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有余,城里发生命案。城里死一个人本来不必大作文章,因为人死分分秒秒都可能发生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无关紧要的人死了谁会来关心?所以记者要报导的,报纸头条刊登或电视主题宣传的,必是大事奇事,迎合人心喜好专注的事。据传闻说,警方出动了大部警力,全城搜捕罪犯,未有所获,探长告诉媒体说,初步估计:凶手已逃离本地。他们会尽一切努力逮捕罪犯归案。
这件事情迅速传播开去,经媒体大量报导,已有了好几个版本流行。晚间杨小蝶下班回来,就迫不及待打开电视机,告诉倪秋说,过一会儿有此案的法制专题节目。
两人讨论一会儿,皆认为媒体有诬人之嫌,因为一向精明的警方费了那么大的劲,竟没能逮住凶手,不是赤裸裸的挖苦是什么?而最有趣的假设是:凶手没有逃离本地而继续作案,警方要如何自圆其说?所以两人都觉得警方被报导封了退路,想要出路,似乎只得期望凶手真的逃离了本地。
倪秋做好了饭菜,两人守在电视机前,一边拔饭,一边等着节目。自他上次晕倒,漫漫一周待在医院里静养,医生给他诊断为气血攻心,劳累过度。他想出院,主治大夫不许,一面还说汪岩要他养好身子再回去工作,工作不急。
他听着就来气,却不明白汪岩的用意。杨小蝶到医院里探视他,也要他多休息几日,一面给他削水果,一面又抱怨他不听话的动怒发火,所以累坏了身子。倪秋听她认真的说着,只觉得在这时候,自己才是幸福的,以前所作的一切努力、所有的奋斗也便是值得的。
杨小蝶请了假到医院来陪着他,拉着他散步,他并不觉得有何大碍,睡了一觉之后就能走能跳,除了输水过后的虚弱,一切都似原样。他让小蝶回公司去,说自己没事。杨小蝶犹疑再三,还是陪了他两日才回了公司。
一周后,倪秋回家住着,本想到公司报到,可是汪岩打电话来说,特许他一月的假期,薪资照算不误。他更觉得疑惑,汪岩是否真对自己那么好?那次对汪岩恶劣的态度倒使他羞愧起来。杨小蝶羡慕他有这么一个领导,一日几遍絮叨,搅得倪秋真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一月期间,倪秋有闲暇拟划小说,前段时间没有的灵感,悄悄的滋生着。杨小蝶建议他从自己生活里寻找些素材,他不由想到了上次的冲突,决定就此拟出个大纲来。
所以此一月里,他无非思考完整的故事,以前的手稿,也抽空拿出来修改修改,杨小蝶尤其忙来忙去,阅读之余,顺带找找别字,拾掇些毛病出来邀功寻赏,要他陪着闲逛或者以购物之名闲逛。也只能逛逛而已。倪秋待买她喜欢的物品时,她都一早拒绝了,所以新添置的东西,都是倪秋背着买给她的。
租住的公寓有些乱糟糟的,狭小的空间里,杂七杂八的物品没有一席之地,所以很多重于它物之上。倪秋写作的桌子占去了客厅的一大角,使得出入的客人都有愤恨它的理由。杨小蝶整理好手稿之后,找了几个文件夹夹住叠好。整个屋子在她的打理之下,也干净整洁了许多。
杨小蝶上班去之后,倪秋自己做些饭吃,懒散的时候直挺到晚上杨小蝶回来,两人再去街边吃些简便的食物。今日晚上,他特地细心做了几个菜,因为今日休假结束,他明日便要去公司上班。
杨小蝶所谓的专题节目不过是两分钟的一个专题报道,死者名叫石林,四十三岁,是迹忆文具责任有限公司的员工,死于公共浴室内,报案者发现的时候,蓬头还"呼呼"撒着水。他软瘫在地,脖颈上有明显的掐痕,两条指印较深,死血淤积着泛黑的难看。可这不是致命的点,他真正的死因是心脏骤停,也就是窒息而死。
死前注射过激素类的药物,经警方多番查证,他生前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以及一些鲜见的并发症,会定期就诊服药。他屁股左右均有密集而新鲜的针孔,法医细细检查来去,并无啥明显的线索足够警方摸索开去。
可是有尸体在那摆着,不做些工作晚上会睡不着的。法医细细数了针孔,又到死者家里了解情况,最后发现针孔竟少了一个。他们去诊所核实之后,确定针孔少了一个,警长泄气之余,也有正当的理由撵走法医。一切尸体上的工作陷入停滞,警长便衣造访迹忆文具,向死者同事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