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花影重重之梅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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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梅妆

“你说什么?”

一旁的小太监偷偷觑一眼贵妃苍白中带戾色的面容,缩了缩脖子,才敢把听着的消息说出口:“陛下今晨就吩咐礼部开始准备了,十五便在太和殿设节案册封李氏为一品贵妃,礼部和鸿胪寺这两天快忙疯了。昨儿容华宫宫匾便被拆了下来,陛下亲自御笔昭阳殿……并且从户部和内务府、私库一同拨款大肆修善昭阳殿……”

高婉儿揉着手中绢帕,目露凶光。又想起皇后宁氏在金丽园对她的嘲讽的笑和那句在她耳边的轻笑:“高婉儿,你的盛宠……到头了。”

她进宫初始,便一朝得宠。自此长盛不衰,故而也一直未将皇后放在眼中。她与皇后更有血仇,早已水火不容。因着圣宠,她一直以来在明里暗里不停打压皇后。这番被皇后耻笑,真叫她心恨难消。

李氏一直蒙着白纱,未见真颜。竟是这个女人背后阴了她一把,日前也为她收了陛下一顿怒吼,当真是碍眼至极。

绿萝看着小院快堆不下的赏赐,蹙眉看向窗前眉目平静的李微滟,低声叹道:“微滟,你为何就不能放下执念?”

李微滟把玩着一个精细的鼻烟壶,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的琼树:“姐姐,如果这世上真有忘情水就好了。我也很想放下执念,因为他让我很不快乐。可我闭上眼就是他牵着别人的手成亲拜堂的模样,是红绣带着我四处流浪的狼狈样。如果他没有对我有过承诺,不曾向我索取过那么多,我不会这么耿耿于怀。他要得那么多,却一回身就把我扔了。他坐在龙椅上,百官敬仰,美人绕膝。我却连唯一的红绣都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从没有负过我,一个以我为中心的人死了。姐姐,我说服不了自己放下了……”

“微滟,报复并不会让你快乐。”绿萝也很是惊讶,这也是李微滟第一次如此直白告诉她她心里的怨恨,红绣死的那日,她坐在床头,垂着眼,一句话也没说。在红绣的墓前坐了两日,她带着浅浅的笑回来了。然后她说,她要回那座皇宫。

她又惊又气,说红绣死得不值。

她垂着头,淡淡的笑:“就是为了红绣,我才要回去。”

宫人轻盈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绿萝闭上嘴走到一边看着自己的医书。李微滟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宫女喜盈盈的上前禀道:“主子,陛下来了。”

李微滟轻轻点点头:“嗯。”却没有动的意思。

绿萝看她这幅别扭样,再怎么怨恨,她心里到底还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叹口气跟着婢女一同退了下去。走在廊上远远看见皇帝一脸喜色脚步迅速的往这边走来,两人微躬行礼,他也顾不上搭理,兴冲冲往屋里走去。

这个十五岁从军征战十年最终问鼎天下的皇帝,在心爱的人面前却是那么惴惴不安。

“滟滟,你看我为你带了什么?”萧逸今日才得了一个稀奇玩意儿,下了朝便兴冲冲的往寿椿宫跑。他这几日实在太高兴,总想着把缺失那六年补上。得了空便往寿椿宫来,来的次数多了,李微滟时不时也会露个笑脸,得了这笑,他能开心好久。

李微滟从窗前回过身看着他,他手里正捧着一盆绿梅,花枝婀娜,花朵妩媚,零星的点缀在花枝上,着实吸人眼球。她素来喜梅,他这的确是投其所好,她捧着那盆绿梅也不禁欢喜。

十五那日的贵妃仪式至今还有宫人津津乐道。李微滟离宫六年,只剩了少数老人还记得这个脾性张扬的女子。多数的新人是不知此人的,回宫以来一直白纱覆面,囿于寿椿宫嫌少外出。故而宫中众人多数未见其真颜,直到十五那日,太和殿上朱裙华裳,璎珞流苏,款款而来的女子华光异彩,容颜冷丽却又颇为熟悉,这张容貌,与那位莞贵妃有四五分相似。

容貌相似,这圣眷也是十分相似,有过之而无不及,夜夜专宠绝不为过。

昭阳殿里

绿萝静静的扶着脉,蹙眉:“你这身子可禁不得他这么折腾……”

李微滟容色慵懒,掩着唇似笑非笑:“知晓了,放心吧。”说是这么说,看这模样,也并未放心上,绿萝不禁大为头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犯病了。捧着心面色苍白吓坏了一室宫人,萧逸闻讯匆匆而来,看着李微滟面色苍白,神情痛苦的蜷缩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泅湿了重重深衣,让她看起来狼狈而虚荣。她死咬住了下唇,可仍时不时的呻吟出声。

萧逸大惊,心疼的揽着人怒视一众太医,苛责不断。吓得太医们满头冷汗,心底直呼冤枉。绿萝抿抿唇,不悦的说道:“把她放下,你们都出去吧。”

萧逸不信任的看了她几眼,帝威迫人,想起此女确实医术过人,又与李微滟形影不离。只小心翼翼放下李微滟,挥退众人,自个却是留了下来。皇帝不想走,谁也赶不了。绿萝懒得计较,上前将人扒光,银针轻车熟路的扎在穴位上,李微滟克制着痛楚一动不动方便她施针。

好半会,见李微滟微微抽搐的身子终于歇了下来,折腾了半天人也倦怠的昏睡过去。萧逸与绿萝才松了一口气。萧逸上前心疼的给她穿衣,一下就将绿萝挤到一边。等到把人收拾好,萧逸抚着那张还很苍白的脸,低低问出声:“告诉朕,她究竟是怎么了?她以前身体是很好的。”能陪他南征北战的女子,身体健康程度自不用说。看着如今这般虚弱的李微滟,他又惊又痛。

绿萝在一旁收拾自己的药箱,眼也不抬的说:“皇上如果想让她少收点罪,就怜惜一下她那身子。房事太频繁对她来说,不吝于毒药。”

萧逸沉默半晌,手下的动作更加温柔。

“是朕的错,朕太想留下她。朕怕自己的分量不够,就想着她若能给朕生个孩子,也许就不会离开朕了。”

绿萝冷笑,脸上失少见的悲戚:“呵,孩子?皇上,孩子与她,只能活一个!”

萧逸脸色的痛楚再也掩不住,看着床上的人。目光里的眷恋与哀愁浓得绿萝不忍直视,他也是在害怕,他一生会有许多孩子,可却不会有他心爱的人为他生育的孩子,其中遗憾与痛楚,别人怎么能体会。

绿萝对李微滟是又气又心疼,看着萧逸这番模样,忆及二人如今局面也是唏嘘。

“皇上,你还记得她离开你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