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现代汉语递进范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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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句内递进、句际递进和句段递进(4)

3.4句式关联句群还可以用结构相同或部分结构相同的句子来关联。同类句式或非同类句式,把表述同一中心意思的句子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整个句群的语气显得更加贯通。例如:

(10)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腐朽。我对于这腐朽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鲁迅《野草·题辞》)

(11)全国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反对日本进攻的方针、办法和前途》)

例(10)是采用句子结构相同的陈述句式关联的。例(11)是用了三个感叹句,并且结合词汇手段来表达意思一层比一层更高,所以形成了层递强式递进。

四、语音语气手段

4.1音节通过词语的音节多少构成形式上的递进。如:

(1)名字的繁衍

人参

人参酒

人参香烟

人参萝卜干

人参面疙瘩汤(王树忱《讽刺与幽默》)

例(1)通过音节上的逐层增加,同时加上意义上的逐层递降,从“人参”到“人参面疙瘩汤”,从贵重到低贱,从而起到了讽刺的效果。

4.2语气说话的语气体现在书面上就是标点符号,通过标点符号关联。连用感叹号来加强感叹语气的增强。

1、用“!”“!!”“!!!”用感叹号的重叠来表示感情的逐步加深、语气也逐步加强,以此来凸显达到了极点。

(2)爸爸再也不愿这样忍辱偷生,永远沉默下去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要揭发!要控诉!!要以死作为最后的抗争!!!(邓云《回忆我的爸爸邓拓》)

(3)祝贺,祝贺!祝贺!!(夏衍一篇文章的标题,《文汇报》1978-8-19)

例(2)从揭发到控诉,再到“以死作最后的抗争”,认识的程度一层比一层加深,斗争的态度也已一步比一步坚决,连续使用“!”“!!”“!!!”正恰如其分地反映出这种感情的递进。例(3)用“,”“!”“!!”来表现作者从一般的祝贺进到热烈祝贺,再进到更热烈的祝贺。其中的修饰语都省去了,而采用这种阶梯式的标点符号可谓“言简意赅”了。

2、连用“?”“??”“???”连用问号来表示疑问语气的增强。表示疑问语气的逐步升级。如:

(4)她她?她??(黄宗英《大雁情》)

例(4)这样的例子很少,但确实存在。这一例是散文《大燕情》中的一个小标题,简单明了的反映了作者对所采访的女主人公的行为的怀疑一步步加剧,很有吸引力。

五、修辞手段

5.1辞格利用修辞格来表达递进比较常见。例如:

(1)失掉金钱,只不过损失某些东西;失掉了爱,则可能丧失大部分人生;若失掉勇气,就一无所有!(《纪政论勇气》)

(2)谈恋爱三部曲:起初是三心二意,其次是有意无意,最后是一心一意。

(3)愚笨的人畏惧学问,平庸的人排斥学问,聪明的人卖弄学问,智慧的人亲近学问,超脱的人则“游于艺”!

(4)到西门町,满街漂亮的女郎,花花的耀眼,但总是衣服比脸漂亮,脸比心漂亮。不错,衣服和脸都可以是爱的敲门砖,但只有心才有爱。(曾昭旭《工具发达的时代》)

(5)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的经济理论在今天大部分已经不合时宜,但是他对银行和贷款人关系的看法却还是很正确。他说:“如果你欠银行一百万美元,你有了麻烦;如果你欠银行十亿美元,银行有了麻烦;如果你欠银行一千亿美元,整个世界就有了麻烦。”。(包可华专栏《好贷款和坏呆账》)

(6)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礼记·大学》)

例(1)用夸张排比辞格来关联。例(2)用谐音双关及层递辞格关联。例(3)用层层深入的层递及排比辞格关联。例(4)用排比、比喻及辞格关联使之层层递进。例(5)用夸张、排比的辞格关联,使之层层递进。例(6)用顶针、排比的辞格关联。这些辞格的运用都恰如其分地表达了递进的语义和递进的形式。

5.2并立有时将两种相同性质的层递并列起来,构成复式层递中的并立式。如:

(7)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也。(《管子·治国》)

例(7)的“民富则”如何与“民贫则”如何的并列,也比较好地从形式和意义上表现出递进的范畴。

(8)成功的领导者虽然各有高招,但对人才的重视则是共同的:理解人,尊重人,相信人,培养人,关心人,爱护人。失败的领导者各有原因,但他们对人才的不重视则是共同的:冷落人,小看人,防备人,猜忌人,怀疑人,漠视人。

例(8)“成功”与“失败”对举:“理解<尊重<相信<培养<关心<爱护”与“冷落<小看<防备<猜忌<怀疑<漠视”两两相对而并立。

六、句际之间的语义特点

6.1加合关系表示加合关系的句际递进可用的关联词语很多,如:而且、并且、况且、何况、又有、加上、加之、再加上、再加以、再说、再者、再则、再有、进一步、进而、推而广之、更有甚者、甚至、就连——也、就是——也等。如:

(1)她又说:“宗教画,终究是宗教画。我们不信宗教,你信教吗?而且,现在我们不能画宗教画啊!”(徐迟《祁连山下》)

(2)不过仍旧回到“风景”罢。在这里,人依然是“风景”的构成者,没有人了,还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再者,如果不是内心生活极其充满的人作为这里的主宰,那又有什么值得怀念?(茅盾《风景谈》)

(3)水、火、虫子、战争、时间等等,它们都是绘画的敌人。除此之外,绘画的最大的敌人,是那些买画的人,是那些藏画的人,是那些使绘画成为私有财产的收藏大家。他们之珍爱绘画,使他们成为绘画之敌。(徐迟《祁连山下》)

例(1)“不能画宗教画”比“不信宗教”更进一层,用“而且”连接。例(2)上一句说人是风景的构成者,下一句说内心生活极其充满的人作为这里的主宰者。由一般的人到内心生活极其充满的人,由构成者到主宰者,意思进了一层。“再者”表示递进关系。例(3)则把“绘画的敌人”由自然灾害递进到“最大的敌人”,先下结论后进行陈述,使递进的意义通过形式上的先下结论后有陈述,从而有一定的新意。

6.2类比关系表示类比关系的句际递进根据类比对象的性质、情况等关系,类比可以分为“类同、胜过、尤最”三类。而句际递进的类比关系也有这三类。如:

(4)假如一个人能看出当前即显而易见的差别,譬如,能区别一枝笔与一头骆驼,我们不会说这个人有了不起的聪明。同样,另一方面,一个人能比较两个近似的东西,如橡树与槐树,或寺院与教堂,而知其相似,我们也不能说他有很高的比较能力。我们所要求的是要看出异中之同和同中之异。(黑格尔《小逻辑》)

(5)黑娃就攥起拳头轻轻在她手指的地方捶击。小女人呻唤一声:“哎哟太重了!”黑娃就更轻一点叩击。小女人怨怨艾艾地说:“黑娃你真笨!你轻轻揉一揉。”黑娃就松开拳头,用手掌抚摸起来。(陈忠实《白鹿原》)

例(4)“能区别一枝笔与一头骆驼”与“能比较橡树与槐树”用“同样”连接;“不会说这个人很聪明”与“不能说他有很高的比较能力”用“也”连接,这是通过行为类比对象的性质。有“同样”和后面的“也”呼应。例(5)“黑娃就攥起拳头轻轻在她手指的地方捶击”与“黑娃就轻一点叩击”插入副词“更”,使得这两句之间具备了程度差,同时也实现了两个句子的连接,这是动作行为的连接。

(6)白鹿跑过以后,有人在田坎间发现了僵死的狼,奄奄一息的狐狸,阴沟湿地里死成一堆的癞蛤蟆,一切毒虫害兽全都悄然毙命了。更使人惊奇不已的是,有人突然发现瘫痪在炕的老娘正潇洒地在看擀杖在案上擀面片,半世瞎眼的老汉睁着光亮亮的眼睛端看筛子拣取麦子里混杂的沙粒,秃子老二的癞痢头上长出了黑乌乌的头发,歪嘴斜眼的丑女儿变得变得鲜若桃花……这就是白鹿原。(陈忠实《白鹿原》)

(7)广州的花市,吊钟、桃花、牡丹、水仙等是特别吸引人的花卉。尤其是这南方特有的吊钟,我觉得应该着重地提它一笔。(秦牧《花城》)

(8)我的讲话一完,会场里立刻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特别是周铁娃从人群中挤过来,仅仅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周书记,你这可算刨到买卖婚姻的老根了!只要上边的政策对了头,我们一定下决心把山区建设好!”(马烽《结婚现场会》)

例(6)“人们发现……”与“使人惊奇不已”之间用“更”插入,使得两个句子间有了关联:“害兽与害虫死亡让人惊奇<病人康复更让人惊奇”。例(7)“特别吸引人的花卉”与“南方特有的品种”之间用“尤其是”连接使得两个句子的关联更为紧密,在语义上显得顺畅自然。例(8)“会场里响起掌声”与“周铁娃跑过来握手、激动地说话”之间用“特别是”来连接使两句的关系更为密切,突出了重点照顾了一般。

第四节句段递进的表现形式和语义特点

一、递进句段

1.1句段句段是篇章结构的构成要素,也就是段落(paragraph)。Longacre(1979)认为,任何语言中,独白篇章都有层次性结构(不同的语言可能会有差异),如:语素、词干、词、短语、小句、句子、段落和篇章。他认为不管在书面语或口语里都应该承认有段落这个篇章单位。Brown &;Yule(1983)和Chafe(1980)等人也发现,在口语中,从语调的高低对比、停顿的长短对比中也显示出有段落这个单位。ven Dijk(1972)很少使用“paragraph”这个术语,但他强调,篇章并非由句子直接组成的,篇章是由句串(sequences of sentences)组成。也就是说,他认为在句子和篇章之间,还有一个层次。

1.2递进句段篇章中具有递进关系的段落,前后段落之间在意思上也有一层进一层的关系,通常是语意轻的段落放在前面,语义重的段落放在后面,由浅入深,由一般而具体,从而形成句段递进体,也就是通常说的句群(桂诗春1991)。表示语义轻重的段落递进体,常用关联词“更”、“甚至”、“何况”等连接。

二、段落递进的关联手段

2.1词汇手段句段之间的递进和句内与句际递进是不同的。段落之间的关联手段主要是词汇手段。也可以有关联词语,还可以是其它的连接手段如语法手段和语用手段等。词的意义反映的都是认知的结果,都是认知的语言化。如:

(1)嫩绿的芽儿,

和青年说:

“发展你自己!”

淡白的花儿,

和青年说:

“贡献你自己!”

深红的果儿,

和青年说:

“牺牲你自己!”(冰心《繁星》)

例(1)段落之间的递进关系通过名词的序列“芽儿、花儿、果儿”,这是按照事物的发展过程来安排的顺序。也是根据动词的序列“发展、贡献、牺牲”意义一个比一个深来表达递进的。

(2)初识东西是在电话里,听他略带尖团音的话——面对我这个北方佬,他只能说“官话”。

再识东西是在首都机场,为给《没有语言的生活》颁奖我去接他。东西说他是第一次来北京,先要去天安门广场看看,他还说桂西北老家至今不通汽车。东西的话让我心动,印象很深。(《当代寓言》冯敏《98中国年度最佳小说》)

例(2)的段落之间用了“初、再”使得内容更深入了一步。起到了推进文章主旨的作用。

2.2关联词语语段中的递进用不同的关联词语也能体现出不同的递进重点与倾向。这又因关联的词语不同而分出小类。

1、连词和副词句段之间的递进主要是通过起关联作用的连词和副词来表达。关联连词用的比较少。如:

(3)有一则幽默《更倒霉》:

“生活中发生和我们的愿望相违背的事情,是很倒霉的。”有人说。

谈话的对方回答:“但如果热切期望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那就更倒霉。”(《读者精华》第1卷1996)

例(3)“事与愿违很倒霉……”与“……空有热望倒霉”两个句子之间添加上“更”连接起来,使句子在自然协调的同时进一步表明了递进关系。

(4)“看看这棵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说道,“对,就是这棵树。”她温柔地抚摸着树干。“看这儿,你能看到什么?”

“好像有人用刀在上面刻了些什么。”我仔细地看了看。

她充满柔情地说:“这里刻下的是爱的誓言和一对情侣的心。”

我更加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刻着一颗被箭射穿的心,旁边的字母不太清晰。“这代表一个爱情故事?”我问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读者》2002、18)

例(4)“仔细地看了看[树上刻了些什么]”与“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刻着的……]”之间用在后一句中加上表程度的“更加”连接起来,从而实现句群的连贯与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