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分局三名高级特工中毒!张弛心急如焚,他安抚住同样焦急的孙栋盛,带着闻讯赶来的陈铭在手术室外等候。
奉命调查的崔峰匆匆过来报告:“张副局长,初步化验结果出来了,是砒霜,在榨菜汤里。其他的两个荤菜除了你们几个吃的那一份,还做了三份。只有榨菜汤,食堂的人觉得您和孙队长等人都是从四川来的,原材料也不多,就只做了一份。”
“有嫌疑人吗?”
“还没有,食堂里没有发现砒霜,我已经把做榨菜汤的厨子、送饭的护工暂时扣起来了。”
张弛问道:“这些厨子、护工是刚招来的,还是一直在医院供职?还有没有人有机会接触到这盆汤?”
“厨子干了两年,护工也干了一年零七个月,以前没发现任何问题。护工说他把汤放到库房后,就去院中请你们用餐,在此期间有没有人下毒,他就不知道了。属下查问了路过的医生护士,没有线索。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投毒只需要两三秒钟,没人留意也是正常的。”
张弛思忖道:“榨菜肉丝汤味浓,放入砒霜,食用的人不容易察觉,午餐只此一盆,厨子和送饭的护工是当然的嫌疑人……有一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那几个菜是军统的人的午餐?”
崔峰点头道:“对啊,我调查的方向错了,投毒者应该是有备而来,如果他搞错了目标,引起了我们的警觉,想再找机会下手就不容易了……食堂的厨师说是葛佳鹏带着一个护士来要求准备的小炒,张副局长,葛佳鹏的情况怎么样?”
张弛苦笑道:“还在里面洗胃,一个多小时了,唉,也不知道……从军统根据地撤离的邱医生被礼聘进了这家军医院,他也在里面参与急救。但愿吉人天相……”
一名护士急急忙忙从手术室跑出来,张弛和崔峰、陈铭赶紧迎上前去,护士说道:“你们谁能做主?” 张弛答道:“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三名中毒者怎么样了?”
“先用了催吐剂,而后洗胃,一个叫刘泽之的情况最危急,还有一个叫林世荣的,情况很不好,那个叫葛佳鹏的中毒最轻,可也没有脱离危险。”闻听此言,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张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名护士又道:“邱医生说需要特效药二巯基丙醇解毒,他随身带来的那批药品中有一盒四支针剂。”
崔峰松了口气,急道:“太好了,天不绝我!那就赶紧用啊,不需要商量,快去啊,你们还等什么?”
“你听好了,只有四针,也就是说可以选择给两个中毒较轻的两个人使用,也可以选择给中毒较重的刘泽之使用。”
张弛缓过一口气问道:“如果不使用这种针剂,会怎么样?他们分别还能撑多久?”
“邱医生估计凶手使用的是提纯后的砒霜,不使用特效解毒药,就会死亡。两名程度较轻的最多还能撑六个小时,刘泽之还能撑两到四个小时。”
伤势未愈的张弛摇晃了一下,崔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问道:“如果把四支针剂分开使用,给刘特派员注射两支,其他一人一支,会怎么样?”
“那我去问问。”
护士跑进手术室,崔峰说道:“张副局长,你先坐下,擦擦汗,您自己也要保重,如果您撑不住,还有谁能做主?陈铭,去给张副局长倒杯水。”
邱医生很快走了出来,说道:“如果分头使用,谁的毒也解不了,不过能多撑一点时间,最多也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张副局长,你要马上下决断,拖延的时间过长,我担心抢救过来的人也会留下后遗症。”
张弛强撑着起身问道:“刘泽之的汤是喝的最多,可也不至于……”
“如果我所料不差,刘特派员以前就曾中过砒霜的毒,他的胃一直很不好,所以格外危重。”
张弛决然答道:“先给刘泽之解毒!使用四针二巯基丙醇后,他是否可以确保无恙?”
邱医生提醒道:“我已经说过了:他的胃很不好,解毒后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最少七天内不能进食,只能输液,之后怎么样,要看他恢复的情况。张副局长,我提醒您一句:另外两个中毒者,会在六个小时至八个小时之间死亡。”
张弛的脸色更加苍白,问道:“据您所知:二巯基丙醇在哪里可以购置?”
“这是一种刚研制出来的特效药,除了美国,日本也能生产,药房里不会有,上海几家大医院里可能有,不过需要处方,而且在六个小时之内来往,绝无可能。”
“请您先给刘泽之用药,其他我来想办法。”
邱医生答应着跑回手术室。张弛命令道:“我猜测应该是76号投的毒,只有几家大医院才有的药,不能自投罗网,刘特派员赠送给邱医生的药品是在南京的黑市上高价购买的。崔峰,马上给冯根生发急电:命他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在上海、南京两地的黑市上设法购置两盒二巯基丙醇,在六个小时内,也就是今天傍晚七点前送到这里来。”
“是,我这就去。”
崔峰走后,陈铭说道:“张副局长,常熟的药品黑市交易也很活跃,从这里去常熟只有一百多公里,如果您所料不错:是76号等日伪特务机关投的毒,除了监控几家有解药的大医院之外,对上海、南京的药品黑市也不会不派人监控,但是对常熟,应该不会查的那么紧,属下曾奉命两次去常熟黑市为第三纵队采购过药品,有几个熟人。”
“那你还不赶紧去?开上刘泽之那辆小货车,别忘了带一副备用车牌,还有,再带两个人,等一等,跟我来,找临时财务主管小孔,给你拿钱。”
陈铭搀扶着走路直打晃的张弛向外走去。
送走陈铭,张弛不顾崔峰的劝导,坚持去手术室门口等候。下午三点,韩德勤闻讯而来,张弛强撑着起身相迎:“韩长官,刘特派员本想立即求见长官,是我强留他吃午饭,谁知……劳您百忙亲自赶来,军统诸人同感大德。”
“言重了,刘特派员替我说服任恒闻悬崖勒马,虽然没有成功,却已尽力。他出了这样的不幸,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目前情况如何?”
邱医生恰好走出了手术室,见到韩德勤,紧走两步,过来报告:“注射了两针二巯基丙醇后,刘特派员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每隔三个小时再注射两次,如果不出意外,就可以脱离危险了。葛组长、林组长……还在洗胃,林组长的情况也很不好。”
韩德勤沉下脸训道:“这么说有特效解毒药?为什么只给刘特派员一个人使用?我不是下过命令对军统的伤病员,要优先治疗吗?”
张弛解释道:“韩长官误会了,医院里的特效解毒药二巯基丙醇只有一盒四针,是我决定优先供刘泽之使用的,医院和邱医生已经尽全力了。”
韩德勤叹道:“唉,缺医少药,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因此而死……”
张弛正色道:“在明年农历新年之前,上海分局一定会设法为第三战区军医院筹措一批药品。”
“有张副局长这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我知道军统上海分局任务繁重,不必勉强。”
韩德勤越是体谅,张弛心里越不好受,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搞到一批药品,无偿赠送给第三战区军医院。
院长听说长官莅临,匆匆赶来,韩德勤交代了几句,才离开了医院。
三点半钟,陈铭带着小孔、王庚来到常熟,来到黑市贩卖西药的李老大常落脚的万益饭店,开着车绕着饭店转了一圈,心急如焚的小孔催促道:“陈先生,药品黑市在什么地方?我们赶紧去吧,买了药还要赶回去,又不住店,来这里干什么?”
陈铭答道:“所谓的黑市,没有固定地点。别着急,你们两个在前面那个路口下车,一个人监控饭店门口,另外一个人在远处看着咱们的车,如果有人接近,等我走出饭店,向我示警。”
安排好了一切,陈铭进了饭店,递给前台侍应生几张小额钞票,问道:“李大先生在吗?”
“这个时候李大先生在他的长包房里。”
“我想从李大先生手里买笔货,有个人也看上了这批货,今天有人来找他吗?”
侍应生答道:“每天下午都有人来找李大先生,十分钟前李大先生还送走了一个客人。”
陈铭问道:“昨天和今天有没有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客人找李大先生?”
做黑市生意的习惯独来独往,即使有同伙,谈生意的时候也大都是一个人出面,陈铭担心76号的手伸到了常熟。
看在不菲的小费的份上,侍应生答道:“没有,几批客人都是一个人。”
陈铭又塞了两张钞票,笑道:“那我去找李大先生,如果有人来,你替我挡一下,实在挡不住,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有个准备。”
侍应生暗道此人看来有大生意要和李老大谈,生怕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挡了财路,出手才这么大方,陪笑答应。
陈铭和李老大做过两次生意,对这个很懂规矩、信守承诺,出手不怎么大方的客户印象还不错,见他进来,从烟榻上起身寒暄:“陈先生,来,一块躺会。”
陈铭脱鞋上了烟榻,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欠学,李老板请便。此次我是有事相求:我急需两盒二巯基丙醇,您手里有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