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成福把刚才的一幕说了一遍,其实他也是听阿贵说的,“我正要让伙计帮着把那人送到医馆去。唉,这人碰到庄府的马车,也算是他倒霉。”
“怎么说?”祝明哲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在沈青燕似笑非笑的眼光下,硬着头皮打听,“难道说这庄府的马车还经常在闹市口横冲直撞?”
自从认识沈青燕以后,祝明哲常来顾福记跟沈青燕秘密“约会”那次卢成福虽然被带去大堂过,却始终没有抬头,因而他不认识眼前这位经常来找沈青燕的年轻公子是本县的县令,说起话来也没顾虑,“不是经常横冲直撞,是经常踩伤路人,就在我这店门口还发生过好几次。”
“难道官老爷就不管吗?”沈青燕边看那边被抬起来的伤者,边不怀好意地问。
“哪管得了,这庄府和吴府并称潘水镇两霸,这潘水镇上的大部分生意都是这两家的。”卢成福叹了口气,“听说你们还和县老爷有姻亲关系,人家有大老爷做靠山,家里又有钱,一般人谁敢去告,那不等于自己个找不自在吗?”
沈青燕才要调侃祝明哲几句,突然看到伤者的脸侧向她这面,虽然依旧是满脸血污,可沈青燕却觉得熟悉,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冲了出去,扒开围观的人群来到伤者面前,看着一边有些呆愣的男子问,“这人是不是姓沈?”
“是,你怎么知道的?”沈德贵看向沈青燕,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开口问。
因为在沈家的日子,沈青燕一直被苛待,小脸腊黄腊黄的头发也是稀稀疏疏的,13岁一个小姑娘,看个头连10岁的小娃都不如,而这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她因为营养跟上去了,个头也窜上去了,脸色也长开了许多,头发也变得乌黑发亮,沈德贵认不出她是正常的。
“先送医馆吧。”沈青燕还要问,却传来一个男声,原来是祝明哲已经挤到她身边,“不管他是不是你认识的人,现在还是先送医馆去看看,好像伤得不轻。”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到转角处的医馆,在移动的过程中,沈青燕偷偷往沈文山嘴里滴了几滴幻境的泉水,并用自己的气息帮助他下咽。
“别哭了,哭又不能解决问题。”沈青燕瞟了一眼正自责得直掉眼泪的沈德贵,“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让人心烦。”
“你知道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我爹也不会……”沈德贵一直窝在乡下,背朝黄土生活,遇到自家媳妇被害流产的事已经是大事了,现在好不容易在镇上安顿下来,爹又出事了,他有点接受不了。
“我是不知道什么。”沈青燕冷冷地看着他,“但我至少知道,哭不能解决问题,难道你站在这里哭一会儿,就能回到刚才被马车撞以前?我只知道遇到问题就要去解决,今天是你爹替你挡了灾,以后你加倍孝顺你爹,让他少为你操一点心也好过在这里哭。”
听了沈青燕这番话,祝明哲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青燕,没想到你还挺会教训人的,听上去蛮有道理的,小伙子,听点进去吧,与其做最无用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能为你爹做点实事。”
“青燕,你是不是姓沈,是永方村的沈青燕。”沈德贵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随即大喜,“青燕,我是你德贵哥哥啊,难怪看着你眼熟呢,听说你现在住在江平村,你怎么一个人在镇上,你妹妹呢?”
沈青燕头上冒出三个问号,以前不怎么接触不知道,现在看来这个沈德贵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现在好像不是认亲戚的时候,他是不是该更关心自己爹的伤势。
见沈青燕不说话,沈德贵又自来熟地看了祝明哲一眼,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说:“这位公子是不是你相公,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嫁人了,对不对?”沈德贵还要再说下去,却被沈青燕打断了。
“德贵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二伯的伤势,他的伤可是替你受的。”沈青燕一脸严肃地说:“话说回来,就算他的伤不是替你受的,你一个做儿子的看到爹爹伤成这样,怎么还会有心思说这些废话。”
沈德贵才要开口反驳,老大夫打开里间的房门,对沈德贵说,“你爹暂时还算是平安的,只是不能轻易移动,恐怕得在医馆住下了。你去准备准备吧。”
说着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开药方,而沈青燕也拉着再次呆愣住的沈德贵进去探视沈文山。
“青燕,那大夫是什么意思,要我准备什么?”沈德贵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也不顾沈青燕比自己小那么多,当下向她讨起主意来了。
“当然是准备一些换洗衣服过来,你没听大夫说二伯暂时不能移动嘛,只能先让他住在这里,而且也要有个人来照顾他。”沈青燕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她当然不知道,以前沈德贵等人生病,从没上过医馆,小病都是自己扛扛就过去了,实在是拖得时间长了,才会找赤脚大夫要上两剂草药熬了吃,跟本不知道上医馆瞧病还有那么多讲究。
“伯父,你怎么样?”
只见沈文山躺在床上,脸色比纸还白,双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他咳嗽了几声,咳出来的竟是黑色的血。
“伯父!”
“爹爹?”沈德贵被父亲吐出来的黑血吓了一跳,六神无主的抓着沈青燕的手,“青燕,我爹他,他不会死吧。”
“大夫说伯父不是暂时平安了吗,会没事的。”沈青燕觉得现在自己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拍拍他的手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着这口血是说不定是淤血,吐出来反倒是好事。”
“真的吗?”这时的沈德贵完全没了主意,抓到沈青燕,就像是抓到一跟救命稻草一样,完全忘了沈青燕其实要比他小上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