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现代汉语递进范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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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递进范畴的语义系统(2)

四、一致性和差异性

4.1一致性显性递进关系和隐性递进关系具有一致性。逻辑语义基础是递进关系的,如果有递进标记出现的话,这一种就呈现出了显性递进关系和隐性递进关系的一致性。如果无递进标记关联词语出现的,也没有其他关系关联词语标志的,就是属于无标记递进句,也属于两者关系的一致性。例如:

(1)环境保护,不光是环保部门有责任,各有关部门都有责任。(CCL语料库.网络版)

(2)不知它蒙蔽了多少群众,使多少人上当受骗,轻则贻误病情,重则造成伤残或死亡。(CCL语料库.网络版)

例(1)通过“环保部门有责任”与“各有关部门都有责任”之间用“不光,都”连接表示责任的范围大小,这与关联词语“不但,而且”的作用是一致的。显性递进与隐性递进关系一致,也就是递进范畴逻辑关系与语义关系的一致性。例(2)本身具有程度差的事件:“贻误病情<造成伤残或死亡”用“轻则”与“重则”连接从而使隐性递进与显性词语表述之间一致,也属于显性与隐性递进关系一致。

4.2差异性显性递进关系和隐性递进关系的差异性是指具有显性递进关系的并不一定是隐性递进关系的逻辑基础,具有隐性递进关系基础的并不一定是显性递进关系,这从上面所举的例子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而且这种不一致在语言中是大量存在的。再如:

(3)她结了婚,生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CCL语料库.网络版)

(4)她不仅结了婚,而且生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CCL语料库.网络版)

例(3)“结了婚”、“生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是隐性递进关系,形式与逻辑语义关系不一致,这既可看作顺承也可看作隐性的递进。例(4)“结了婚”、“生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两个事件之间用“不仅,而且”连接就直接排除了顺承关系而凸显了递进关系,是显性的递进。

因此递进关系既可以是逻辑语义有递进且语言形式也出现表递进的关联词语,表现出递进句形式与语义的一致性,即显性和隐性递进关系的一致性,也可以是逻辑语义关系具备递进条件但语言形式上不出现表递进的关系词语,表现出递进关系隐性的一面,这是递进句形式与语义不一致的地方(因为还可以理解为顺承之类)。

形式与语义的一致与不一致的存在,就体现出递进句的一致性与差异性。

第二节客观递进和主观递进

一、语义的主观性和客观性

1.1语义的主观性语义就其本质而言,不可能是客观的。因为当语义标志一个事物的时候,通常说的是以语音形象标志着折射到人们脑际中的那些客观事物,它并没有和客观实体发生直接联系,从某种意义上,也不可能发生直接联系,因为不通过人脑这个中介,人类口中的语音无法与本来意义上的客观事物联系,所以说,语义无疑具有主观的性质,而且,就其本质而言,它也只能是主观的。

1.2语义的客观性那么语义的客观性如何表现呢?词的语音形象固然不能直接反映客观事物,但是毕竟可以通过人脑来反映它,反过来观察语义内容的性质的时候,就有一个语义的客观性问题。因为这一部分内容毕竟是从客观事物折射而来,不能不说其具有客观的性质。有时,我们会看到语义中一些非常主观化的内容,也会有客观映射的影子。从某种意义上说,语义具有主观性是绝对的,然而语义的客观性也是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事实上,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来,任何语义,不论其抽象度、主观度有多高,其源于客观折射、源于客观事实是不能否认的,最终可能只有一点区别,这就是语义所概括的内容与客观事实有一个远近问题,而没有有无的问题。因此,语义的主观性与客观性是同时存在的,对于我们来说,有一个它们之间正确关系的认识问题。

二、递进范畴的主观性与客观性

2.1递进的主观性和客观性递进范畴是有客观性和主观性的。首先,从真实文本的角度看,“不但A,而且B”是典型的递进范畴表现形式,既有客观性,也有主观性。如:

(1)老王不但是市政协委员,而且还是省里的政协委员。

(2)我们不但要求生存,而且要求发展。

例(1)的基事“是市政协委员”与递事“是省里的政协委员”相比,明显要低一个等级,这种程度差距是客观存在,这是递进范畴的客观性。例(2)的递事“发展”与基事“生存”相比,“发展”明显地在程度上要高于“生存”,这也是递进范畴存在的客观基础。

(3)不但小王来了,而且小李也来了。

(4)这事儿要是穿了帮,不但李先生脱不了干系,而且王小姐也脱不了干系。

例(3)“小王来了”与“小李也来了”本来不存在程度差距,应该是并列关系,但由于传递信息一方的主观强调,主要是语境原因或是双方信息或知识背景的差异,使得两个并列关系的小句可以用典型的表递进的关联词语“不但A,而且B”构成递进范畴。这是递进范畴主观性的表现。例(4)也一样,“王先生”与“李小姐”“都脱不了干系”本来也是并列关系,但由于语用或是背景的作用,用表递进范畴的“不但A,而且B”来表述也是有存在的语用价值。

2.2主观递进和客观递进的界定语言世界的递进范畴中也可以有客观递进和主观递进。客观世界的“递进”投射到语言中,形成语言世界的递进范畴。语言世界的递进范畴以客观世界为基础,但并不是对客观世界的简单摹写。这就出现了语言世界的递进相对的又分主观递进和客观递进。主观递进和客观递进的界定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来进行:

1、从显性与隐性递进关系的一致性和差异性判断一般地讲,具有递进关系逻辑语义基础的并且又有显性递进关系的就是递进的客观性。其他关系逻辑基础的转化为递进关系的应该属于主观递进。

2、从递进的前项和后项能否互换位置来进行判断一种是不可以互换位置的,这是由客观事理和层级性所决定,例如:“讨论并通过了这项提议”。这种属于客观递进。另一种是可以互换位置的,这是由人的主观视点决定的,不同的次序表现了人的不同看法。例如:“他不但胖,而且高。”——“他不但高,而且胖。”一般来讲,前项总是作为基点,后项是在前项的基础上更加强调的成分。这种属于主观递进。

三、客观递进的表现形式

递进的客观性概括为:语义基础是递进关系的;递进项之间具有不可调换性。其表现有以下几种。

3.1语意轻重一般的情况是语义轻的在前充当基事,语义相对重的在后作为递事出现。如:

(1)这种作风,拿了律己,则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则害了别人;拿了指导革命,则害了革命。(《******选集》)

(2)行了几年白话,弄古文的人们讨厌了;做了一点新诗,吟古诗的人们憎恶了;做了几首小诗,做长诗的人们生气了;出了几种定期刊物,连别的出定期刊物的人们也来诅咒了;太多,太坏,只好做将来被淘汰的资料。(《鲁迅全集》3)

例(1)三个小句表明三层意思:先说“害了自己”,语意较轻;再说“害了别人”,语意较重;最后说“害了革命”,语意更重。这样一层一层地说下去,把主观主义的危害性分析得十分深刻。例(2)四个小句分别用上语意有轻有重的“讨厌”、“憎恶”、“生气”、“诅咒”等词,并把这些词以语意的轻重为顺序做了巧妙的安排,使整句话步步深入,气势逼人。

3.2程度深浅一般的情况是程度浅的在前充当基事,程度相对深的在后作为递事出现。如:

(3)评论历史人物难,为人物写传更难;写一部持论公允人物真貌的传记尤难;重新评论久有成说或定论的人物,并为之写出一部全传更是难上加难。(《“非常之世”的“非常之人”》《人民日报》1989.1.3)

(4)外交如果有利于双方,可以做;有利自己而无害于他方,可以做;有利他人而无害自己,也可以做;利己害他或利他害己则不可以做!(《蒋孝武论外交》)

例(3)事件存在的程度差:“评论历史人物<写传<持论公允人物真貌的传记<重新评论久有成说定论的人物并写全传”这一排列充分表现了评论历史人物的难度,是由浅入深由易到难的递进排序。例(4)中由“有利于双方”到“有利自己无害他方或有利他人无害自己”到“利己害他或利他害己”程度越来越深,从而表达了外交的应有的策略。

3.3范围大小一般的情况是范围小的在前充当基事,范围相对大的在后作为递事出现。如:

(5)一切内外黑暗势力的猖獗,造成了民族的灾难;但是这种猖獗,不但表示了这些黑暗势力的还有力量,而且表示了它们的最后挣扎,表示了人民大众逐渐接近了胜利。这在中国是如此,在整个东方也是如此,在世界也是如此。(《******选集》697)

(6)请你去传经送宝,不仅是咱们老道口子村的光荣,也是咱们全苏家屯子镇的光荣。

(7)祖国是一座花园,

北方就是园中的腊梅;

小兴安岭是一朵花,

花香呀,

沁满咱们的心肺。(郭小川《祝酒歌》)

例(5)以“中国”、“东方”、“世界”由小到大的顺序排列。例(6)以“咱们老道口子村”、“咱们全苏家屯子镇”的顺序由小到大排列。例(7)以“祖国、北方、小兴安岭、森林”和“花园、腊梅、花、蕊”交叉配合,以从大到小的顺序,有条不紊地组织语句。

3.4时间先后一般的情况是时间发生得早的事件在前充当基事,时间发生得晚的事件在后作为递事出现。如:

(8)一切这些群众生活上的问题,都应该把它提到议事日程上。应该讨论,应该决定,应该实行,应该检查。(《******选集》,133页)(递进域:时间顺序)

(9)要出山,/茶饭没有了味;/快出山,/一时三刻拉不动腿;/出了山,/夜夜梦中回。(郭小川《祝酒歌》)

(10)历史是我们创造的——/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永远是这样!(《为了明天的战斗》)

(11)春天的樱花,夏天的紫藤,秋天的黄菊,冬天的腊梅,以及成千上万种各色的鲜花点缀着日本人的生活。(《人民日报》)

例(8)先“讨论”而后“决定”,“决定”后就要“实行”,“实行”得怎样还需“检查”,这样一句一句顺承下来,先后有序,条理井然,步步深入。例(9)按“要出山——快出山——出了山”的顺序排列,也是按时间先后顺序排列语句的层递。例(10)按“过去——现在——将来”为顺序,以及例(11)按“春天——夏天——秋天——冬天”为顺序来排列语句,也都是按时间的先后为序来排列语句的层递。

3.5数目大小一般的情况是数目小的在前充当基事,数目大的在后作为递事出现。如:

(12)看,站起来/你一个雷锋,/我们跟上去:/十个雷锋,/百个雷锋,/千个雷锋!……

升起来,/你一座高峰,/我们跟上去:/十座高峰,/百座高峰!——千条山脉呵,/万道长城!……

例(12)“一”、“十”、“百”、“千”、“万”为顺序组织语句,构成层递。

四、主观递进的类型

4.1主观量主观递进是指并列或并存的事物,说话人在谈话时侧重点不同,因而分出轻重,从而选择了其中的一种形式。除了客观存在的语意轻重、程度深浅、范围大小、时间先后、数目大小外,还有主观认定的一些程度差。如说话人的主观视点以及心理、文化背景、知识背景等都和它有关系。如:

(1)少年是动物,生命是未知数,充满着美丽的憧憬,无限向往,自由驰骋!中年是植物,生命可望可即,有得有失,哀乐参半,不愿疲于奔命,惟有画地自限!老年是矿物,生命已捏在手中,定了型,或成了精,不得不认命!(沈谦《得饶己处且饶己》)

(2)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的经济理论在今天大部分已经不合时宜,但是他对银行和贷款人关系的看法却还是很正确。他说:“如果你欠银行一百万美元,你有了麻烦;如果你欠银行十亿美元,银行有了麻烦;如果你欠银行一千亿美元,整个世界就有了麻烦。”。(包可华专栏《好贷款和坏呆账》)

例(1)是主观递进“少年”、“中年”、“老年”等是从时间角度看,有级差,但“动物”、“植物”、“矿物”则没有时间上的级差,只是一种生物学的分类,但由于与主观性强有时间级差的“少年”、“中年”、“老年”相对应,因此具有了递进度。这是从主观性的角度看,也是一种主观性的选择。例(2)对客观性很强的数字“一百万”、“十亿”、“一千亿”与“你”、“银行”、“整个世界”对应起来从而具备了递进性。这都是从某种角度分出了轻重构成递进的基事、递事从而纳入了递进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