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秋再次踏出公安局的时候,已是五日后的深夜,月色熹微,凉风轻拂,他手上依然有副手铐,身后两个警卫跟着,押送上车。他不知会被带到哪里,只听其间一人说,要移送他处。车上坐着叶强生,冷森森的打量着他,似乎稍有不慎的举动,便会受他一警棍。另有俩警卫随从,一个司机,一副副新近添丧的苦样,夜里办差,睡眠不足,毫无耐性。
车里暗自欣慰的便只倪秋一人,羁押这许多日来,受了辱骂殴打,身心俱疲得早想逃脱囚笼,夜里得以呼吸外界的空气,即使受些冻他也心甘情愿。他左右各坐了一人,对面坐着叶强生,皆装备齐整。
叶强生腰间别着电棒,一把小巧的手枪,手里拿了警棍,一刻不松劲的握着。车子驶出一段路程,叶强生显然不担心倪秋能逃跑,也不害怕有人劫车,眯缝了眼打瞌睡。其他二人也不外乎如此。
看着这样的境况,倪秋想到了逃,逃出去见杨小蝶,或许显得没有志气,但他日夜所思的不就是杨小蝶吗?他想弄明白计森的想法,计森的来历背景,他直觉里感到自己能否洗刷冤屈和计森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若能逃出这辆囚车,最急切要做的就是这两件事而已,再无其他明确的打算。他很快否决了逃跑的想法,尽管三人皆昏昏欲睡,可是他带着手铐,就算有姚明的体魄也难以逃脱出去。他索性也闭了眼睛不去想些虚幻的东西了,免得烦扰心神,搅乱心智。他的脑神经本来已不大灵光。
但意外却又发生了,车子驶上荒野里的公路,一起一伏颠簸着。司机努力驾驭着车子,控制住方向,速度却没减得半分,这已预示着危险的逼近。叶强生自信危机处理能力一流,也不惧危机的发生,安然入眠,脑袋一上一下晃动,很有节律感。
车子驶过一处弯道,前方一只野猪猛然蹿出来,司机一惊之际,猛打方向盘。野猪也受了惊吓,慌乱蹿出去,未纵得及时,屁股被撞得整个身子横飞出去,惨嚎着滚下山坡了。
而警车则撞到了路边的岩石上,"咕咕咕咕"响个不停。一股浓烟腾起来,车子熄了火,轻风过去,方始见得警车的前端被撞得稀烂,像垃圾场里的杂货。这次却没响起骂声,除了车子于不幸的抱怨外,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倪秋脑袋受的震荡不小,他轻轻晃着以确定小的晃动不至于太疼。左边坐着的警卫由于车子骤停,人已抛了过去,撞在前端的护栏上,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而左边的警卫额沿似乎有一丝血迹,头靠在车身上,也似乎晕了。
倪秋奇怪他就这样晕了过去,不过也懒得去想了。叶强生不规则的斜躺着,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来,只能从他细微的吟唤声中判断他的伤势非轻。警棍掉在一侧,他想爬起来,费了半天劲却还躺在原地。
司机晕死过去,整个车里只倪秋可以自由的活动。他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第一个念头是能逃跑了,第二个念头是报警。他从身边警卫的腰里掏出对话机,刚想说话时,地上一脚无力的扫来,虽不觉得疼痛却拨落了对话机。倪秋转眼一瞅,叶强生也冷硬的瞧着他,那眼神已可阻止倪秋的一切行动。
倪秋想,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报警,否则便不会是这幅眼神了。应该蕴含着无尽的感激才对。他拾起警棍来,以防叶强生突然回神后使用武力袭击,盯着地上的人,警防着他的一举一动。但看样子,他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他的脚想踢过来,却绵软得像撞碎了筋骨。手摸向腰际欲打开枪套,他的动作缓而无力,枪套似乎加了额外的锁一样紧。倪秋警觉过来,心咚咚跳着,趁他掏枪之际,一警棍砸到他手臂上。
叶强生的手一下子垂到了地上,嘴里"哎呀"叫唤着。倪秋又向他腰部敲了几下,掏出电棒和手枪来,先电晕了叶强生。他惶惶急急找出手铐的钥匙,打开了撇在车厢里,开了车门一个大步跳下去,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扔下枪后纵进荒野里跑了。
车厢里左首的警卫醒过来,一把擦了额头的血,扫了一眼车窗外的世界,空荡荡的黑漆漆的,倪秋已跑得没了影。他忙扶起叶强生来坐着,拍拍他的脸大声叫唤着,以使他清醒过来。
另一警卫受了些伤,被扶起来拍拍后便醒了,只觉得头疼得迫切,一忽儿又一忽儿的疼,没个了似地。叶强生醒过来后,全身疲软无力,只想待在车厢里休息。派俩部下通知局里,然后星夜出发缉拿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