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都皇朝景帝十五年,元月初一的前一夜。
很多很多年后,苏瞳曾想,如果时间能彻底倒回到这样的六年前,她会否会在那时与她的小白兔共同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夜时,就那样豪爽的饮了三杯酒,然后转身离去。
若是那时没有这样的转身,也许凌司炀不一定在那一夜会去了她的坤雪殿。
如果没有那样的一夜,没有她在小白兔面前第一次醉酒,甚至吐了他满身,他许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叫苏瞳。
如果没有当初,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呢。
冷宫寂寂,若不是苏蕊的绝情与残忍,将她亲手送至这样一个陌生的时空陌生的朝代。如果当初她苏瞳没有那么大胆的拉住那个满身檀香的梨花般的男子,一切的一切,都会是怎样的呢。
答案是空白的。
因为人生便是这样,寻寻觅觅,走过了一路一路,却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所幸她苏瞳与着那个,有着清冷平静的眼神能轻而易举踏碎过往的盛世烟花的叫做凌司炀的男子一样,在一切还没有真真正正完全的失去的那一刻,便懂得了及时收住了手。
如是,这样的很多很多年之后,他们皆有一个憧憬,一个梦想。
想要的,只是一场荣华谢后,温暖同行。
*
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爆开,美了夜空,眩了颗颗明亮的眼。
苏瞳一脸开心的和着两个单纯的孩子在离烟花最近地的地方拍着手开心的大声笑着闹着,甚至在小白央求着说要去找爹爹一起放烟花时,苏瞳想也没想的就转过头看向静静的坐在龙椅上,手持着琉璃夜光杯,凝眸浅笑着看向她这一方向的凌司炀。
“喂!皇上!小白说要你陪着他们放烟花!!!”苏瞳抬起双手拢在嘴边,笑闹的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对着凌司炀大声喊着。
凌司炀微微一笑,满眼的温柔。
轻轻放下酒杯,眸光轻转,看了一眼那边沉默着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的十三,便站起身,缓步走向热闹的人群的方向。
“皇爹爹——”小白一看见凌司炀走了过来,惊喜的笑着跳了起来,转身急急忙忙的拉着凌楠谨去向太监公公要小烟花拿来放。
凌司炀走到苏瞳身边,看见苏瞳满脸的堆笑,不由的抬起手将她脸颊边垂下来的一缕发丝轻轻拨至她耳后,眸光轻柔的笑看着这个几乎笑弯了眉眼的看起来单纯极了的女子。
“瞳儿,开心么?”他浅笑着轻问,满眼纵容。
苏瞳笑顿时笑了开,对着凌司炀露出一口白牙:“开心!”
“开心就好……”凌司炀温润的眸光静静的锁住那双明亮而又清澈的眼:“这样,真的很好。”
苏瞳没再说什么,目光瞬时不敢再与凌司炀相对,笑着转眸对着四周的一群人嘻嘻哈哈,完全没有了曾经漠然而又冷静的模样,更也没有了皇后的架子,俨然一个从心灵一直到眼界都是纯净而透明的女子。
直到子时的钟声被敲响,数朵烟花再次在空中爆开,美丽的光束徐徐下坠时,四周的人们渐渐笑闹着散了开。
喝酒的喝酒,对高官奉承的便去奉承,时不时又响起了对着皇帝拍马屁的声音,而难得的是,凌司炀却在听见一些夸张的使人无奈的话时,极无语的轻笑着举起酒杯放至嘴边。
而苏瞳,却在人群渐渐聚回到宴堂后,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御花园的荷塘边,沉默的望着天边的已经被乌云遮住了一角的弯月。
“哈哈哈哈——”随着鼻间不知从何方飘来的酒香,苏瞳一愣,便瞬间听见身后的凉亭里传来肆意的朗声大笑。
“除夕夜里还能有人这么寂寥的站在这里赏着残月,还真不愧是最配与花某同流合污的孤寂之人,啊?哈哈哈哈——”
苏瞳募地转过眼,当视线一触及到正满眼放荡不羁的斜卧在凉亭中央的石桌上,单手撑着头,另一手拿着一支酒葫芦悬空的向着自己嘴里倾洒的笑的满眼猖狂的红衣之人时,眸光瞬间一紧,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满眼的孤疑:“你是什么人?”
花迟顿时挑起剑眉,转过脸在亭中的灯笼下将那张没有带面具的脸对向她,嘴角勾起一抹邪肆至极的笑,满眼流光在苏瞳眼前飞舞。
“我的瞳,你不记得为师了么?嗯?”
苏瞳顿时又向后退了一步,圆睁起眼惊愕的看着花迟的脸:“皇上……?”
却在目光转向他眼尾的血红色的蝶印时,却蹙起秀眉,一脸的深思:“不对啊,你不是皇上!”
花迟看了看苏瞳这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忽然冷眯起眼:“告诉为师,你独自站在这里,在想什么?”
苏瞳带着疑问的眼盯着那张与皇上一模一样的脸,咬了咬唇,没有说话,转身就要匆匆离开。
花迟却是冷冷的盯着那道背影。
是的,他在深思,这个女人的头脑不可轻易小觑,那夜她灵魂被已经醒来的忘魂赤蛇召离后忽然间脱离了忘魂赤蛇和他的控制。
而她的醒来也出乎他的意料,而她现在的失忆,更也完完全全脱离了他花某算好的掌握的那一个度。
“等等。”在又冷眯着眼看着那道匆忙的想要离去的背影,再一次确定她的失忆的真实性后,火红的身影瞬间飘至苏瞳的身前,扬起手臂挡住她的去路,邪冷的双眸淡淡的看进那双明亮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