了抿唇，最后说出这样一句话。
抬脚，他便想要从她身边逃开。
“慢！”北乌两只手一张挡住他的去路，“你知道一切对么？所有的都告诉我！告诉我吧。”
夜下弦抬头看她认真严肃的眸子，那湛蓝色的凤眸竟让他不敢直视下去。
“你不需要知道！”他撇开她的手越过她，脚下的速度加快，不没要停下来的意思。
北乌看着他铁了心不会告诉自己，不由得垂下了眸子。
“我知道的...”她缓缓地开口。
前方的身影顿然停住。
转过头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北乌抬头看他，“我说，我知道...”
“我知道...虬龙圣女的存在并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所有人都要崇敬。”她淡淡地开口。
“是又怎样？”夜下弦看着她，缓缓道。
“虬龙圣女...其实只是个祭品...”北乌抬头看向他，眸子里带着认真和严肃，没有半点要敷衍的意思。
“！！？？”
夜下弦这下不得不停住了。
眼中带着万般的惊讶，他一把冲上来抓住她的肩膀，“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北乌轻轻一笑，“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我为什么没有跑掉么？”
她的笑容很轻，轻得像一片薄纱，轻轻一碰就散了。
虽然很淡，但夜下弦分明看出了她眼中的悲伤，以及绝望。
是啊...陛下对她的好都是为了哄得她心甘情愿乖乖地上涅槃轮，代替红绸成为祭品献祭给虬龙神...
那些充满真情实意的话都是在欺骗她的，她能不绝望么？
可是...为什么她要隐藏呢？为什么她知道陛下的意图后，也没想过要逃跑呢？
“现在，你能告诉我了么？告诉我虬龙圣女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的献祭又是怎样？我需要你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行么？”北乌抿了抿唇，淡淡地开口。
“我...”夜下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为什么不逃走？”
正如北乌所说的，他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还继续留在这里。
“第一个为我取名字的是时兮，我从那时候起便将他的人刻在心底了。”北乌答非所问，看着前方那一片开得极盛的荷花，表情丝毫没有外露。
“他在侏白之下救我，险些被吃掉，还为了让我醒过来特意跑去松香国求鬼医莲光，差点就被一直封印在魔血琥珀里...他有那么多次都不顾及自己的生命...我又何德何能离开呢？”
她一字一句都带着平静，但夜下弦分明的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悲凉，那是被背叛后所产生的情绪。
可是虬龙小主，在他为了从侏白口中救你的时候，是你最先去抱住他的身躯露出自己的后背为他挡下那一击的，在他去松香国，是你不顾一切地去救他的，究竟是陛下不顾生命，还是你不顾生命呢？
“就当是...还他的命罢了。”北乌垂下眸子，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只知道她的嘴角弧度微微弯，是个没有情绪的笑容。
“你还了他的命，他又怎么还你的命？”夜下弦咬了咬牙，狠狠地开口。
“嗯？”北乌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现在的她显然没有意识到究竟是谁欠谁，谁对不起谁...
“没什么...”夜下弦松开拳头，不准备再将话讲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虬龙圣女的祭祀么？那好，我就告诉你陛下所有的计划和准备。”希望你不要听着伤心、难过。
“当然不会。”北乌微微一笑，很是淡然。
“相信你也知道在虬龙国的真实传说，虬龙圣女上涅槃轮跳一曲祭祀舞便可将虬龙神重新召唤出来，而且当朝的王可以向虬龙神许下一个愿望，而这个代价便是虬龙圣女的灵魂与虬龙神相融合，圣女就此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世间，那天虬龙圣女重生的时候，林子里出现两道光芒，一道红色，一道蓝色，陛下在那个时候便喜欢上了红绸，也发现她和虬龙神相似的特征。因为不舍得她，所以便做下了这个决定，用你代替红绸成为圣女，只要祭祀完成许下愿望，红绸便能永远存在他的身边了。”
“用你的生命去成全陛下和红绸，你觉得真的值得么？”夜下弦说完，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他本不想说的，但是他不希望她在死的时候都被蒙在鼓里，陛下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真正的温柔只在端后和红绸身上体现过，现在告诉北乌这些，就像把一把刀子往她心上割，血淋淋的一片。
“是这样么...”北乌勾了勾唇，眼中没有负面情绪，只是淡淡的甚至连个悲伤都没有。
夜下弦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平静，只是觉得她的内心很坚强。
但是北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的痛苦都给了茶幽，她不会再痛苦。
“难道你的灵魂会消失在这个世间，你也没有一点觉得不值的地方么？”夜下弦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竟看不透她的想法。
“阿夜，时兮他为什么一定要费尽心思许愿呢？他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真的是所谓的要让自己的国家富裕昌盛么？”北乌不紧不慢地绕过他的话题，平静地看着他。
“呃？”夜下弦顿了顿，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
“富国昌盛不过是个幌子，陛下真正想要的是长生不死...”
因为那份‘许愿鬼录’还是他悄悄为陛下集齐一千多种灵兽血炼制而成的。
他亲眼看着陛下将长生不死几个字写下用业火烧化...
北乌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惊讶的神色。
她没有想到想要让她帮他富国昌盛不过是假，向虬龙神许愿长生不死才是真。
一想到他曾在自己耳边用温和得像春风的声音说‘希望你能做虬龙圣女，助我虬龙国繁荣昌盛’便觉得心冷。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
夜下弦看着她沉默在那，伸出手想安慰她，但看着她的肩却默默地收了回去。
他没有资格，没有权利去安慰她。
“呐，阿夜。时兮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北乌淡淡地抬头看他，湛蓝色的眸子那么平静，但是她的声音里却带着无尽的落寞。
“他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敏感的灵力却丝毫没有感觉出他的虚伪？”
那样真实的灵力，让她能感受到任何人对于自己是虚伪还是真实，但是苏时兮...她却没有感觉出来，这是为什么？
“阿夜，曾今的你对我恶狠狠的，但是我都能感觉出你内心对我的善意，哪怕你曾今刺杀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时兮...”
“虬龙小主...你冷静点。”夜下弦不由得伸手抓住她两边的胳膊，他想将她拥在怀里安慰，但是却没这个勇气。
“你们不愿意我做虬龙圣女，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对我的不认同，结果、你们才是对我最好的，你是为了我好，丹青也是为了我好，连不常常说话的阿德也是为了我好...”
“时兮想要以我的命换长生不老...”我感觉好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