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烟火人间,却仿佛都不属于他。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却只觉得人间繁华与风月皆与自己无关。
这一刻,他却只觉得莫名地……惆怅到寂寥,寂寥到心中生出隐约的晦涩不明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他一向清冷的心间莫名地笼上奇异的阴郁。
他将之归类为离人愁。
双白静静地站着,等待着晨风吹走这些风花雪月的情绪。
不管是殿下还是他自己都不需要这样的情绪。
不知站了多久,一道讥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就永远这么目下无尘吧。”
双白好一会,才转过身向府里走去,他心情不是太好的时候,没打算搭理冒出来的男人。
靠在门边,嘴里叼着一根草的阴柔俊美的男人忽然伸手拦住双白,神情有些莫测:“真打算后会无期,现在去拦下她,你还有机会。”
双白一手拍开他的手臂,淡淡地道:“闲得慌就去帮国师分忧,一白大人。”
对于九簪而言离开中原当然是好事,至于后会无期……若是日后四少和国师立国,少不得要有人出使苗疆,也许没几年就能故友相见了。
一白看着他走进府邸里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和感慨,但最终他只是轻哼一声:“有些人看着聪明啊,其实不过是白痴。”
相比较起来,最不像人的殿下简直是凭借着本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爱也好,恨也好,那些才是属于活人的情绪。
他和殿下都已经走出了地宫。
而看似最接近人的双白……
却也许终其一生,永远都走不出没有人气的地宫。
没有人留意到那远去的马蹄烟尘间有细碎的水珠一路落在风中,又坠落在地面的尘土间,最终消散无踪。
就像,有些感情,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而双白大概也没有想到人世苍茫,有些事,有些人,隔了太久太漫长的时光……
漫长到,物是人非。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
谁又会无动于衷,还记得前世的痛
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
不想只怕是没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
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
心只顾暗自蠢动
而前世已远,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又有谁顾得了痛。
林忆莲《野风》
时光飞逝如流沙,弹指不复昔年时。
大元。
天靖十年,夏。
连续下了半个月的暴雨,这一日天空终于放晴了。
宫城里,精致琉璃瓦在日光下泛出华丽耀目的光芒,宫道里宫人们轻声说笑着来来去去,脸上露出少见的轻松表情。
毕竟每日都要拿着盆子和桶清理积水,褥子被子都是潮乎乎的日子可算不得愉快。
“白尚书,您慢些走,小女跟不上您了。”一道少女娇柔的嗓音忽然响起。
银铃一般的声音令众宫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向从宫道另外一头走来的一对璧人。
走在前方的俊美男子一身一丝不苟的一品大员绣仙鹤海水江崖的官服,腰束玉带,衬托得他容色如玉,温文尔雅,沉稳优雅。
而跟着他身后的除了一对侍童,还是一名挽着宫髻,环佩琳琅的绝色少女——常小郡主。
众人看着这佳人一路提着裙子,在丫鬟搀扶下一路小跑,香汗淋漓的狼狈模样,都忍不住暗自摇头嘀咕。
“这白尚书真是太不知道心疼人了。”
“正是,多少人想求娶小郡主而不得,如今陛下都给这二位赐婚了,尚书郎却还是这样一幅冷淡模样。”
常大将军常年戍守边关,便从本家常国公那里过继来一个无父无母的本家侄女认作女儿,也不知是碰巧,还是这个过继的丫头带来的福气,过继了女儿的第二年,常将军夫人便老蚌生珠怀上了儿子。
所以常大将军夫妇对这个乖巧姑娘疼入了骨子里,一应物事按照亲生儿女照料,待得常香玉及笄时,甚至为了她请了旨意册了郡主。
承天女帝顾念常大将军劳苦功高,忠心耿耿,自然没有不应的。
常小郡主也没辜负常大将军夫妇的希望,出落的娇美动人,温婉美貌,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写得一手好闺阁诗。
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
唯独一样,让常大将军头疼不已,家有好女自然是百家求,多少才俊家的媒婆踏破门槛,偏生小姑娘竟然看上了京城出了名的——“难搞尚书”双白大人。
嗯,如今该改称白泷(shuang音)大人,大元开国之后,百废待兴,最缺人才,国师将鹤卫中的不少人才都放了出来,为国效力,或者说——为老婆效力。
为了给他们个出身,国师给这些从鹤卫出来的人都赐姓白,一白大人更名为白翼,而双白则是得赐白泷之名,只是熟悉的人还是习惯唤他们旧日在鹤卫中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