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你脱掉衣服,下池到他身边,引起他的欲望,让他化作人类,不就醒来了么……”
“绝不可能!”柳笛断然拒绝。
十夜便道:“不想就算了,反正我是没办法。好困,我先睡一会。”
柳笛道:“你打算睡多久?”
“嗯,我蛮困的。几十年吧。”十夜挑起眉眼一笑,“不如你就这么离开,我和尚晨不去打扰你们,你和齐瑞涵倒能过个好生活。”
她咬着指尖,深觉十夜的话有道理,确实,尚晨现在一切安好,不过是醉了,就像瑞涵说的那样,他没有生命危险,但若是放他出来,他一定会向瑞涵报复,到时候,她又要向尚晨给瑞涵求情。
又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
想到这里,她道:“那你们就睡罢,我走了。”
“啧,你真是冷血,看他这么惨,你真忍心离去?”
她深吸一口气,“我有什么办法?!”
十夜已闭上了眼睛,默认了她的选择,柳笛看了他一看,头也不回的向洞口走去。
待柳笛走了,十夜走到跃入池中的平台上,抚着尚晨的头,唉声叹气的说:“瞧,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啊,值得么?”
尚晨勉强睁开眼睛,随即因为酒劲又闭上了。
“我马上救你出来,女人都靠不住,还是哥哥好吧。”十夜温柔的说,抚着尚晨的蛇鳞,低喃,“重新融合吧,再不分离。人间有什么好……”
尚晨摆了下头,甩开十夜的触摸。
十夜一怔,随即咬住衣袖,扑闪着晶亮的双目,“呜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想当年你我在一起的时候多么快乐啊,无忧无虑。”见尚晨没反应,十夜自己哀怨的说着,“是你非要离开我……原本多好,强大,连老头子都要避让我们几分,来吧,和哥哥回家。”
尚晨隐有意识,醉醺醺的摆弄身子,将头从平台上移开,浸入了一池清酒中。
十夜皱眉,这时洞口重新传来脚步声,知是有人来了,十夜便跃回池边,保持刚才柳笛离开的模样重新半躺好。柳笛绷着脸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抬脚去踩十夜,就在迫近他身子的时候,他忽然从眼前消失。
“为什么要踩我?我很喜欢这身衣服的。”
她身后传来十夜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柳笛回眸,怒道:“你把府里的人,弄到哪里去了?”
“呃……我想想。”十夜杵着下巴,双眼望天,“这个么,我随手那么一扔……至于去了哪里,我并没多想!”
“你把他们弄回来!”歇斯底里的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没法再保持淡定了。
“不。”一个字,很简洁。
“你把他们弄回来!求你了!”
“不像是求人的口气啊,你们人类有所求的时候,要准备上好的贡品,对我三叩九拜的。”昂起头,骄傲的说。
柳笛抓狂,憋住一口气,放软语气,“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他笑,“呵呵,这样吧,你把尚晨弄醒,让他帮你吧,我走了。”
说罢,不等柳笛大呼,十夜便从眼前消失了。
“十夜——”她的呐喊在空荡的洞内回响。
“十夜,你个变态,死蛇妖,你给我回来!”
咒骂无果,洞内安静。这时池水泛起涟漪,柳笛没办法,走到池边,看着酒中的尚晨,哀然道:“到头来,还要你帮我……对不起。”撩裙下入池中,酒水冰冷,触及皮肤,让她周身都起了一层小疹。
“保佑我,不会淹死在这里。”
憋了口气,游到中央的平台上。她这才长出一口气,咳出几口清酒,“这是谁想的损招啊,竟然用酒代替水!”
池底的白蛇,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到来,慢慢浮起身子,醉醺醺的把头搭在平台边缘。
“尚晨……”柳笛咧嘴,“你还真是条大蛇啊……你一口绝对能把我吞了。”
白蛇往前凑了凑,嘴巴的边缘触碰到了她的身子,险些顶的她跌倒。
“喂,你别动啊。”柳笛急忙阻止,这时看到浸在酒中的下半截身体上插着一个木棍。
“那是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把刺中他的羽箭,“尚晨,你等下,我帮你拔下来!”
捏住鼻子,紧闭眼睛,柳笛一咬牙,跃入了酒中水,摸索着向那处伤口进发,心里默念,柳笛啊柳笛,当初有清洌洌的游泳池水,你不洗,现在可好,让你在这酒池中游动。
酒池……酒池肉林。
啊,她记起来了,当初和瑞涵提过这词,他曾笑着说,看来蛮有趣的。
于是他就把它用在了这里。
柳笛内心流泪,齐瑞涵,我和你说的好事,你为什么不记得?
恢复原身后,羽箭便显的渺小了。柳笛握住箭身,稍一用力,便将它拔了出来。一不小心,吸了口酒进来,呛的柳笛几口气不顺,痛苦的沉入了池底。
这时,她忽然觉得身子被托起,升出了水面,把她慢慢的放在平台上。
尚晨摆着尾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笛……”
柳笛眼睛痛的睁不开,听到他呼唤,道:“你好点了没,我们离开这里!”
“嗯……”
他轻飘飘的应了声,便没了声响。
柳笛勉强把眼睛眯出一条缝,见尚晨还是蛇体,不过变小了很多,呈一般蟒蛇大小。
柳笛欲哭无泪,捧起它的头,“喂,你能不能再变小点,您老人家这个头,我也搬不走啊。”
吐出信子,****她的红唇,柳笛愣怔,忽觉腿部有一道冷湿滑的物体盘绕上。
柳笛愠怒,“尚晨!从我身上下去!”
可蛇身卷着,绕着,覆盖住她的身体。
“尚晨——”她一边喊,一边推它的身,无济于事。而它的头则滑到她脖间,伸出信子,细细的****着,柳笛不敢喘气,因她听说过被蛇缠住,蛇会随着每一次出气,缩紧身子,最后让猎物窒息而死。
她不知,醉酒的尚晨会不会失手杀了她。
突然脖子一痛,柳笛本能的尖喊出声,一股灼热的液体从脖间滑向锁骨,流下一道嫣红的血痕。
它咬住她的脖子,每一次下颚的闭合都带走她体内鲜甜的血液。
“唔……”她忍着泪,恐惧看着它,害怕自己被他吸干血液而死。她因痛感低低的呻吟,身子微微绷直,忽然,一股带着热度的气息喷涌在她的伤口处,甚至来了一丝酥麻感。
已恢复了人形的尚晨埋首在她脖颈间,低喘着。
柳笛赶紧去摸自己的伤口,疼的她不禁一抖,倒抽一口冷气。
“尚晨!尚晨!”她动了动身子,可伏在她身上的尚晨动也不动。
她捧起他的脸的瞬间,竟被烫了一下,便深不好,他的体温向来是冰的让人躲闪不及的。果然,抬起的脸上飞着两朵红晕,他眼神迷离,醉醺醺的歪头看她。
“尚晨!你听到我说话吗?”
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抱住她,用脸蹭着她的锁骨,“……能。”
“我们离开这!”
尚晨看了眼四周,茫然的愣了会,“这是哪儿?”
“……不管是哪里,我们先离开!你能做到吗?”
“……好的。”他说完,头便又载在她怀里。
柳笛松了口气,却此时,猛地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寒风,抬头只见四下白茫茫一片,大朵大朵的雪花飘散在空中。
两人身处一个不知名的冬季某地。
“……冷……”尚晨紧紧抱住她,低喃着。
“你这算醉酒驾驶不?”柳笛晃着他的头,“冷的话,就快点换个地方!”
尚晨嘟着嘴巴,眼眸一沉。“……好。”
风雪消失了,柳笛一看,当即崩溃,因为两人又回来了刚才的池中平台上。
而尚晨则赖在她身上,双手缠着她的脖颈,脸贴在她胸前,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睡着了?”柳笛轻轻拍着他的脸,“喂,不能睡啊,醒醒!”
喝足了酒,又吸了她的血,可谓酒足饭饱,还要再睡上一觉。
“唔……”被人打扰了睡眠,他略有不忿的睁眼,但看到是柳笛,随即露出微笑,“笛……”唇越凑越近,就要吻上。
柳笛赶忙别开脸,使劲推他,“尚晨,你清醒点!”
她的姿势,让她的伤口大刺刺的展露在他眼前。尚晨舔了唇,凑近那处诱惑。
柳笛急了,用手扣住伤口,“我会死的!”
他停下动作,“死?”
难道酒精伤害了大脑?!“对,你再吸血,我会死的!”
他摇头,抱住她的腰,“我爱你,你不能死……”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岸边道:“你能让咱们去那边吗?”
远距离不指望了,跨过一个水池总可以吧。
“可以……”
有了上一次错误操作,柳笛这次不抱希望,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见自己和他果然移动到了岸上,一颗心落了地。
“来,我们回去,先醒醒酒……”柳笛想扶起他,可没走几步,他的重量就让她不消了,两人齐齐跌坐在地上。
“尚晨,尚晨!”柳笛泄气的说:“你能自己走吗?”
他想了想,醉醺醺的说:“能。”
静。
柳笛扶额,咬牙道:“能的话,您老人家就走啊,别看着我了!”
他抿唇,垂下长睫,“……我不想离开你。”
柳笛无心听他说情话,双手做抓狂状,“我知道,等我们出去再说,好不好?”
“……我怕忘记你……”
“算了,还是我扶你吧。”开始酒后说胡话了,指望他自己出去是不可能了。她就辛苦点,一米一米的移动吧,反正早晚能把他弄出去,“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他却蹙眉道:“谁说的……这世界上,最难的就是得到你的心。”
柳笛绷着嘴角,佯装没听到,“……总之呢,我们先出去。”
“去哪儿?”从开始就叫他走,究竟要去哪里?
柳笛指着头顶道:“出去!”
“好。”他说道。
于是柳笛就见头顶的石壁裂开道道缝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隆隆的破碎,砸了下来,烟尘落定。头顶是蔚蓝的天空,秋风掠过,吹透了身上被酒浸泡过的衣衫,带起沁人心脾的清香。
尚晨迷迷糊糊的说:“出来了。”
柳笛看了眼身子周围落着的碎石,估计每一块落在她身上,她都要成肉泥。抹了把冷汗,长出一口气,微笑道:“很好,给你弄醒酒汤!”
—
柳笛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发现床上的尚晨不见了,不禁大骇,“尚晨——你在哪里?”
你别走啊,我的家人被十夜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快出来,尚晨,尚晨!”掀开被子,发现一条白蛇闭眼蜷缩在床上,睡的正酣。
她坐下来,去抬蛇的嘴巴,“你怎么一会不见,又变成蛇了?乖,变回来,咱们把醒酒烫喝了。”
可那蛇却和死了一般的,从她手中滑下来,重新卧好,并把头埋在了身体里。
“行,你睡吧,过一会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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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下满是酒气的旧衣服,柳笛坐在浴盆中做清洗,心里盘算着一会尚晨行了,该如何劝他不要生气,饶过瑞涵的所作所为。
忽然,一道湿滑的触感掠过她的浸在水中的腰肢,柳笛一凛,手摸向那个物体,触及到了鳞片。她怒极,把它抓了出来,是一条白蛇,“尚晨,你这个混蛋!”
“哈哈哈——”十夜的身影随着笑声出现在她眼前,他笑的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不是尚晨,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恶作剧,有意思么?”
“有意思啊,你看我笑的多开心。”指着自己勾起的嘴角对柳笛道。
“……你!”柳笛气道:“你快出去!”
“你在我眼里和其他生灵没区别,不要自作多情。”十夜道:“再说了,你作为女人,在种群中,没无过人之处。”
“种群?!”柳笛咬牙,横眼质问:“你刚才去哪里了,现在又做什么?”
“我啊,刚才进行了点小测试。”十夜笑道:“我回到了过去。”
“你能穿梭时空?”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那你能修改历史吗?比如不让巧娘死去。”
“应该可以,但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所以她还是死吧。”
“尚晨知道吗?”
“知道。”
“那他……没提过去救巧娘?”
十夜耸肩,“只字未提,他现在更倾向于你遇到齐瑞涵前把你带走。”
柳笛后背泛起一股寒意,“你们不能这样!”
“呵呵,你别急……”十夜来到浴桶前,俯身在她耳边说:“我曾说过,不是一个灵魂是不能进入一个躯壳的,你记得么?”
“当然!”
“那么,被你占用了身体的恩国公原本的女儿,去了哪里呢?”
“天啊!”柳笛惊呼,遂捂住嘴巴,惊慌的看着十夜,“难道说……”
十夜狡黠的笑,“不是一个人,是进不了一个身体的。所以原本有三个人,你,思瑶,还有那个小姑娘。”
“那她去了哪里?”柳笛道:“我来了之后,她被挤到哪里去了?”
“呵呵,你猜呢?”十夜呵呵笑道:“我去把尚晨叫醒,然后去做一件事情,如果成功了,事情便会有个圆满的结局,如果失败了……”
他未说完,便消失了。
“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柳笛对着空气追问,得不到回应,愣怔半晌,捶着水面喊道:“你把瑞涵和儿子还给我再走啊!”
—
“尚晨,尚晨……醒醒……”
“唔……”
“跟哥哥回家了。”十夜捏住白蛇的头,笑着:“好可爱,来,让哥哥亲亲。”
白蛇一惊,突然睁开眼睛,挣脱对方的手,十夜身子向后一扬,这时一只手卡在他脖子上,恶狠狠的说:“你想做什么?”
“开个玩笑而已。”十夜拿开尚晨的手,“瞧,多管用,你不是醒了么。”
“你再敢开这种玩笑,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十夜把脖子凑上去,“拧吧,反正也死不了。”
“滚。”
“你这家伙真是,给你拧,你又不要。”
尚晨懒得和他废口舌,凝眉道:“我记得我被人暗算……然后……”他抓起身上的被子,嗅了嗅,“柳笛的味道……”不禁心跳快了几拍。
十夜撇嘴,“你真忘记了?你被人泡在了酒里,然后柳笛去救了你,然后你醉醺醺的,丧失了理智把她给……”他不忍继续说下去,长叹一声,“酒后乱性,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尚晨瞪大眼睛,“我真的……”
十夜揩了下他嘴角,将指腹的殷红给他看,“是她的血,这你总能闻出来吧,你还真是把人家吃干抹净,做了个全套呢。”
好像真有点印象,他将她抱在怀里,还吻上了她的脖子,难道自己真的,尚晨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做了这种事,天啊,她一定更恨自己了。
真单纯啊,好弟弟。十夜内心笑的直抽,但脸上神色凝重,“她去洗澡了,要把你留给她的污浊洗去……”
尚晨咬住唇,眼底有泪光,“……对不起……我……”
十夜循序诱导,“你和她是不可能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改变历史。干掉老头子后,我们就将还是小孩子的柳笛带走……决不让她见到齐瑞涵。”交叉住他的手指,垂下眼眸,笑道:“我们合并吧。”
尚晨仍旧不舍,“我想和她说声对不起。”
让你们见面就穿帮了。十夜道:“听她哭着咒骂你?”
尚晨眼睛酸疼,“不。”不想再伤心了。除了和十夜重新合为一体,在无路可走,他握住十夜的手,低声道:“开始吧。”
十夜眉梢挑了挑,“早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