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与属下回去吧。”莫痕下马:“娘娘请上马。”
苏瞳挪弄了一下脚步,视线低垂,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好啊,我回去。”
莫痕淡淡的看着她,冷凝的眼中带着一丝警戒,苏瞳在走到马边时忽然抬起眼,目光淡淡的看进莫痕的眼里:“莫大人是个很成功的侩子手,亲手一步一步把我送向你们给我设定好的一切里,等到我死的那一刻,这一场戏也就圆满的结局了,不是么?”
莫痕不语,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娘娘请上马。”
苏瞳垂眸,乖乖的一脚踩上马鞍,却是因为刚刚跑的太急了,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向下栽倒。
莫痕忙扶住了她,正想说句“娘娘小心”,却是忽然瞟见苏瞳脸上不同寻常的笑意时迅速将她松开,又后退了一步。
苏瞳稳了稳身子,站在马旁,冷眼看着莫痕。
见他似乎是反映很快的抬起手看了一眼手中伤口附近瞬间黑了一大片的地方,苏瞳勾唇:“本宫和莫大人谈个条件如何?”
莫痕漠然的抬眼看向她:“莫某死不足惜,娘娘这毒即便即刻致命,想必也不及另一个人的命更重要。”
苏瞳呼吸一滞,随即叹笑:“我知道你不怕死,但莫大人也忽略了一点,你家主子没告诉过你,我不是曾经的那个拓跋落雪,她的所有牵挂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们想杀谁就杀谁,威胁不到我。”
莫痕冷笑:“娘娘洒脱,属下倒是欠考虑。”说罢,他陡然翻身跃上马,握住缰绳:“既然如此,那属下就放皇后娘娘自由,你走吧。”
苏瞳一顿,忽然觉得事情顺利的太过奇怪,他不可能轻易就这样放她,不由忙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莫痕抬手看了看被那毒侵蚀的越来越黑浊的手,赫然掉转马头沉冷的看向苏瞳:“只是可惜了十三王爷年纪轻轻就因为娘娘的一句不值一提而成了刀下亡魂。呵,可惜!”
说罢,莫痕冷冷一笑,策马转身。
脑中轰然一响,十三……?
她竟忘了,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一个亲人,还有十三。
“等等!”苏瞳顿时快步跑了过去,伸手一把抓住马鞍和莫痕的衣摆:“你们对十三做了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他才十七岁!凌司炀不会这样做的,那是他的亲弟弟!”
莫痕只笑不语,仿佛已经不管她会不会跟着回去,只等着她自己着急。
“你……”苏瞳知道自己中了他的圈套,明明现在可以洒脱的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明明可以抛开这个圈套。
“你们究竟对十三做了什么?说话啊!”苏瞳大叫。
莫痕垂眸,看向苏瞳急的有些发红的眼:“娘娘,解药。”
苏瞳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给了他,莫痕倒出一粒吃了之后,却依然不说话。
苏瞳知道他在等什么。
她知道……
“好!我……跟你走!我乖乖的跟你们回玉夏国,不再逃跑。”沉默了许久,苏瞳忽然垂下手,声音平静,却仿佛是从缥缈的远方传来。
如果心狠一点,无牵无挂,便也就没有那么多犹豫可说。
但是十三……
那个吵嚷着要娶她要对她一辈子好的大男孩儿,那个在冬天的深夜里握着她的手替她呵着气的凌景玥,她放不下。
*
苏瞳一直以为回玉夏国的路还会被限制自由,但是自从她肯乖乖的听话后,莫痕似乎是连防备也比之前少了许多,应是他也足够聪明,知道现在就算是有人拿着刀逼她逃走,她也不会走了。
苏瞳曾在睡梦中对着这个心有牵挂的苏瞳打骂,两个苏瞳在心里打架,最终那个懂得人性的苏瞳胜了,于是她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做一个回玉夏国省亲的皇后娘娘。
三天后,到了玉夏国的皇都城。
苏瞳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就连拓跋城似乎都对自己陌生又疏远了许多她也没在意。
想必拓跋城是怀疑她究竟是不是拓跋落雪了吧,毕竟两个人的差距太大。
苏瞳无心解释,只想赶快省亲然后回去看看十三,那个眼睛亮亮的,皮肤白白的,嘴唇红红的,笑起来特别单纯好看的十三,总是装傻充愣的喜欢吃她豆腐的十三,他不能死。
凌司炀不能伤害他,那是他最后一个弟弟!
这几日连连在睡梦中的时候总会梦见十三仿佛是被一堆火包围着,那大火燃烧着,惊慌的大叫着姐姐救我,然后那个没有心的凌司炀却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每当苏瞳惊醒时都清楚的知道那些只是一场梦而己。
她不恨凌司炀,从来没恨过。
她可以特清透的笑着面对那个如梨花般的男人,她可以很开心的笑着面对。
但是她无法接受自己曾爱过的男人去伤害自己现在唯一一个最在乎的亲人,所以,即便是天下人都耻笑她苏瞳白痴,无能,即便养父和妹妹在另一个世界嘲笑她身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现在沦落到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地步,她也甘愿如此。
为了十三,她会活着回耀都皇朝,她会让那个赌定她不可能活着回去的皇帝看看,她能回去,而且回去之后,她会亲手煽他一个耳光,大声的嘲笑,嘲笑他没有心的悲哀!
而此时,玉夏国与耀都皇朝的边关却悄悄的风起云涌。
一场苏瞳从未想过,或者没敢想过的刑场早已经在等着她,悄悄的。
未来,依然那么那么的不可预知。
江山为局,百姓为棋,执棋之手轻轻落下一子,会否悔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