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笙歌幽 剑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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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烟雾散兮百合逝2

——“爹,谢谢您的宽容。我不会再令你失望。”

——“因此,我决定了,我要叛教!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不再听步教主的话了!您就放心吧!”

——“对不起,欠下您的债,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偿还。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照顾您。我还要去把影笙找回来,把语华接回来。语华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以后,我们要幸福地过日子,再也不分开。爹,你说好不?”

依稀中,狄海听到了这几句话。

这,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的真心话。对于他,和狄海来说,这是多么的珍贵、无价。是的!有什么——比得上一颗纯洁的心灵呢?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无论有多坏的人,只要回头,就可以到达彼岸。

可以这么来说吧——岸,代表着重生——它绝不会因为一颗曾经是那么的邪恶的心灵而消逝!

绝不会!

*** ***

十天后。焚元教。

“怎么杀个狄海都要花那么长时间?”

“哦?那么,你是对我的工作不满了?”浩天冷冷地道,手,紧紧地握着寒剑,准备迎战。

“当然不是。你出手,我哪有不满的道理?”教主强笑道。那笑容,真是好虚伪!一眼就看得出是装的!

“虚伪!不要再露出那虚伪的笑容!我讨厌!”说罢,恶狠狠地瞪着步言败,拔剑。

周围的教徒齐齐拔剑,步教主挥手示意他们把剑放下,道:“谁敢对浩天不恭敬,就是对我不恭敬!”

“虚伪!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愚蠢,受你摆布吗!可笑!华在哪里?快带她出来!”浩天怒吼。

“哈哈!宇文浩天,从你入教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我的一只棋子!至今亦然。你能逃得过吗?你永远是我的棋子,你永远受我的摆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也不容许它改变!”步教主露出了奸险的笑容。与此同时,所有的教徒一涌而上,重重包围住浩天,举起了剑。成千上万把利剑全部对准了浩天。说实话,他还真被这样的气势给吓到了。这,就是他的最大的弱点,行走江湖数载,依然改不了。

“可恶!我一直被你利用!”他的目光中,掠过一股强大的、前所未有的力量——浓重的杀气!

“哼!我并没有利用你!你是被权力所利用。魔王,你还不懂吗?迷惑你自己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心魔!”

他无言以对。“废话少说!快把语华带出来!”说罢,拔出寒剑。

“你那把单刃剑,还是留给你自刎时用吧!死到临头了还记挂着那个女子!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你的华已经不再是什么纯洁的百合花了——她被我的教徒侮辱了!怎么了?生气了吗?哈哈!”

“啊!我杀了你!”浩天被他刺激得火冒三丈,狂性大发。

“生气吧,生气吧!哈哈!”他喜道,“对——就是要这样的眼神,恶魔的眼神。”声音极其诡异而且阴森,让人听了都起鸡皮疙瘩——他想再度诱发出浩天内心的魔性。

浩天完全不听他指挥——这就对了!很高兴,他并没有再次受邪恶之人的控制——成为“魔王”!

想到了义父对自己的期望,同时,想到了《玄虎剑法》——无疑,这是一个转机。

虽说《玄虎剑法》的最高境界是双剑合壁,而浩天的武学修为不凡,内功又深厚,再加上这六年来,他苦苦练剑,因此,施起《玄虎剑法》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攻击快得看不见,让对手防守不及!这就是登峰造极的玄虎剑法!不一会儿,数千名教徒全部倒下……

“呵呵,看来,我还真的是低估了你啊!”步教主哈哈大笑,带有些讽刺的意味。“来吧!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吧!”交手数百招甚至数千招,两人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浩天记起了自己曾背过的心法——柔而不软,刚而不僵。快而不乱,慢而不弱。以弱可胜强,后发可先制。不错,快而不乱为虚,浩天已达到了“虚”的境界了。是人性,使他参透出来了这个多年不解的谜团。

眼看那一剑险些刺破浩天的喉咙,幸好浩天及时闪躲。

“爹!住手!”只见语萍匆匆赶来,两人都停手了。

只听步言败笑道:“步语萍?哦不,你根本就不姓步!哈哈!一只多么可笑的棋子,你根本就不是我女儿!我步某尚未娶妻,又何来的福气,有一个如此乖巧的女儿啊!棋子,真笨!还一直把我当成亲爹!”

这么说……?

“不!爹!”再一次,泪水迷离了语萍的双眼。

“我说了,我不是你爹!你爹是谁,连我都不知道!认你做女儿,只是我多年前设下的一个局而已!棋子!你永远都只是一只棋子!一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棋子,就得死!多可怜的棋子啊!”邪恶的笑声!又一次发出这样邪恶的笑声!……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可恶!”寒剑如闪电般刺穿步教主的心脏,鲜红的血液,犹如决堤般汹涌而出。不久,他流血身亡……“不可以!你还不可以死!你还没告诉我,华在哪里!”

大堂内,全是焚元教弟子的尸体,一个不少。谁都不会想到,剿灭焚元教的,不是情义派,居然是因为教内起了叛乱!

“今日我宇文浩天血洗焚元教!步言败,你也有今天!”他蔑笑。望着那具尸体,他曾是那样威武的邪教教主啊!

——邪恶,永远不可能战胜正义!永远不可能!

*** ***

月色凄迷。

一道流星,倏然而逝。

浩天几乎搜遍了整个焚元教,可就是找不到语华。“华,你到底在哪里呢?”他焦急地说。“对了!听那魔头说,这儿有个地牢!”于是乎,他忙着寻找地牢的所在处。有志者事竟成!他终于找到了!

地牢里很黑,幸好浩天一直把袁庄主送给他的火褶子随身携带,他点燃了它。“华,你在这里吗?”没有人回应。浩天一直走下去。在地牢的深处,他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她!

“华!华!”他飞奔到她的身边,抱着她。

语华的双眸是睁开的,很明显,是被人点了穴。

他解开了她的章门穴和哑穴。语华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黯然不语,只是嘤嘤哭泣……

看着她那件破碎的衣裳,以及身上的伤痕,浩天立刻明白了。“难道……难道那魔头说的是真的?”然,那话不便出口。此刻的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道不尽的恨意!不可磨灭的恨!

“华,我爱你。你要知道,我不会在乎那些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爱着你。”他温柔地轻吻着她。

然而,她却使劲地推开了他,这个她最爱的人。她微微苦笑道:“不!浩天,你听我说,我对不起你。我不配拥有你的爱!浩天,你说过,我是一朵纯洁的百合花。可是,我已经不是一朵纯洁的花了,我是那样的污秽、肮脏!百合花一旦失去了纯洁,它的价值,也随之飘然远去了,最终慢慢地枯萎凋谢。呵呵。那么,我也应该有此下场吧……浩天,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到,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我对不起语萍,千不该、万不该——让她涉足这里的……萍,姐姐对不起你啊!”说罢,用最后一丝薄弱的力量,夺过寒剑,自行了断……

“华!华啊!”他心痛如绞,泪水一泻千里。“华!你永远都是一朵百合花!你永远都是那样的纯洁,至少,在我心中,你是这样!”

“华,你为什么这么傻!我说过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浩天泪如雨下,“呵呵,这就是我应受到的惩罚么?我屠戮多年,如今,上天惩罚我,要我失去我仅有的、唯一的幸福了……”

他仰天长啸,近似于咆哮——“老天!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是……请你不要伤害华,她是无辜的啊!你要杀——就杀我吧!”

语华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他低下头,看着她——这张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庞。

*** ***

和语华共度的片段,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姑娘,你照顾在下多时,可惜我到如今还不知道你的芳名;虽然我俩曾几度碰面,然而我却不曾留意你的容貌,真是可悲!”

“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呢!小女子姓马,名语华,至于样子嘛,等你痊愈之后就自然可以看到,或者,你现在可以猜猜看。”

“我想,你一定长得很漂亮,因为你的声音如此之温柔,如同小雨点滴落在含苞欲放的百合花上那种清脆悦耳的声音。”

“百合花?我又怎能和它相提并论呢,它是那样的纯洁、高贵啊!还有,样子的美丑与声音有关系吗?”

“马姑娘,平时听你的声音,觉得你很温柔,真没想到,你也会有放声大笑之时。”

“为何不可?难道你们男子可以这样,女儿家就不可以吗?是的,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

“百合花般的女子,神圣而不可侵犯。娘?”

“呵呵,你还真把我当娘了?”

“哦,原来你就是马姑娘。所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在下一定会报答你和神医对我的大恩大德。”

“算了吧!谁要你报答呀!……”

“好,我不入教……为了你。”

“浩天……”

“你叫我什么?”

“我想,日后我叫你‘浩天’好了。‘宇文公子’挺见外的。那么,你叫我什么?”

“‘语华’和‘华’,你更喜欢哪一个?”

“随便你啦。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好了。”

“是的。我在乎的,并不是你的名字。”

“华,我依然深爱着你,我并没有因为影笙而改变我对你的心!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原谅,重新接受我的爱。”

“不,我不是笙妹!我不爱你!我不想受到伤害,哪怕只是半点伤害!”

“不!华!你想伤害了我,再去伤害影笙么?”

“不!谁都可以那样说我,但就你不可以!浩天,你怎么能那样说我,你怎么能那样说我!”

“华,你不肯接受我的爱,一则深深地伤了我的心,二则辜负了影笙的一片好意。你还记得,影笙留下的那封信,最后一句,写的是什么?如果你忘记了,那么,我告诉你。她写的是‘你们一定要幸福!你们幸福,就是给我最大的安慰了……’,毕竟,我们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影笙的事了。你说,如果连她的愿望,我们都那么狠心,不去实现,那么,我们还算是有良心的人么?”

“对不起,浩天,我不应该那么自私!是啊!我们还有笙妹啊!我们还没有完成使命啊!”

“浩天,你告诉我,影笙走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说实话,我很爱影笙。步姑娘说得对,我用情不专,我承认。我有负于她。毕竟,她为了我,付出了许多。所以,说不思念她,是假的。”

“浩天,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果然没有……”

“没有什么?”

“不说啦。”

“没有影笙,我的感觉,正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要我减少对她的思念,我实在无能为力。华,不知道我说这话,你会有什么想法,但,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真不知道,这种痛苦的煎熬,要忍耐多久。我真希望能够马上看到影笙!只怪我从前没有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不止一次冷落了她,让她伤心、难过。我实在是坏透了……”

“我不许你那样说自己。浩天,你是最好的。我又何尝不想念笙妹呢?是啊!我们对她的思念之情,用那几个字还真是贴切!”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华,我答应你,我要给予你幸福!”他柔声道,“华,有一种承诺可以直到永远,那就是用爱塑造的承诺。以后,我给你的承诺,都会直到永远……”

“浩天,我相信你,我永远相信你!”

“华,你就是一朵百合花。虽然你并不同它们一样冷漠无情,但是,你纯洁、高贵、妩媚……”

“浩天,谢谢你。或许,我真的是一朵百合花。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浩天赠我情。”

“浩天,你现在还冷吗?”

“不——有你在我身边,何处不暖和?”

“不,我不是指内心,你的身体感到冷吗?”

“自我不幸中毒以来,何时不感到冷?有时候……我只是逼迫自己去忍受罢了!华,你不知道……寒的滋味——真不好受!”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温暖一些!我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用!身为神医之女的我——竟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不。你可以的——请相信你自己。听我的话,绝对没错!只要我们心中都有彼此,就足够了!情,可以温暖我们的心。明白了吗?”

……

*** ***

“不!你爱我,就不应该离我而去!华!你知道我是不会嫌弃你的!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对我!”他微微苦笑。

“这,就是我入教所付出的代价吗!不可以!地位、权势、金钱,我统统都不要!华,我只要你!我只要幸福啊!”他使尽全身的力量喊出了这句话。

她微微咳嗽,笑了。那是苍凉的、宿命的笑容。她道:“可是……我……在乎啊……浩天,你还……有……笙妹,她……她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你!浩天,答应……我,你们要……幸福……”

百合花般苍白的面孔,浮现出一丝无奈而凄凉的笑容。她知道,浩天喜欢她笑。临死前,她要再笑一次,尽管自己有多伤心。

这,便是百合花最后的笑容,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强笑……这,就是百合花的宿命。

百合花,枯萎凋零了。

昔日的温柔私语,已伴随秋风飘然远去,蓦然回首,竟发现往事已随叶子一片片枯萎凋落……

泪水,似乎要淹没天地……

至于寒,则是肆无忌惮地席卷着可怜的他,丝毫没有一些怜惜之情!寒意越发汹涌,似乎,他险些撑不下去了!

“华,我错了。为何!——当初我要把你比喻成花!花,虽清丽而不可方物,却往往不得持续永久——花开花落,不过瞬间……华!我对不起你啊!”

“我知道,你和我爹一样,希望我能够锄强扶弱,远离邪道。我如今就答应你。这,是一生的承诺,直至死。”

他无奈地叹道:“原来,一直都犯错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是的!——地位、权势、金钱,这些虚伪的东西只能使人心向着邪恶那一面,你看似得到了许多许多,然而,在无形中,你会失去更多更珍贵的东西,比如说爱情、幸福。这样的人生也会失去了其最根本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