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炀浅笑的看了她一会儿,仿佛无比眷恋的在她脸上凝视,苏瞳脸上的那些曾经被白晴儿抓出的伤痕已经在这几个月里渐渐消失了,一点痕迹都不留。
只是因为怀孕五个多月,气色比起曾经又变了许多,多了一丝更为迷人的气质,是切合苏瞳的气质,与拓跋落雪无关。
直到凌司炀将手中把玩着的棋子轻轻扔到一旁的玉盒里,转眼看向十三身后的几个人:“退下。”
“是,陛下。”
直到喏大的内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十三却仿佛因为苏瞳在场而微微有些冷凝,一直未开口。
“十三弟,与朕称兄道弟近二十年,怎么此时倒是如此僵滞,坐下来陪朕下几盘棋可好?”凌司炀淡笑的看了一眼十三,便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触那盒装有黑子的玉石棋盒,只见那棋盒瞬间移至十三的方向。
苏瞳凝视凌司炀从容的收回手那一副不以为然浅笑的模样,蹙了蹙秀眉。
凌司炀向来不太在人前用武,但是偶尔静静的忽然用武时却都是出神入化的惊人,苏瞳看向那盒黑子,又转头看了一眼十三。
十三先是淡淡的非常非常镇静的看着凌司炀很久,随即笑了笑,仿佛也瞬间明白凌司炀的目的,不再浑身泛着凛冽的气息,收住锋芒,缓步上前落坐,竟瞬间与凌司炀一般从容,挑眉,声音微凉的低语:“世人皆知皇兄棋艺精妙,本王倒不曾与皇兄对弈过,既如此盛情之邀,那便对上一盘又如何。”
凌司炀微微歪着头,笑的越发温柔迷人:“落子罢。”
十三不再多言,顿时拧神静气将四周一切隔绝,心无旁骛地撩起墨碧浅龙纹广袖轻轻落下黑子。
顿时气氛仿佛随着那两人落子的增多而微微有些改变。
苏瞳静看着那两人的一切表情,凌司炀依然那副欠揍的让人看不透的笑,十三也同样仿佛忘记了外边兵临城下正欲逼宫废帝的战火硝烟。
虽然不知他们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对“战”,但苏瞳喜欢极了现在的一切。
如果一切能如此安然,那该有多好。
没多久,十三忽然吃了凌司炀一大片的白子,倒并没有得意,却是忽然蹙起眉,又看了一圈,顿时抬眼看向似笑非笑的凌司炀:“怎么你未设任何局?”
凌司炀淡淡一笑:“什么局?”
苏瞳也同时仰头望去,看着他们两人的黑白交错的棋子,顿时挑起秀眉。
果然,下棋之时凌司炀向来是一步一局,绝对精妙的将对方吃的死死的,每一步都是陷阱,可是这盘棋上,十三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又锋芒渐露,而凌司炀却只是小心应对,却并对他下任何陷阱。
这不是凌司炀向来的作风。
十三眯起眼,淡淡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凌司炀:“皇兄步步退让,故意让我直逼城下,此时这一盘棋虽胜负未分,却全然镇静以对,毫无迷局,你想告诉我什么?”
凌司炀未语,只是又落一子,没什么多余表情。
与十三又下了一会儿,再落一子时,反吃了十三大片的黑子。
当每一步都开始越发紧张之时,一直未再说一句话的凌司炀忽然垂眸一边下棋一边轻浅的低言:“十三弟可还记得自己四岁那一年,朕对你说过什么?”
“记得。”十三同样未抬眼,声音平静,落下一子,浅声言道:“那年我未懂事,央求母妃带我出宫去玩,母妃没有同意,皇兄正巧路过,母妃似乎很介意皇兄在一旁,便要带我回宫,皇兄却在我离开时远远的告诉我一句话。”
“什么话?”凌司炀淡笑着反问。
十三顿时持着黑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若有所思的抬眼看了一眼面前之人,便落子,淡笑了一下,微微叹息:“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十三弟可是理解了?”凌司炀勾唇。
十三沉默了一会儿,落了几子后,忽然顿住,抬眸:“既从一早就知我装傻仿佛无欲无求,你为何不斩草除根,许是今日的祸患便也不会发生。”
凌司炀只是轻笑:“因为你四岁时便懂了那八个字的道理,朕喜欢你,不舍杀之。”
“只是这样?”十三冷笑着挑眉。
凌司炀没再多说,转眼看了一眼苏瞳,便看向外边:“将前日番国进贡的蓥云叶沏上三杯,给皇后和十三弟尝一尝。”
说罢,他落子时浅笑:“那茶不错,十三弟应是会喜欢。”
十三沉默,若有所思我沉声低语:“看来,我确实看不透你,是善是恶,一切都太过于表面。”
凌司炀反笑:“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不过朕也甚感欣慰,十三羽翼愈加丰.满,看着你从五岁直到如今的胆识过人,朕很开心。”
十三顿时拧眉,忽然收回刚刚要落下的子,抬眼看向他:“我一直想知道,你留住我这条命,将我当做的是什么?”
凌司炀温柔的视线忽尔蒙上一层朦胧的网,勾了勾唇:“重要么?”
“重要,我想知道即便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也全都如你所料,你看着我一路走来,看着我装疯卖傻,看着我到今天将你逼在宫里似乎已到绝境,却依然从容不迫,皇兄,你不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古怪?”
凌司炀挑了挑眉宇:“哦?”他淡笑着看了一眼十三:“你不认为,朕其实想弑杀于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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