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兴起
唐五代时期出现了一种新诗体——词,是一种合乐而唱的歌辞。中国素有诗乐舞三位一体的传统。作为诗歌的一种,词的兴起与音乐的发展有着紧密的联系。隋唐时由于中外交流频繁,各民族的融合进一步增强,由胡乐和华乐相互融合而成的燕乐在社会上广泛流行。燕乐曲调繁多,旋律灵活多变,便于抒情达意。为了娱乐的需要,人们开始创作长短错落、优美婉转的歌辞配乐歌唱,词便和燕乐一起流行起来。在发展过程中,对歌辞的创作要求渐趋严格,包括结构、句式、音韵等都要依照音律,于是形成一种句子长短不齐而有定格的形式。后来音乐消亡,仅剩下徒诗,但文人仍用既定格式进行创作,歌辞便脱离音乐成为独立的新诗体。
敦煌曲子词
敦煌曲子词是敦煌石窟出土的写卷的一部分,除少数文人作品外,大部分是无名氏之作。敦煌词曲数量很大,内容丰富,在词学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一、敦煌曲子词的内容敦煌词题材广泛,涵盖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有的反映人们对和平生活的渴望,如“风调雨顺,野老行歌。四塞休征罢战,放将士,尽回戈。”(《献忠心》)有的反映时局****、民生凋敝的社会现实,如“自从銮驾三峰住,倾心日夜思明主。惯在紫微间,笙歌不暂闲。受禄分南北,谁是忧邦国?此夜却回銮,须教社稷安。”(《菩萨蛮》)有的反映男子渴望立功边陲,以慰思妇的情怀,如:“年少征夫军帖,书名年复年。为觅封侯酬壮志,携剑弯弓沙碛边,抛人如断弦。迢递可知闺阁,吞声忍泪孤眠。春去春来庭树老,早晚王师归却还,免教心怨天。”(《破阵子》)
敦煌词有关妇女题材的作品占了相当大的比重。主要是倾诉妇女对所受遭遇的悲愤,以及对爱情的忠贞。如《望江南》:“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这是一个受尽侮辱的女子的痛苦呼声,把自己比成曲江之柳,任人摧残。而《菩萨蛮》则表现了至死不渝的爱情观:“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连用青山烂、水上浮秤砣、黄河枯、白天见星星、北斗转向南、三更见太阳等一连串的比喻来表白爱情的坚贞,让人想起汉乐府《上邪》那种炽热的感情,震撼人心。
二、敦煌曲子词的艺术成就
敦煌曲子词多是民间创作,总体上质朴自然,语言直率俚白,富于生活气息。如《鹊踏枝》:“叵耐灵鹊多瞒语,送喜何曾有凭据。几度飞来活捉取,锁上金笼休共语。比拟好心来送喜,谁知锁我在金笼里。愿他征夫早归来,腾身却放我向青云里。”上片写思妇怨喜鹊,下片写喜鹊怨思妇,又表达了希望征夫早日归来的共同愿望,构思巧妙,口语白描,流畅自然。他如“两眼如刀”(《内家娇》)、“把人尤泥”(《洞仙歌》)的情态描写,“看山恰似走来迎。子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浣溪沙》)的景物描写,都很传神。
敦煌曲子词属于词的草创阶段,所咏内容一般与词牌名大致相符,不像后世那样相互脱钩。体制上,敦煌词亦粗备型体,未臻成熟,如字数不定,韵脚不拘等等。不少作品文与白、纤巧与朴拙并见一篇之中,风格不统一。
后世的婉约词和豪放词都能在敦煌曲子词那里找到源头。其婉约如“叵耐不知何处去,正是花开谁是主。满楼明月夜三更,无人语,泪如雨,便是思君断肠处”(《天仙子》),豪放如“年少将军佐圣朝,为国扫荡狂妖。弯弓如月射双雕,马蹄到处阵云消”(《望远行》)。
中唐文人词
词在民间兴起后,始有文人涉足创作。至中唐,文人倚声填词已蔚然成风。张志和、白居易、刘禹锡、韦应物等都有作品传世。如张志和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表现一种闲适的情趣,把文人的钓鱼之乐写得超凡脱俗,充满诗情画意。
中唐词人有吟咏边塞生活的作品,如: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戴叔伦《调笑令》)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韦应物《调笑令》)戴词写老兵乡愁,韦词写胡马迷路,前者情悲意深,后者圆活自在,这可能是一组唱和之作。
刘禹锡的《潇湘神》写的含蓄而富有韵味:“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白居易写词也较多,著名的有《长相思》和《忆江南》。如《忆江南》三首其一:“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中间两句把江水写的非常明丽,让人不禁生向往之情。
中唐文人还有一些爱情题材的词作。据说韩偓为怀念姬妾柳氏作有一首《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全词以柳为喻,切合人物姓氏和身份,表现了悲欢离合的恋情。柳氏听说后,则回了一首《杨柳枝》:“杨柳枝,杨柳枝,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表现岁月易逝、恋人相隔的离愁别恨,情意缠绵。
中唐文人词以小令居多,调式单一,情感简单真挚,语言清新自然,还没有脱离敦煌曲子词的影响,带有初创的痕迹。
温庭筠
温庭筠(812-866),本名岐,字飞卿,太原祁(今属山西)人。唐初宰相温彦博裔孙。他才思敏捷,却屡试不第,又放浪形骸,好傲侮权贵,故一生穷困潦倒。温庭筠是中晚唐重要的诗人,与李商隐并称“温李”。又是花间词派的鼻祖,与韦庄并称“温韦”。一、温庭筠的诗歌温庭筠的诗歌内容较广泛,他的咏史诗也能借古讽今,如“四方倾动烟尘起,犹在浓香梦魂里。后主荒宫有晓莺,飞来只隔西江水”(《春江花月夜词》),以讥讽隋、陈的覆亡。《马嵬驿》、《马嵬佛寺》等诗追忆安史之乱的始末,对唐玄宗予以嘲讽。有的诗歌抒发壮志难申的悲愤,如“回日楼台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茂陵不见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苏武庙》)。温庭筠爱情题材的诗歌受到民歌的影响,如《三洲词》:“团圆莫作波中月,洁白莫为枝上雪。月随波动碎潾潾,雪似梅花不堪折。李娘十六青丝发,画带双花为君结。门前有路轻别离,唯恐归来旧香灭。”表现妇女坚贞的爱情,语言轻快自然。
温庭筠的乐府七古长于刻画妇女的肖像和情态,通过气氛的渲染来表现人物婉曲的心理。律诗则善于用典,风格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