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你说。”慕容兄眉头紧皱,雪花飞落他褐色的发上,碧潭般的眼眸深不见底,似无底深渊充满着肃杀。他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拢了拢她身上的大氅,而大氅下她衣不遮体的模样让他心中着实被刺痛。
“慕容兄,我……我想洗洗,我……好脏……好脏……”她没有撕声力竭地嘶吼,没有预想中的嚎啕大哭,而是用沙哑又平静的声音说道,那声音好小好小,只有慕容玄才能听见,在寒风的呼啸中,那微弱的声音淹没在寒风呜咽中,似狰狞的嘲笑。
慕容玄一时哑口,若是她喊出来她发泄出来,他还会觉得安心一些,而她却偏偏如此安静,更让他心中酸涩。他知道今天司马珏也来了陇西,若是司马珏知道了若翎出事,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慕容兄……”若翎见慕容玄久久不回答,“我好脏……让我洗个澡……好不好……”她依旧是微弱的语气,却凝结了太多无法言喻的哀伤,哀伤中是让人心酸到极致的可悲,又掺杂着哀求。她抬头看着他,乞求的眼神,眼眶中蓦然滑出一滴泪来,散落风中。
慕容玄的心被刺痛,又酸又涩,鼻子酸酸的,不觉视线变得模糊,他扶住她的手不自主紧了紧,只是一个劲点头,“好……”
……
深山中有一处暖泉,鲜少有人知晓,慕容玄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泊泊泉水流过,慕容玄坐在泉边,双目怔怔看着泉水发呆,泉上有一块大石,就似一堵天然的屏障将他与萧若翎隔开。
“若翎,你慢慢洗,我就在这石头后面等你,你放心我不会过来。”慕容玄说,瞥了一眼被白雪覆盖的大石。
“嗯。”良久才听到若翎的回答声,弱小得快被暖泉的流淌声淹没掉。
慕容玄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心中似被堵住,一种近乎窒息的难受感。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若是再早那么一点点,兴许还可以救若翎。缓缓摊开手掌,掌中有一根断掉的链子,链子上是一颗翡翠坠子,正是当日司马珏在若翎初次独自出征时赠予她的护身符,其实慕容玄与司马珏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护身符,不过是他们与西凉乃至燕国盟军的一个暗号,但凡看见这翡翠坠子,佩戴之人便可安身,那当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若翎并不知晓罢了,她一直以为这是一枚护身符,也就一直佩戴在身上。
这枚护身符是什么时候掉落的,连若翎自己也不知道,大抵是在自己被挟持的时候,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无意中割断了绳子掉落的吧,若是没有掉落,兴许她也不会被糟蹋。慕容玄再次叹了一口气,曾经自己还因为这坠子与司马珏大吵了一架,却不料,司马珏是对的。
要不是锐儿衔回这坠子,他也不会知道若翎出了事,可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抬头望向苍茫又漆黑的夜空,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有些疼有些冷,周遭只有风声,更显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