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便是离耀都皇朝边境的九合山最近的一处不算太繁华的小镇。
银风带着苏瞳投了一家客栈。
本来是想要两间房,奈何他银风老人家居然告诉她,他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要省着点花云云,总之最后只要了一间。
苏瞳不乐意,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初她准备向凌司炀要的五千两银子那厮到最后也没给她,只给了她一个刻着奇怪花纹的看起来昂贵非常的玉扳指,她知道那扳指若是拿去当掉的话,至少也能当个几万两,但是那毕竟是皇宫里的东西,谁知道她这样一把东西当出去,会不会马上就被人查到行踪。
她不能冒险,便只好陪着银风拮据一点,可是她真的看不出来银风像是没钱的人,可他在她面前故意掏了一便身上的所有地方,最后告诉她,浑身上下,他只有二百两银子……
要是说暂时只有这些也没什么,但苏瞳现在身上有伤需要用药,两人还需要逃亡,只是二百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用。
苏瞳坐在客栈的房间里,趁着银风不在赶忙叫小二替她弄了些热水,勉强的脱去衣服,小心的坐进浴桶里。
银风说是去药铺买些药回来,因为塞斯罗给她的那一掌虽不严重但伤极内脏,而她一直都随身带着的那个包袱里边的除了毒就是毒,区区几瓶金创药也已经快用光了。
温热的水浸泡着白晰的皮肤,苏瞳垂眸看着胸前有些发黑的掌痕,叹了口气。
吃力的抬起胳膊,受伤的那一侧肩上的纱布已经被她取了下来,低下头看着肩上那有些惊人的伤口,苏瞳竟冷然失笑。
以莫痕的能力,又怎么会射偏?
可是若是莫痕想要故意放了她,那第二箭是直对着她的心脏射来的,若不是银风忽然出现,恐怕她现在也不能看着肩上那个从前到后都穿透了的伤口如此无奈的笑着。
“算了吧,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苏瞳笑了笑:“不过是敏感罢了,不过是你自己并不是真的可以一下子就忘记而己!不过是你自己自做多情,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会扮做另一个人来救你,不过是你做白日梦的以为他会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情谊和不忍。”
“银风只是银风,不用再去装做不知道,不用再去装做看不见,他们本来就不一样,何必总是想给自己留些盼想又没勇气去看呢?那个男人,他此刻应是听说你被人救走了而一怒之下满世界的通缉你,想要杀了你吧?他手下的猎物,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不杀了你,他怎么甘心?!苏瞳,从今以后,你就当做失忆了,忘记一切,好好活下去,过过普通人的日子,安宁一点,也好。”
眼角有些发湿,许是这水蒸气太多了。
苏瞳摇晃了一下头,擒着一丝冷笑,咬着牙转手将浴桶一边刚刚叫小二送上来的酒坛提了起来,仰头喝了一口,却是满嘴的苦涩。
苏瞳拧眉,偏过头,将坛子里的酒液倒在肩上那继续是向外翻着肉的伤口上,那种刺骨的痛,一次一次提醒自己,只有那种钻心的让人几乎抽搐的痛,才能让她清醒,更清醒一点。
“苏瞳!别忘了,你是一个杀手!你曾经杀过太多的人,你要相信报应!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让你永生永世都被你最爱的所有人伤害!!!!!这是报应!!!!!报应!!!”
酒夜残忍的滴在肩上的伤口上,那种痛……让人颤抖……
苏瞳颤的身子,却仍是咬紧了牙关,依然举着酒坛,让那烧灼着伤口的酒夜不断的侵蚀她所有的神经,痛的久了,就麻木了!
苏瞳,坚持住就好了。
麻木了,就好了。
*
“主人。”
银风接过莫钧拿过来的几包上好的调理内伤的药,淡淡的看了一眼莫钧欲言又止的模样:“其他人去了哪里??”
“莫霖带兵回皇都了,已经拟好了陛下暂时告病不能入朝的昭书,还有关于对玉夏国的处置,置于大哥……”莫钧顿了一顿。
银风寡淡的看着他:“莫痕可是去找花迟了?”
莫钧沉吟了一下,无奈叹息:“是,大哥前几日本欲查过花迟的行踪后便与莫霖一同回皇都,以准备好到时假送陛下到九合山行宫养病之事,但花迟那人一向狡猾多变,本来大哥不欲追踪,但后来因为一些陈年旧事,还有十几年前暗门与花氏一族的纠葛,不得己所以才与花迟纠缠起来,不能分身。”
银风略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勾了勾唇:“竟有十几年了。”
听出他仿佛有些感慨,莫钧不由同样一笑:“主人自从十年前登基后,便鲜少再去听闻这些江湖之事,暗门一夜间消失,包括主人当年在江湖上的圣名,恐怕即便现已过了十年,也同样还会有不少旧人识得银风之名吧。”
银风……
这个名子,是那个同样一脚在宫廷,另一脚却在江湖上的拓跋玉灵赐给他的另一个名子。
自己的母亲,对他的残忍即便伤害再深,岁月总是会抹得去。
但是十年前那个才刚刚十几岁的少年在江湖上来去匆匆,拓跋玉灵在他十岁那年便已故意装死而隐退,以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五毒圣母出现,她带着一个刚十岁的儿子却奇迹般的叱咤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