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治伤
鸿映看到玉盒中的东西,脸色大变,因为那根本是他只在一本百年前的毒经中才见过的东西。
这是一种叶子很像人参的植物,不同的是,它没有人参那样的根茎。最奇特的是,这种植物在白天的时候,叶子也同人参一样是绿色的,可是到了晚上,叶子的颜色就会变成妖异的紫色。有人就称这种草为“变色草”,但是在武林中人的口中,它还有一个名字——爝火,因为死在这种草下的人物不知凡几。薛家当年的当家的就是中了这种植物的毒而死的,鸿映此刻见了,怎么会不动容?但是没人知道这种草的来处。也就是在一百多年前,这种突然出现的草又突然地消失了。
不过,鸿映也很清楚这种草的毒性——至刚至阳,中毒者会感到如遭烈火焚烧的痛苦,最后会七窍流血而死。
世间万物均有个度,草药也是一样的。要知道,用药得当便是砒霜也可入药,用药不当,人参也会吃死人的!
云空暮的伤是被至阴至柔的内力所伤,想要治愈自然是要有至刚至阳之物与之相克,“爝火”就是最好的药引。也因为药引是这种毒物,用药的分量自然也就不好拿捏。少了,怕毒性无法克制,多了,又怕药力伤了身体。
所以,拿到药方的鸿映又像前几日一样埋头于医书药方之中。姒飞絮似乎也是很有耐心,等着鸿映点头用药。毕竟,虽然姒飞絮凭着药方找到了需要的药引,但略懂医术的他总是比不过能把亲爹气得离家出走的鸿映。
没想到的是,洛有思和华离没能等到云空暮开始疗伤就离开了。初九派了人送信来,说华家听说云空暮不在的消息,不但在水运上变本加厉地专横起来,还横加干涉云家商号的经营。文冠和初九虽然竭尽所能,却也是顾此失彼。
眼见云空暮一筹莫展,华离出于愧疚和对云空暮的悻悻相惜,自愿回杭州替云空暮处理事务。为怕华离遇险,看够了热闹的洛有思自然也就跟着上路了,他虽然不会武,但凭着他的交友满天下和层出不穷的手段,也足以应付各种各样的危险了。
“他睡了?”
端着放着空药碗的托盘跨出房门,言儿一抬头,看到了似乎在门口等了很久的姒飞絮,“嗯,近来他很容易睡。”她小心地关上了门。
鸿映说过,他开的药有安神和补充元气的效果,如果开始治伤,一定要有足够的体力才行,而空暮现在最缺的就是体力了。
“也好,这孩子就是爱操心,不让他睡着,只怕他还是会担心杭州的事情吧?”姒飞絮缓缓地跟着言儿往厨房而去。
“嗯,”言儿点点头,“他想得很多,很会替别人着想。”
姒飞絮笑了,“是的,这是暮儿的优点。”
言儿也笑了,“是啊!”她想到了他的温柔和体贴,也许他的温柔体贴不是形之于外的,但却是细水长流的,隽永的,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的。
“但这也是他的缺点。”姒飞絮继续说,“他想得太多了。”
这次,沉默了好半晌,言儿才极低地应了声:“嗯。”
把托盘交给了厨房负责洗碗的大娘,言儿就离开了——她手上的伤还没好,鸿映曾告诫她不要碰水的。
“师父是不是有话对言儿说?”言儿也不回头,极轻柔地问道。
姒飞絮的微笑里多了几分赞赏,“我想,有些话是要对你说的。”
就在鸿映犹豫不决的时候,云空暮身上的伤势却又开始恶化了。
“怎么会这样?!”鸿映听到家人的传报,马上赶到云空暮的床前时,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流着暗红色的液体。同样脸色苍白的言儿只是用已经染满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不住流出来的血。
“为什么会这样?!”几天来心力交瘁,鸿映的娃娃脸上满是疲惫,“我不是把他的内力封住了吗?”没道理会这样的!明明前几次发病的时候他发现那股寒气就夹杂在他的内息中间,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发作?
“因为他受伤的时候,有极阴内力注入了他的体内。内力不除,他的伤也不会好的。”
“可是,之前几天他都好端端的啊!”鸿映拉住同样赶过来的姒飞絮的袖子,口气是难以置信的。
姒飞絮摇摇头,“他自己的内力业已不弱,两相抵触,看起来自然是好了,但对他的身子却是——”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了。
“薛公子,空暮又吐血了!”言儿才不管云空暮受的是什么样的伤,她只求云空暮活下来就好。
鸿映脸色一变,当即掏出数根金针,出手如风,插入了云空暮的胸口几大穴道。
小脸寒了半天,才不甘心地说了句:“姒先生,我们现在开始替他治伤。”
姒飞絮也是一脸严肃,低低地应了声:“嗯。”情况比他预料的要严重得多,眼下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言儿只是白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数日来,鸿映的犹豫让言儿从希望到失望。她明白鸿映犹豫自有他的道理。没有理由,鸿映是不会不治的,他说凶险,就一定是凶险的了。只是,她不甘心,老天真的这么对待她吗?先是夺走了她的爹娘,再是夺走了她五年的自由,然后现在,又要夺走他吗?这——太不公平了!
怕言儿在一边受不了,鸿映派下人在屋外摆上几个椅子,并派了个丫鬟陪着她。
研究了那么多天,鸿映知道药方上的方法是可行的,但是“爝火”毒性太强,云空暮的身体虚弱,根本经不起丝毫折腾,他准备从那颗小小的草上摘下一片叶子燃烧,让云空暮吸一点点的毒。同时其余的药量均减半。
未免自己和姒飞絮受牵连,鸿映取来两块布,沾湿了再浸上一些可解毒的药粉蒙在脸上。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云空暮微微张开了眼睛,声音仍旧轻柔:“师父,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绕是镇定自若的姒飞絮,在此刻也很是忐忑不安,毕竟他们是在用毒救人,而他和鸿映均未曾有此经验,略有差池,这个与他相处了十四年的孩子就没命了,而且,好好的一段姻缘也就被毁了。反手覆手,全在一念之间。“好。”
“若我死了,请华离替我好好照顾言儿,我欠言儿的,来世定当加倍还她。”低低地说完,就像是放心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还不懂男女之间的种种,鸿映听在耳里只觉得一酸,回头看了看眼眶微红的姒飞絮,再回头,先前服下的安神药物已发挥药效,云空暮已然昏睡了过去。也好,睡着了,免得受这“爝火”焚身之苦。
定了定神,鸿映点燃了手上的火折子。
里面的三人苦苦挣扎于生死之间,外面的言儿只能呆呆地望着闭着的雕花木门。
姒飞絮说,做药引的叶子有毒,她不可以在屋子里面的。她也明白,不懂医术的她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他们是怕她受不了眼看云空暮危在旦夕的模样,他们也是为她好。可是,在门外,她更加心神不宁。
他还好吗?
他还好吗?
刚才他又吐了好多血,他的身体一定很虚弱。那么,他受得住鸿映始终顾虑而不敢下手的毒吗?“爝火”真的能救他吗?
“暮儿是个太过认真,不知道何谓放松的人,他活得很累。”这是姒飞絮对她说的。那天,姒飞絮对她说了很多,那是一些非但她不了解,哪怕是空暮也从未听闻的往事。
“我和暮儿的娘是师兄妹,我是大师兄,暮儿的娘是二师妹,我们还有一个小师妹。师兄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极好的。而我和小师妹更是情投意合,定下了婚约,我十八岁出师,约定到小师妹年满十八岁时我便回师门娶她。这一切本来都是极其平顺的,偏偏就在我依约回师门那年被一强敌所伤,受了极重的内伤,命在旦夕。二师妹其时已嫁入云家,妹婿云子规在经商途中救起我,并把我带回杭州。二师妹为救我,拼着内力全失的危险在密室中替我疗伤七天七夜。本该是功德圆满的那日晚上,小师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的消息,居然也瞒着师父从山上下来,见我和二师妹独处一室,非但打断了疗伤,还把受到惊吓而顷刻间内力消散的二师妹打成重伤。”说到这里时,姒飞絮叹了口气,夹杂着说不清的感情。
“是不是有误会呢?”言儿那时问道。
姒飞絮点了点头,“确实是误会。后来我才知道,伤我的那个仇家得知我被二师妹接去疗伤,便故意找到我小师妹,说我同二师妹有染。小师妹自然不信,那人就怂恿她下山求证。等她赶到云家,我和二师妹正运功到紧要时分,对外物一无所觉,密室内又极昏暗,小师妹性情急躁,喝骂数声不见回音就出手伤人。结果我的伤势加剧不要紧,连二师妹也受到牵连。等妹婿发现不对赶来时,二师妹几乎丧命。
“等到妹婿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给小师妹知道后,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先是师父下山得知小师妹闯祸,一怒之下把她逐出师门,小师妹虽然救回了二师妹,但二师妹的武功却是救不回来了,她自己更是从此一去不回。我被师父救回一条命,得知如此结果几乎痛不欲生。就在此刻,师父发现二师妹早有身孕,遭此大劫胎儿居然无恙,真是天见可怜!可师父却异常担心。”
言儿到此刻有些明白姒飞絮讲这些的目的,“那胎儿就是空暮,空暮的伤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吗?”
姒飞絮仰着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径自说了下去:“本派祖师乃是道教高人,一生参悟道家阴阳八卦之真谛。本派武功便是由此而来。当年祖师虽参悟到两极的奥秘,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阴阳合一的‘无’的境界。直至临终前才终于坦然长笑,‘人世万物皆有阴阳,何必拘泥于无呢?’自此,本派武功心法就有阴阳两部。自来男为阳,女为阴,从不曾混淆过。
“小师妹以纯阴内力替二师妹疗伤,这本是没有错的,错就在于那胎儿若是男孩儿,必也会为那至阴至寒的内力所伤,结果会如何,连师父也是不知。因此,暮儿生下来就注定内伤缠绵难愈。出于愧疚,我便把暮儿带在身边,教他本派至阳内力,希望能够阴阳调和——可这是连当年祖师终其一生都无法参悟的道家至高境界,我又如何能在短短十数载里参悟得透呢?果然,我始终都没有找到能根治暮儿的良方。
“直到六年前,我偶尔找到一本祖师留下来的医书,其中就夹着那张药方,可能是当年祖师拟出了这张药方后,突然顿悟,便坐化了。因此,虽然觉得这药方可行,但究竟是否有效,却也是不知——”
又叹了口气,姒飞絮神色黯然懊悔,“当年,若我年少气盛之时不去招惹那些煞神,又或者小师妹能有一分的耐心,便不会如此……”
“师父,这些原不是能料到的。”言儿很是恻然,这世上的生离死别,本就是最让人肝肠寸断的,也是最无奈的。
“不能料到,这就能开脱自己的罪了吗?”姒飞絮惨然长笑。
言儿无言以对。
姒飞絮又开口道:“言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在怕什么。暮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别的没什么,只是太过认真了,又想得太多,有太多顾虑。他只会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担心你不开心,担心你心里的担心。你爱这样的人,不该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否则,你们只会重蹈当年我和师妹的覆辙。我不愿看暮儿失去所爱,因为我明白失去的痛。”言语之间饱含深意。
说罢,他起身离去,留下言儿独自坐在凉亭中。
他说,她爱空暮。
瞬间,她心中有点儿抽痛的感觉。为什么爱会是这样的感觉呢?
师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她,若不是华家小姐,又如何配得上他?
她没真正想过,虽然她总是任性地要求留下来,但自己的心是骗不了自己的。她总是在心里害怕,表面上却表现得很坚强。可是,空暮却看透了,看透了她的心,在替她担心,怕她不快乐。这样的她只会让他更加烦恼,这样的她,又怎么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呢?
也许——也许当知道他命不久矣的时候决定留在他身边,决定告诉他她的心,只是想替自己留有哪怕一点点的回忆,然后看着他死。这样,她就可以拥有全部的他的爱了。原来,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希望他活下来;原来,她的自卑让自己的心变得那么丑陋;原来,自己是这样怯懦!
如果还有机会,她希望能对他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不会再自卑顾忌了,她会只记得爱他,然后在他有生之年陪着他,然后爱他。
所以,空暮,请你活下来。为了我!
“夫人。”身边的丫鬟有点儿担心地看着满脸是泪的言儿。
言儿却什么都没听见,全心全意地等着眼前的门被打开。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鸿映大大的笑脸和姒飞絮疲惫却不掩欢欣的微笑。
言儿笑了,带着泪,她知道,她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她会爱他一辈子。而这次,她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实践自己的诺言。
鸿映同姒飞絮联手,终于从阎王那里把云空暮的命给夺了回来。
虽然为了导出那道阴寒内力,姒飞絮耗去了几年内力,也因此大病了一场,而云空暮也昏迷了半月之久,但总算是雨过天晴。在鸿映所开药方的辅佐之下调养了一个月后,云空暮能坐起来了。据鸿映乐观的估计,大好之后,他的功力也不致会有太大损失。
时值岁末,云空暮自知不能回杭州过年了,便由他口述、言儿执笔写了封信,禀明因由,就准备在这淮安的地下迎接新年了。
最为开心的自然就数鸿映了,毕竟是小孩子心性,难得有人陪他过年,他怎么会不开心?确定云空暮死不掉之后,他就开始欢天喜地地准备过年所需的各项事物,并下令今年的大年夜不分主仆,一定要大闹一场。
这天下午,鸿映又出门不知道去买什么稀奇的物事了。
“娘回信了吗?”在厨房熬了半天粥,言儿端着盅香气四溢的药膳粥跨进了门槛,见云空暮坐在床上读信便笑着问。
“嗯!”云空暮含笑点头,从手边一叠信里挑出了一封,说道:“这是你大哥给你的信。这回就连文冠文月都写了信来。”
“哦?”言儿不忙着看信,把托盘放在桌上,先盛了一碗粥递给云空暮。这两天,云空暮的体力渐复,就不再要言儿喂他了。“他们都还好吧?”
“他们怎么会不好?大哥一个月前到了杭州,三下两下就收拾了文冠初九处理不来的公务,文冠对他是崇敬得不得了。说是要虚心求教,其实还不是把一堆做不完的工作丢给大哥?”空暮端过粥碗笑着道,“上次我已经让大哥莫要听文冠的花言巧语,只管从旁指导就好,别太帮着那小子,偏偏文冠还说什么能者多劳,真是胡说八道!”
言儿接过信,在他身畔坐下,却叹道:“大哥想多帮帮你,是觉得他爹对你太不讲道义。我和大哥都知道,你不愿意看他和他爹真的闹翻了。可是大哥总觉得亏欠了你,你越不要他帮忙他就越觉得亏欠你多了些。”
云空暮一手端着粥也不忙着喝,一手把玩着手边的信,似笑非笑地反问:“你又怎么不知道,我是不想让云家的大权交给外人呢?”
言儿的反应是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有病!非要人误会你才高兴?我和大哥自然知道你的为人,我这才——”说到这里,脸上一红,却不说下去了。
云空暮一挑眉,追问:“你这才什么?”
“没什么!”言儿低头拆信,不去理他暧昧的神色。
却不料云空暮长手一伸就把她揽入了怀里,言儿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耳畔属于男子的低沉声音:“你说是不说?”温热的呼吸就吹在她的脖子上,令她身上的感觉异常敏感起来,一股热浪顿时袭上了那张俏脸。
刚想挣扎,又听他说:“别动哦!我手上还有碗热腾腾的粥。”生怕粥烫坏了他,言儿连动都不敢动了。
“你……你还不放开我!万一粥泼出来——”情急之下,言儿只想到这句话来。
“你说了我就放开你。”云空暮右手揽着佳人纤腰,一点儿都没有放开的意思。虽然重伤初愈,但吃定了她不敢大力挣扎,就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一时温香软玉在怀,倒宁可她什么都不要说了。
言儿涨红了脸,听他不说话,只道他在等她回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微微侧头看向他,却正好对上了他笑意盈然的晶亮双眸——她从来没有见过笑得如此舒心的他,他以前总是满腹心事的,担心亲人,担心云家的商务,担心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就倒下了,担心——呃?为什么他的脸越来越大了?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云空暮终于吻上了几日来一直想品尝的檀唇是怎样的滋味,只是单纯的碰触,却让言儿如遭电击。全身的触感只感觉到,他的唇好柔软——果然和他的人一样是很温柔的——
慢慢地,嘴角挂着一丝得逞贼笑的云空暮加深这个来之不易的吻——
终于,他们之间的阻碍都不复存在了——
“暮儿,今天你觉得好点了吗?”门外,姒飞絮问道,正想推门,门却自动打开。
满脸通红的言儿手上还握着封信,就这么冲了出来,招呼都没打就向后院奔去。
姒飞絮有点儿了然地扬起眉,对于不自觉中破坏了徒弟的好事,却是一点儿也不愧疚。“看来你是好得差不多了!”他若有所思地道。
“师父!”看来他和言儿之间的阻碍还是不小啊!云空暮有点儿懊恼地看着终于被衣服喝了的粥。
“哦?”姒飞絮闻了闻漂在空气中的阵阵食物的香气,又是扬了扬眉,这不是——“暮儿,这粥是谁替你熬的?”
“自然是言儿。”云空暮皱着眉看了看衣服上黏答答的粥,把碗放在床沿上,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丝毫没察觉师父脸上的诡异表情。
“言儿?”想想觉得不太可能,于是姒飞絮又问:“药方是谁开的?”
“鸿映吧?”云空暮又是随口回答,啊!中衣上也沾到了!
“哦!”注意到徒弟始终没有留意他在问什么,扬起一抹看好戏的笑容,他很平淡地问了句:“他为什么帮你开壮阳的药膳?”
“什么?”听错了吧?
“壮阳的药膳。”姒飞絮故意把重点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很满意地看到爱徒彻底——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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