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皇都城,睿王府秘院汀露阁。
“还没醒么?”
将歪斜的金冠取下,又顺便还了一身简单的浅色薄衫,缓步而入的十三见正在端着刚刚热好的药走进汀露阁的侍女灵惜,不由蹙眉,轻问。
“回王爷,姑娘她还是没有醒。”一身饿黄的侍女灵惜恭敬的做了个万福礼。
灵惜是燕达的养女,是睿王府属于他的心腹的其中之一,除了这些心腹之外的人前,他还是需要假装痴傻,不管是否已经有人知道,但为了还能表面上与宫里联系,他必须维持原状不能妄动。
他们三日前刚刚回了皇都,而今早,两三个月来一直在九合山“养病”的皇帝忽然回宫,他本不用进宫相迎,毕竟这些礼节在痴傻之人这里等同于没有。
但正因如此,他不得不进宫看了一眼,见凌司炀一脸没有异样的表情,对他也如同往常投以浅笑,蠢蠢欲动的政变或许他知道凌司炀那边绝对不可能不知晓,不过他只是看不出来,凌司炀究竟知不知道苏瞳有孕的事。
七天前他抱着苏瞳离开梨花谷后,在九合山下附近的客栈找了大夫,这才知道苏瞳先是极重的内伤未愈,再加风寒入骨,腹中已有二十几天的胎儿,却因身心受到强烈的刺激又攀爬悬崖和使剑等摧残使得本就脆弱的不及一月的胎儿在腹中差点夭折,滑胎严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保住母子平安,之后她就一直沉睡,偶尔会睡梦中发烧呓语,偶尔会浑身冰冷发颤面部扭曲似乎极为痛苦,一路上带她回了皇都藏在王府后山秘院的汀露阁里,派灵惜专门照顾,可是这么多天,苏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王爷,今日姑娘她睡的很沉,前两日偶尔还会呓语,可是今日一上午她都没有动过,仿佛就这样一直睡了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
听了灵惜的话,十三点了点头,随即将她手中的药碗接了过去,然后挥手:“你先下去。”
“是,王爷。”
十三缓步走进内室,满室的药香,软榻上脸色苍白到几乎能看到皮肤下边的血管的女子若不是还有着浅浅的呼吸,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已经芳魂归天多日了。
满室的静谧伴着浓烈的药香,十三双眸一看见那个仿佛毫无知觉的女人,心底就仿佛被人用什么硬生生掐出血了一般的揪疼,走至床边,一手拿着药碗,一手轻轻放到她额上,感觉到她皮肤上一片冰凉,不由滑下手指,在她脸颊旁微微愈合的伤痕四周轻抚。
“还是不肯醒过来么?这么多天,我一直都在想,你醒来时看到神情气爽的十三会不会惊讶,一直在想我要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你,不愿再在你面前扮成一个痴儿,不然你早晚都会被人抢走,却哪知道,我还是晚了一步……”
说时,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平放在小腹上的手,触手依然是一片冰凉,那种从她的心底一直蔓延到她全身的冰冷,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替她暖过来。
“本来那日大夫说你腹中的孩子即便是生下来,这孩子以后也身体极弱,不如直接流掉也省得影响你身体,我也曾自私的想过那就让孩子消失好了,你若是爱这孩子,你便也不会如此摧残他了,可是最终我还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到你醒来后发现那个小生命不见了的表情,我知道你有多痛苦,我也知道你其实总是嘴硬心软,你一定怕极了这孩子的消失,所以我替你留住了他,因为我想把所有能让你开心的东西留住,可是你不能这样啊,这样一直睡下去,孩子还是会保不住,你不觉得这样用沉睡的方式逃避现实,有点太不符合你的性子了么?”
轻轻勾住她冰凉的指尖,看着圆润的指甲因为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而渐渐变的干涩,看着纤细好看的手指一动不动的任他支配着,不由仿佛嘲笑似的握紧,看向她静静闭着的双眼:“你这女人也真是……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愚蠢的要命的问题想问你,你却不醒过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一直憋着,好人也能憋傻?万一哪一天我真的傻了,那你再这样睡下去,还有谁来对我好?谁来搂着我抱着我安慰我?”
说时,他微微俯下身,贴近她苍白的脸,静静的凝视:“我想问你,你是喜欢我叫你姐姐,还是喜欢我叫你苏瞳?”
忽然,他嗤笑,温柔的在她冰凉的额际轻吻:“要是你现在醒着,一定说这种问题白痴的可以,嫌弃的大叫然后再一脸无奈又宠溺的揉着我的头发回答我。”
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青丝,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呼吸轻轻蔓延在她毫无知觉的嘴边,声音低迷,带着朦胧的低哑:“每次你揉着我的头发满脸宠爱又无奈的唤着傻十三时,你可知我多希望就像现在这样,把你搂在怀里,把你宠到了天上,然后捏着你的鼻子揉着你的头发说一句傻瞳儿?我都被你占尽了便宜,都打算以身相许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负责的说睡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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