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血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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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忘川尽头

“这是哪儿?”她揉揉朦胧的眼,双手撑起仰卧的身体,掌心里温顺着青草地酥软的触觉。她向四处眺望,眼前有一片湛蓝的湖水,平静的湖面犹如一面巨大镜子,身后不远处,是一棵硕大无比的树,不说上万也该有好几千年了。树干足有十多个人恐怕才围抱得下,它枝繁叶茂,绿意葱笼,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目光所及之处,一片七彩缤纷的花之海洋。

她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纯白色裙裳,心间起了微妙的揣测,莫非,这又是一个梦境?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顺着自己柔软的长发梳理下来,这质感,何其遥远的熟悉。一低头,脚踝上栩栩如生一只振翅的蝴蝶刺青。“是……我吗?”她小心翼翼地将赤.裸的双脚移向那无关风吟执着于平静的湖水。

清澈的湖面印出了她唯美的倒影,一张惊讶转而欣喜的秀美脸庞——白羽默。她细细地用双手抚摩着这张久违的脸,明眸皓齿,青丝如绢。片刻,她又回想起了布纳德的那些记忆,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在梦境中,虽然美好太美好,可是,现实等不起这光阴流逝在这令人沉迷的画卷中。她踌躇了一番,对自己狠了狠心,便伸手去触碰这湖面倒映出的香脂玉颜。“再见了,白羽默。”她在心底对这水中的自己作了最后的惜别。

“姐姐!”她的指尖定在了半空。一回眸,只见一个娟秀俏丽的女子手上拿着一束刚刚采摘的鲜花朝自己奔跑过来,头戴花环,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衣裙,脚下花飞草舞,惊起的粉蝶四处飘散。

“以馨吗?”面对奔跑至眼前这个还在气喘吁吁的女子,她似是而非地不确定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只是在花丛间打了个盹儿,我才去采了几朵花的功夫你就失忆了呢?”眼前的以馨一边闻着手里的花香,一边冒出自己的疑问,听语气,似乎她失忆已经是件很平常的事了。

“这是哪儿呀?”

“万花谷啊!”以馨摆弄着手里的花束,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这片湖叫静心湖,那棵树叫精灵树,我们四个长居此地!唉……反正每次你问的问题都一样,我直接复述一遍答案好了!”

“我们?四个?”

“惨了!”以馨这回终于放下手里的花,一脸茫然地望着她:“这回更严重了,连我们四个在一起这么久你都不记得了!我们四个呀!就是你、我、恬苒,还有萧宿啊姐姐。萧宿!想起来了吗?萧宿呀!你心上人啊!”以馨着急的着重提起这个名字,“你要记得,你爱的是萧宿哦!千万不可以和我抢恬冉。”她微微一笑,如果这是真实的一切,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姐姐,我们回去吧!”

“回去?”她不觉一震,心想:“这就该回现实中去了吗?”

“是啊!回我们的小木屋啊!我太贪玩了,万一在你失忆的时候把你弄丢了该怎么办?那两个人非得把我炖了吃啰!”以馨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她回头,看着这片静谧得清风过往也不露痕迹的湖面,看着这万花谷的茫茫花海,她已经开始舍不得,即使是梦幻也舍不得这片安静的幸福感。真的真的就要见到萧宿和恬苒了吗?

“姐姐,黑暗亡灵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你将它植入到自己的灵魂里显然是太超负荷了才会压迫你的脑神经造成间歇失忆的!你放心,萧宿他们正在想办法根治你这种情况的,这样,以后我也不用辛辛苦苦帮你回复眼前刚刚过去的记忆了。不过,如果能一直这样在一起,这样的辛苦也是非常值得的。只是……太多美好的事,姐姐就不能装在自己的脑子里了呀!”以馨走在前边欢快地说着,她却猛然停住了脚步。

“将黑暗亡灵植入……我的灵魂?”她默默念叨,茅塞顿开,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就能阻止库克的黑暗统治了!”

以馨自个儿碎言碎语走了一段,回头发现她姐姐白羽默还杵在原地,若有所思,一脸表情似凝重似豁然的,不知道她又在开什么精神小差了。以馨见她半晌没动,只好又往回走了一段。“姐姐,你又怎么了?”以馨忽然跳了起来,“哦……你不会真的忘记萧宿了吧?你不会只记得以前和恬苒好的事吧?姐姐,你不可以这样的,我是真心喜欢恬苒的。不,不是喜欢,是爱,我爱她!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想要和一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都不管够。我知道,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想管不要管了,不管她是男生还是女生,异性还是同性。为了这个人,即使被全世界抛弃了,只要她能和你相爱,你就永远都不会觉得孤单。是这样的吗?姐姐。我对恬苒就是,只对她一个人是。”

看着以馨都快掉出来的眼泪,她温暖的笑了,她想,她是真的遇上爱情了。她口里说着她对恬苒的丝丝入扣不也正是自己对萧宿的念念不忘吗?这样百转千回的艰难,要有多坚强多执着才敢念念不忘呢。“你放心,我记得,我爱萧宿,用灵魂深爱着,和你一样。”她用手轻轻帮以馨拭去了眼角的薄泪,这朵带雨的梨花如今也勇敢地绽放在阳光下,深刻地懂得了爱与珍惜。

她将以馨轻轻地拥在怀里,自己的一滴泪却固执地滑落下来。她知道,她必须离开,就现在。否则,等见到萧宿了,她就真的沦陷在这梦境里了。谁让她轮回进了这场混乱的争斗中呢?她静静地聆听着穿过发间的风声,那里面回荡着雷萨的呼喊,她紧紧跟随这带着召唤灵力的呼喊声,渐渐模糊了这个拥抱的触觉,远远的,远远的离开了那片幸福荡漾的万花谷花海。

“以馨小姐……以馨小姐……”她“咻”地站起身来,眼下四周一片苍茫,除了眼前的杂草丛生就是身后布满荆棘的黑暗森林。还有正坐在身旁抬头仰望一头雾水的雷萨。

“看来你是被陷入梦境了。我真担心自己刚刚恢复的灵力不够,无法把你召唤回来……”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脸,雷萨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我太自私了,或许……能让你留在那个美好的梦境里未尝不是件好事……”

“别胡说!”她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语气立刻变得坚毅起来。“也许暗黑势力是妄图借这个梦境让我永远沉睡不再清醒,可是,梦境就是梦境,再美也只不过虚幻一场!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梦境和现实我还是分辨得清的。他们更没有想到,我在梦境中找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刚刚正愁找不到出口回来,幸好你唤醒我,不早不晚刚刚好。”

“真的吗?你找到办法了吗?”

“嗯。而且雷萨,你一点也不自私!自私的话你早就远走高飞或许投靠库克了,怎么还会浪费精力在这混乱之中。”

“以馨小姐……”

“走吧。”

“去哪?”

“去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您不会打算找人类帮忙吧!”

“算是吧!得找他们要灵魂啊。为了守住这个世界的安定,相信付出八十一个灵魂的代价应该连九牛一毛的代价都算不上吧!时间紧迫,必须赶在那群贪得无厌的暗黑吸血鬼的前面一步解开罗生门封印!这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以馨小姐!你要干嘛?还要帮他们解开封印吗?难道这就是你在梦境里找到的办法?”

“其实,我也不是以馨。……还有,这个给你。”她从外衣夹层的口袋里掏出极小一瓶红色粘稠状液体。

“什么?这个又是什么?”雷萨接过她手里的才不过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水晶瓶,更显迷惘了。

“我叫白羽默,你以后就叫我羽默吧,这样我会更有战斗动力的。这个是我刚在古堡中‘顺手牵羊’带出来的!他们应该就是服了这个才不畏惧阳光月食的吧!先走吧,我们边走边解释。”说着,羽默已经进入了穿越过境的气旋中。

“以馨小……那个……羽……羽默……”雷萨赶紧跟着快走两步,进了那气旋之中。

城市里依然繁华,虽然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随机到了那座城,扰嚷的人群中,羽默已经开始搜寻灵魂交易的对象。

见到雷萨还满腹疑云地跟随其后,羽默不得不先将他拉扯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这一次,她用灵力将自己一部分经历的记忆传送到了雷萨的脑海中,看到他紧锁的眉头逐渐开朗,羽默也算基本将一切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

“看来诺嘉伯爵果不其然就是萧宿了,如果是真的诺嘉,说不定也已经听从他父亲卡迪洛伯爵归属暗黑一族了。”

“真的吗?那个真的是萧宿吗?”羽默按捺不住心底的一丝窃喜。

“其实,说起来诺嘉对女人还真没那么感兴趣,一切在他眼中只是是否有利用价值那么简单。或许,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父亲的阴谋也说不准,所以他才一直想要控制你。”

羽默听着雷萨胸有成竹的断言,竟和他也说起了俏皮话:“看来雷萨首领还真是吸血鬼中坚持原则的极品男人啊,大不同于那些是非不分只认主人的嗜血魔头。”

“吸血鬼本来就是有原则的好吧!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肆无忌惮地踩踏本族处世原则,最终也一定会得不偿失陷入因果轮回的!”愤慨之余,雷萨又暗自在心里分析起来。“虽然这个依附在妹妹以馨小姐身体里的白羽默和阴差阳错进了诺嘉身体的萧宿都已经因为对方的面目全非而互不相识,但从这些转移给我的部分记忆中依然能强烈感觉得出,他们其实依然被彼此的感觉深深吸引着,也都担心着自己是不是对曾经那段感情的不忠,所以才闹出那么多干戈来。也许,这就叫做相爱灵魂至深吧!只不过,当局者迷罢了。”

很快,羽默又进入了的战备状态。“好吧。现在我们最好是能兵分两路,相信这样能更快的找到交易对象。”

“嗯。那羽默,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我们也随时通灵保持联系,行吗?那些暗黑族绝不会对你就此善罢甘休的,他们仍然对霸占血之精灵心存贪念。”

“我知道,你也是。小心!”简单暂别,两人便分别消失在不同方向的夜幕中。

羽默又重回到一个人,但心情却显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依然存在在以馨的身体之中,但她已经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白羽默,死而复苏的白羽默。

现在,她,就是她自己。

她走到一座大桥之上,桥下水流湍急,匆匆赶往不知名的远方。她站在桥边,穿透黑暗,能清晰地看到水天相接的地方,不管从何而来,最终,它都将汇入汪洋大海的。正此时,羽默看到这江边的堤岸上,站着一个面容十分沮丧的男子。她只往前一小步,便已迅速到达那男子的身后。

“请问,您这是要干嘛?”羽默出声极轻,她也着实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把人家吓得跌落水中。可那男子竟泰然自若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许久,他才略带哭腔地说:“你别劝我,我去意已决!”

“去意已决?呵呵……寻死吗?放心,我不会劝你的。像你这种瘾君子留在世上也是残害人间!只不过可怜了你的妻儿。”那男子听得素不相识的羽默这样了解他的情况不禁回头哑然失色地看着这个分外美艳的奇女子。

羽默看着这意料之中的表情,淡然地说:“这样吧!跟我签一份灵魂契约,我保证你的妻儿这后半辈子的生活都不用发愁。反正你也横竖是一将死之人,出卖灵魂而已。当然,如果你不信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说完,羽默未打算多作停留,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那男子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你说……什么契约?我签!”羽默鬼魅一笑,将契约递到了那男子手中……

她,白羽默,再也不是抱着游山玩水看风景的心情来做一件事,不到三天的时间,四十七份签订好的灵魂契约已经收入囊中。第四天日出之前,她来到了和雷萨分别的地方。

这时,羽默看到巷子口,一个身材瘦小一身深蓝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正拿着一把大扫帚一下一下,清扫着街道的路面。她头带一顶旧草帽,脸上蒙着防止吸入灰尘的头巾。那地面的尘土随着她一起一落的动作袭卷而起,一轮又一轮。

羽默静静盯着看了一会儿,只感觉身后起了一阵血腥的阴风。她一回头,只见雷萨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地飞奔而来。用仅剩的最后一丝力量纵身一跃,落在羽默脚下,怀里还揣着一叠带血的羊皮卷。

羽默低头看了一眼雷萨,再抬头,看到了房顶上几个着装怪异的蒙面家伙,眼睛泛着血腥的红光。这红光有别于布纳德血族爆发时的红瞳,而是天生的红,不只是瞳色,而是整双眼睛都绽放着邪恶贪婪的通红。

“血蝙蝠?”看着漫天暗涌扑腾而来的蝙蝠,羽默很快识得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又是暗黑族的嗜血败类。

羽默静默着闭上双眼,那些刺耳的扑腾双翼的声响令人无比深痛恶绝。她愤怒地一睁眼,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红瞳,强大的气场激起愤怒的气旋,拔地而起,尘土飞扬,碎石临空,将那些四处飞窜的吸血蝙蝠层层击落。那几个蹲在屋顶观战家伙眼见自己的这些战宠如此轻而易举便几近全军覆没,不得不亲自出战。它们一轮一轮地展开车轮袭击,试图打对手一个又一个措手不及,可惜都一一被挡了回去。

这一次,它们几个一同发动了最后的攻击,毁灭式地从几个方向同时朝羽默飞了过来,却促防不及被一股强力扫开。定睛一看,却是那手持扫帚的清洁工。她的帽子头巾都已随她刚刚如风的招式散开,五十来岁的妇人,眼里竟是一双和羽默一样的血瞳。

“请您先带雷萨首领暂避一下,这几个垃圾老妇职责所在,代为清理了!”说着,那妇人即刻一招横扫千军,将那几个蝙蝠人打了个“耗子翻身”。

羽默也趁此时将雷萨挪到了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些契约。“不好意思,办事不利才完成了十来张……咳咳咳咳……”雷萨咳喘起来,伤得不轻,却显然不只是这着血蝙蝠能造成的。

原来,这几天为了帮助羽默能安心收集契约、提升灵力又保存实力,雷萨不断释放着引诱力用来吸引那些派来进行干扰和追杀的暗黑势力,同时也能以此散布出布纳德出现沦陷危机的消息,如果这座城里尚存有布纳德血族像罗伯那样曾隐匿余此的余部,相信就一定能有所感应,也或许会有自愿前来协助者,就如同眼前勇战血蝙蝠的这位妇人。

羽默有些发愁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加雷萨的份儿,手里一共还不足六十份契约。虽然,羽默连日来几乎没有遭到任何伏击,可是已经是很不容易加之也有一些运气成分才拿到这么多契约。她能感觉到,天就快亮了,再不赶回血族世界,即使集齐了契约也没什么意义了。这时,几个穿着平常的普通人纷纷围了过来,羽默看着他们,紧蹙的眉头松懈了下来,露出一副信心十足的微笑。因为这些人都有一双令人兴奋的红瞳。其中,一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用纱布蒙住双眼孩子。

羽默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来,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又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牵着他的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那女人笑着解下了孩子头上的纱布,只见又是一双充满稚气的红色眼瞳。孩子的母亲连忙解释道:“孩子太小,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羽默又摸了摸这孩子可爱的小脸,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走过来,从外套里掏出一叠羊皮卷:“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布纳德尽的一些绵力了,不知道够不够……您知道,我们都已经在人类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回不去作战状态了,而且……”

“我知道,也没有打算你们回去。你们都已经有自己幸福而平凡的生活了。真好!”羽默接过厚厚的这叠羊皮卷。“足够了!这几天真难为你们了。都回去吧!我会让大家能继续好好的享受这样的生活的。一定!”

老妇人三两下击退了血蝙蝠,也靠了过来。“谢谢您!雷萨首领伤得有些重,得先麻烦您照顾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好了。我血之精灵一定会尽我所能不负众望的。”

羽默看了看已然昏迷的雷萨,将所有的契约收进了灵力储存库中,转身撑开了转移气旋,消失其中。至于“众望所归”,她心里也没个底,但她一定会尽力而为去面对那片黑暗阴霾,即使只有孤军奋战。

这间就是身为诺嘉的萧宿的房间?羽默从来没有来过,没有经过他的许可,是谁也不能进入的禁区。

这里的一切摆设跟羽默之前的房间几乎如出一辄。是萧宿!没错的。羽默在心底真正肯定了下来。可是,他现在又怎么样了呢?暗黑族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诺嘉会不会对他不利呢?

羽默迅速将所有的灵魂契约召唤出来,借由这些契约,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扇巨大而沉重的双重门,看上去坚固无比,且门上有许多象征死亡的图像,阴郁恐怖,逼人窒息。羽默试着借助封印于契约之中的灵魂能量推开这扇无坚不摧的大门,可惜没能成功。

原来,这扇厚重的魔鬼之门外,已经被黑暗力量层层包围,硬闯不行,必须一一突破这层层阻碍,才能真正介入这罗生之门。羽默收好契约,看来这暗黑族早已做好防备,以防他人捷足先登,取得封印于罗生门内的黑暗亡灵之神力。

羽默皱了皱眉,眼中的血瞳闪耀起忿忿的红光。她把心一横,决定单枪匹马,血战暗黑神殿,杀向那天煞万恶的暗黑死亡之谷。

赶到暗黑神殿的大门之前,羽默抬头仰望,确是一座无上辉宏的黑暗宫殿,四周散布着极其阴郁的暗黑灵力,令人窒息,大殿的顶层直冲入上空笼罩的黑色云雾之中,四根巨大的铜柱伫立门前。没做多想,羽默速度穿入了殿中,大殿之上依然密闭而幽暗,一眼望去倒是空无一人。“这玩的什么?空城计?”羽默正觉无趣,却感到大殿的一侧有了动静。她发起一股灵力直杀过去,只见一个小人影窜了出来。

“姐姐!”听到这稚气的呼喊,羽默下意识收回了刚才那足可夺命的一击。

“川儿?”羽默只听到自己惊讶的声音回响在这大殿的铜墙铁壁之间,川儿便已经朝她放肆奔跑过来。“站住,别动!”羽默睁着充满杀气的血瞳朝川儿大喝一声。“又耍什么花招?不能换点新鲜的吗?”

“姐姐,你怎么了?”川儿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忍不住又向前挪动着脚步。

“说了让你别动!”羽默有些不耐烦了,随着她话音起落,川儿身前原本看上去坚实无比的地面开了一条裂缝,跟着裂缝中的碎石升到了半空,仿佛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姐姐……”川儿满是疑惑的眼中噙着不解的泪光,她低头看着地面上的这道裂缝,坚定着自己信心,咬着嘴唇抬起了一只脚正欲继续往前迈步。只见一颗尖锐的飞石,从川儿的胸前迅速穿透过去,川儿应声倒地,鲜艳的红即刻在她的前胸后背晕染开来。所有悬空的碎石纷纷坠落地面,羽默呆滞在原地,看着这个血泊中的小身体还在尽力抽搐着。“真的是川儿吗?”羽默极速飞奔到川儿的身体旁边。

一丝阴郁恐怖的笑声传遍这昏暗的空间,倒下的川儿消失了,宫殿里的一切消失了,连地面也消失了,羽默只感觉自己似有似无地悬浮在半空中。“好厉害的幻觉啊!”羽默在心里感叹到,她简直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存在的,而哪些又是虚幻其中的。

“你——就是传说中血魔看中的人选以馨吗?”一个厚重的男声传来。羽默寻声望去,那男人看上去威严沉稳,眉宇间透着几分和诺嘉相似的神情,面容自是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只不过两鬓添了些霜白。

“我叫白羽默。”羽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直言不讳道:“不过这个身体确实是我妹妹以馨的。”

“哦?是吗!呵呵……反正都一样,都不过是个弱不经风的女子而已。”

“看来您应该就是卡迪洛伯爵了?”

“嗯……没错。你还算是有点头脑。我就是诺嘉的父亲。”

“是吗?反正都一样,不过是个残酷无情的吸血鬼!”

卡迪洛眯了眯他深邃的眼睛,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的确非同一般。看到卡迪洛,羽默便想到了诺嘉,想到诺嘉,自然便想到了萧宿。

“诺嘉现在在哪里?”

“诺嘉?你看看,这个诺嘉像我儿子吗?”卡迪洛轻轻动了动一根手指,一个如同投影一般的画面出现在羽默眼前。上面显示着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一个男子被牢牢捆绑在十字架上,看上去精神有些颓废,他低垂着眼,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没发现任何人任何动静,于是,他又继续低下头去。

“怎么?这个诺嘉难道不是你儿子吗?你居然这么对他。”

“我的儿子我会认不出吗!所以我要带他一起再进一次罗生门,那样就能找到真正属于他的灵魂了!哈哈哈哈哈哈……”卡迪洛狂妄地笑了起来。

“看来,你还没能征服黑暗亡灵啊!不然怎么就你一个人两手空空从罗生门里逃了出来,现在又要重新回去呢?”

“你……”羽默的话像是击中了这个一向骄傲自负的卡迪洛伯爵的要害,他确实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分身出来,所谓的以自己的灵魂来封印这黑暗亡灵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将黑暗亡灵借以罗生门的禁狱吸附到自己的灵魂里从而使自己变得无限强大。

可是,黑暗亡灵的能量远比卡迪洛想象中要强大太多,以至于他的灵魂始终无法接受这样沉重的负荷。所以,必须要借助到血魔的能量。可是,血魔现在已经附身于眼前这个自称叫羽默的倔强女子身上,不可能再转化为他所用。

于是,卡迪洛又组织了这个叫库克的暗黑家族,试图再找出当年创造出血魔的秘方。所以,就连与血族签订互不干涉彼此领域的雪狼族也未能幸免被灭族的宿命。

“卡迪洛伯爵是吗?让我带诺嘉一起去罗生门见识一下那个传说中的黑暗亡灵吧?难道你不也想看看血魔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吗?”羽默刻意退去了对卡迪洛饱含杀气的敌意,只想着如何能挑起这个自以为是的卡迪洛伯爵的兴趣。

怎料,这卡迪洛深思片刻,竟然真答应了下来:“听起来有点意思。不过,如果要突破我暗黑族特设的重重障碍结界进入到罗生门,就得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了!”说着,卡迪洛身后出现了一条幽冥之路。

“你从这路便可以通往黑暗的死神之塔,这塔是我用禁术打造而成的最强结界。塔分九层十八格,这十八格也就分别象征着十八炼狱。通过这九层十八格的魔鬼看守,你就能见到‘诺嘉’。如果你有命见到他的话,相信他会教你如何遁入罗生门的。”

看到这女子竟然固执地将生死置之度外,卡迪洛伯爵心中也暗自有些佩服。不过,他却丝毫也不会因此而心生怜悯。“去吧!血之精灵,这条不归路将成为你盛大的葬礼,就让我伟大的卡迪洛来主持观礼吧!哈哈哈哈……”卡迪洛伯爵关闭了幽冥路的出入口,一切消失在黑暗神殿的尽头,只剩下这充满邪恶的笑声久久回旋在这座黑暗宫殿的上空,撞开顶上的乌云密布,击出一道划破长空的黑色闪电。

十八层地狱的“层”是在于时间和刑法上不同,尤其在时间之上。第一狱以人间3750年为一日,30日为一月,12月为一年,罪鬼须于此狱服刑一万年(即人间135亿年)。第二狱以人间7500年为一日,罪鬼须于此狱服刑须经两万年(即人间540亿年)。其后各狱之刑期,均以前一狱之刑期为基数递增两番。如此计算,到第18狱之刑期,已相当于人间2.3乘以10的25次方年以上。罪鬼堕入其中,痛苦已无法形容。

白羽默来到了死神之塔的第一层,她看到有无数根手指粗的铁链悬挂在横梁上。铁链垂下的一端,则挂着一条条带血的淡红色小肉块。羽默靠近那些铁链,才清清楚楚辨认出这一个一个血淋淋的小肉块全部都是活生生用这铁链拔下来的人的舌头。

羽默一转身,只见一个青面獠牙,骨瘦如柴的恶鬼正用它紫红色的长舌头舔食着手里一根用来拔人舌头的长锁链。它一边继续舔着锁链,一边静静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羽默,乳白色的粘液从它口中分泌出来,顺延着锁链一丝一丝往下滴落。羽默不禁从胃腔里翻出来一个激凌,引得她全身乃至头皮全都发了麻。那些悬挂在她身后的铁链跟着开始抖动,碰撞在一起乒乓作响。

很快,羽默进入了作战状态。她意识到这所谓的死神之塔便是要将这层层“地狱”里的牛鬼蛇神一一击毙才能到达囚禁“诺嘉”的那个密闭空间。看到羽默露出血红的双瞳,那恶鬼也跟着亢奋起来,它甩开手中那条长长的锁链,那锁链带着尖钩的一端直向羽默的脸飞窜而来。羽默飞身躲开,这恶鬼显然是对她的舌头起了兴趣。

接着,那些挂满舌头的铁链也都飞散出来,紧紧缠住了羽默的身体。那些混浊了粘液的血舌全部聚拢在羽默的眼前。那恶鬼手中的锁链再次朝羽默袭来,眼看就要伸向她的唇边。

羽默淡淡对这恶心的招数皱了皱眉,即刻用灵力粉碎了这缠绕在身上的重重束缚。断裂的铁链噼里啪啦地落满一地,那些吊在铁链上的舌头便也跟着在地上蠕动起来,像无数条被放大了的淡红色蛆虫一般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些断裂的铁链,又自觉一段一段拼接起来,像拥有着无限强悍的生命力死而复生,又向羽默的双脚攀爬而上。看来,如果不将这只恶鬼彻底毁灭,这些铁链将会永无休止地纠缠下去。

羽默拿起右手上幻化出的一把匕首,直接从自己左手掌心穿刺而过,眼前的一切在这精灵的血液下烟消云散,只见一把铁钳正停留在羽默的眼前,只等那到达巅峰的一瞬,羽默一张嘴便要钳住她的舌头生生拔下。而被羽默撕扯成碎片的恶鬼,那些身体的残肢竟然又重生为新的恶鬼直直站起身来,继续向她步步逼近。

一时情急,紧紧附在她身上的这些粘糊的舌头却怎么也不肯抖落,并且完全限制住了她的下一步行动。羽默心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于是,她的整个身体燃烧起来,那些恶心兮兮的舌头被烈焰烧得嗞嗞作响,纷纷变成焦炭散落下来。原来,用火攻是如此凑效,那么这些恶鬼是否也惧怕火呢?

羽默扯下一边衣襟将被自己刺破的手指简单包扎起来,集中精力,双手结了个火印,几条火龙从她身后飞腾而出,分散缠绕在眼前几个恶鬼身上,只听闻耳边嘶哑的咆哮声一片混沌暗涌。随着这些恶鬼的覆灭,这一层空间原本的血腥昏暗消逝而去,恢复成一片通明干净的地域,地面开了个三尺见方的密道口。羽默走到着开口前往下瞅了瞅,血瞳已经告诉她,这便是死神之塔第二层的入口。

“奇了怪了!”羽默自言自语道。“明明应该往上走,入口却是往下的,果然是个颠倒的世界!”不过再想想,既然是下地狱也应该是往“下”才对了。她竟然莫名冲此刻自己的对白自话笑了笑,第一层就这么险,下面还真是一条漫长的路,可不比灵魂交易来得轻松啊。“萧宿啊萧宿,我白羽默怎么每次都差点命丧你的温柔乡啊!莫非我真修炼成色女了不成?”羽默甩甩头,她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些好,时间容不得她太过深思熟虑,只做了一个深呼吸,她便飞身跳入这未知的下一层炼狱。

据说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你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你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

羽默双脚着地,只感觉脚下踩到的是一段段咯咯作响的骨节。有了之前那些鲜血淋漓的舌头做铺垫,这满地染血的指头已经算不得是什么触目惊心的画面了。羽默看着自己的双手,只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眼见着自己的纤纤十指开了裂缝,发出骨头被剪断的声音,然后一一掉落在地面,和那些地面上的血指头混在一起。

又是幻觉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羽默会找不出丝毫破绽呢?她看着自己残缺的双手,十个指尖只剩下血淋淋的肉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是难看至极、丑陋不堪!”没有了十指,如何结印呢?身为女子,原本就爱美,这样的酷刑对于羽默来说无异于是一场令人发指的羞辱。那些指头又开始向羽默身上聚拢,这一次是开始吸取羽默身体的灵力。她再一次释放出烈焰,可是,这些断指残肢却根本烧不尽,继续层层向上攀岩,很快,便密密麻麻覆盖到羽默的腰身处。

眼看着下半身被堆积的指头掩盖得密不透风,并且还在迅速地向上蔓延,用不了多久,她就只剩下一个颗头颅显露在外。紧紧的束缚和每一截断指贪婪而强劲的吸吮力,让羽默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十指被截断的创口还在渗血,一滴滴滴落到地面。奇怪的是,那些布满身体的指头却并不向羽默的断指处靠近。

又一滴血滴落,掉在一根正欲攀爬而上的指头上,却只见一缕青烟冒出,那跟指头便只剩一小滩血水。原来如此,羽默这才注意到,这些指头不怕火,却是怕液体的。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满腔热血,从断裂的十指喷洒出来,很快退去了身上这些污浊的碎指尖。羽默张开双臂,将体内被吸走散去的灵力从那一缕缕青烟中重新聚拢,再将自己的血液融入到灵力聚合的能源球中,然后用掌心托起至半空彻底释放开去。

这一招显然很凑效,这个空间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然而,也挥发了羽默不少灵力,她本打算留存实力到最后几重关卡,却没料到,才第二格就耗费了这么多灵力。地面上只剩下十根玉指,它们渐渐消失,又逐一重新回复到羽默的手中。原来这一切真的还是幻觉。可是就连对抗这样的幻觉,羽默却得拼出自己的实力。她的大脑在飞快运转着,寻找应对之策,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还未经历一半的路程,自己就会耗尽体力,被囚禁在某一层地狱里。

一切还才刚刚平息,羽默只见眼前翩翩飞扬起白色的花絮,紧跟着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她缓缓靠近这片树林,看来走出这第三格就是穿越这片树林了。可是,这树上却没有一片绿叶,而全是长满了锋芒的利刃。羽默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一片“树叶”,指尖即刻显了一道血痕,她将被划破的手指放入口中,感叹着那些铁树的“树叶”岂止是削铁如泥的快。如果真硬闯过去,这人的身体非得成百叶窗不可!羽默轻盈地跃然高处,试图从空中跨过。而那片铁树林竟也跟随着一起疯长,根本不会流出任何穿越过去的缝隙。

羽默席地而坐,静下心来细细观详,顺便也给自己一些恢复灵力的时间。传说中,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树上皆利刃,自来人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羽默心中揣测:“传说虽是传说,如果真让一个人在这铁树上吊上几百亿年还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极品享受。铁树啊铁树,怎么样才能从中穿越呢?”

这一大片铁树丛并非按兵不动地待在原地,而是在继续不断生长着,越来越茂盛,那些利刃也越来越密集,等到羽默的灵力完全恢复了,恐怕也难逃这整个空间布满的锋芒了。忽然,羽默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一颗铁树的中心露出了一颗白色的大绒球,让她想起了最初眼前纷飞的白色花絮。再细细查看,原来,这一大片铁树林全都是雌性的。

“既然一直在玩幻术,那大家就一起玩吧!”羽默嘴角掠过一丝自信的笑,依葫芦画瓢,在掌心也结出一棵与此相似的铁树来,只不过,她幻化的这颗铁树是雄性的,中心结出一个巨大的玉米芯一样的花,呈现出鲜艳的黄色。

那片雌性的铁树林奇迹般地停止了生长,犹如见到了心上人一般一一收敛起自己锐不可挡的锋芒来。“原来如此!”羽默见自己的着招“美男计”确实是有了效果,便将这颗雄性铁树的利刃蜕变成了普通的绿叶。

正如羽默所料,那些雌性的铁树竟然也齐刷刷将自己的利刃变化成了普通的树叶,犹如一个个翘首以盼得以宠幸的嫔妃一般。羽默再一想,这凡间的铁树原本是热带植物,喜欢温暖潮湿而惧怕严寒的,而此时,这些铁树与凡间的那些植物已经相差无几,只要将它们冻结,就可以轻而易举突出重围了。

很好,非常好。这一念之间,整个空间铺天盖地被冰封起来,刚刚那一整片张牙舞爪的铁树林一时间便蔫成了一片“咸菜林”。羽默轻松地纵身翻越,不禁感慨万千:“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羽默想想自己先前的遭遇,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没想到这第三格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功力便顺利通过了,羽默总算也为接下来的路增加了一些信心。

羽默来到死神直塔第三层,原本漆黑一片的地域突然亮堂,炫目的光芒甚是耀眼,无数个人将她重重包围。

羽默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些人全部都是她自己。包围着她的是一面面光洁透亮的镜子。莫非,这也就是传说中的孽镜?

羽默不停的转身,再转身,那些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一再地转身,羽默看着镜子里的那些自己们,和她一模一样的一举一动,没有一处死角。这样“受宠若惊”的壮观场面,让她开始逐渐感觉有些眩晕。

不。那些人分明就不是她!她们全都是以馨!每一个轮廓、表情、身姿,全都是以馨的样子,而只有她才能感知白羽默的存在。可是,大家都叫她以馨,连萧宿和诺嘉都认为她是以馨!或许,萧宿真的是爱上以馨了呢?他爱的是以馨呢?

羽默彻底茫然了,失落感、负罪感统统开始占据她的心境,渐渐成了吞噬的魔。她迷幻般走到一面镜子前,静静看着自己一张邪恶的脸,两只充满血腥的眼泛滥着吸血鬼的贪婪。

一回头,另一个镜面里,她正在给一只饥饿的黑猫喂食。待那只黑猫吃饱,鼓着圆圆的肚子倚在她身边。

突然羽默的眼神闪现一道寒光,她抚摸着那只猫,将它轻轻翻过来仰卧在地面上。她笑着咧开嘴,嘴角露出一对尖牙。

她用瞬间生长出的长长的尖指甲直直刺穿那圆鼓鼓的肚子,再朝两侧掰开,伴随一声惨烈的叫声,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又从撕裂的胃腔混着鲜血崩裂出来!

羽默满脸亢奋的表情,在这被她亲手开膛破肚的死猫血肉模糊的腹腔内摸索了一阵,抓出一团粘粘糊糊的脏器,用舌尖浅浅舔了舔,仿佛正在享受一道极品美味的佳肴。

然后,她又张开嘴,一口咬下,脏器里积蓄的血液顿时喷涌出来。镜子里的羽默满身满脸的污浊之物,却丝毫不掩饰这发自内心的兴奋之情。

羽默退向另一个镜面,一间浴室,里面竟然出现了她正裸露着身体。她赤.裸着一步一步走入浴缸,浴缸中装满鲜红的液体,液体中飘浮着香艳的玫瑰花瓣。

这时,水面浮出一个黑色的球,那球缓缓漂动旋转过来,才真真让镜前的羽默看出,那竟是一颗男人的头颅。接着,其他的肢体残骸也飘浮了上来,玫瑰花瓣的幽香被浓浓的血腥味彻底包裹起来.....

通过这孽镜,是能看破人的灵魂邪恶与阴暗一面的。所以她透过这孽镜看到的,是一张真实的白羽默的脸,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白羽默。

虽然这些记忆在羽默的脑海中并不深刻,却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些被咬破喉管吸干鲜血的一张张意外惊悚挣扎扭曲的狰狞面孔,眼前赫然再历,如此鲜活跃然。

羽默摇摇头,她还不曾接受这些残忍的画面会是自己的主导主演。再接着,便是一幕幕她与人交易灵魂的画面。所有画面如同无数剧幕同时上映,只是每一出画面里的她都显露着一双充满邪气的血瞳。

那都是她正在为能不断提升自身的灵力而摄取这些人类的灵魂,将一个个血肉之躯的思想和记忆抽离,变成一具具活死人的空壳。

一重重深重的罪孽开始缠绕羽默的心,将她渐渐逼入了魔道。血红的光从她眼中显露出来,她乌黑的长发霎时散开,黑色的指甲有如锋芒利刃尖锐无比。

此刻,羽默露出一脸阴森的面容,这表情无异于镜面中那些嗜血的魔头,并且其邪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羽默摊开双臂,仰天一声充满魔性咆哮,这一刻爆发的灵力远远超出了羽默之前的异能,周围的孽镜顷刻之间全部化为粉尘碎砂。

之前绑在手掌的绷带也散落开去,灵力散尽却遁入魔道的羽默看着自己粘着血浆的手心,陶醉在这血腥的芬芳里。她伸出贪婪的舌头,舔嗜着手中干涸的血块,她渴望着,渴望更多的鲜血。

羽默只感觉身体一沉,便陷入了另一层白骨嶙峋的炙热炼狱。一块块被蒸熟的白花花的人肉从白骨上剥落下来,堆积如山。远处便是一座刀山,血迹斑斑的刀刃密集地错落在这刀山之上。山的顶端是一口数米高的大铜柱,被中空的烈焰烧得通红,发出彻骨惊悚的呲呲声,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烤肉味。

照过孽镜的羽默已经完全被一颗魔心所掌控,她彻底坠落于这炼狱的虐罚中。羽默,一遍一遍反复经历着刀山上的千刀万剐,火海中的烈焰焚烧;被重达千吨的石磨将一寸寸骨肉碾压成血酱肉泥;被翻滚的油锅煎炸得皮开肉绽、面目全非;被剥去了表层的肌肤,只剩一副鲜红的肉躯再被囚禁于刺骨冻结的冰山上;万恶的蛆穴里,那些令人作呕的蛆虫扭抳着它们坚硬的躯壳无孔不入地钻入羽默娇嫩的身体......

重复着这炼狱的残酷煎熬,又一次次再度重塑成最初完整的人形,然后,再重复着经历这炼狱的残忍折磨。经历了一天九九八十一次的轮回,羽默便被放入到一口血池中囚禁一夜,次日再重复这赤.裸的酷刑。

羽默整个人完全浸没在血池里,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一种莫名而模糊的渴望在她潜意识中滋长。她的一根纤指在着充斥着邪恶梦魇的血池深处微微颤动了毫厘。

“羽默......羽默......”一个轻吟的呼声又阵阵传来,穿透着羽默脆弱大脑皮层。

“羽默......羽默......”仿佛自这身体的深层处传来了那个耳熟能详的声音,只是羽默此刻一片空白的大脑,没能回忆起那呼唤的到底源自哪方。

“羽默......羽默......”羽默顿时睁开眼,满目鲜红。她一鼓作气爬上了血池的边域,可是,身体里仅存的一丝灵力已经只够维持她此时支撑自己不被淹没这画地为牢的血池。

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炼狱,这万劫不复变幻莫测的谜渊,这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轮回,羽默再度陷入绝望。这一开始便是一场局,她别无选择地以身涉险,现在又束手无策面对这生不如死的绝境。

血池里倒映出她滴血的倩影,狼狈而萎靡。她揉揉眼睛,仔细看那倒映,依然是以馨的脸,却出乎意料地挂着一张自信微笑的脸。那自信似乎是冥冥之中以馨加给羽默的信心。

“对不起,以馨。”羽默无奈地从微微颤抖的指尖用仅剩的灵力幻化出一张灵魂契约,“亲爱的妹妹,姐姐也不想在这里丢下你......”两行血泪划过这张娇嫩而筋疲力尽的脸,她将手指在自己嘴角一侧的尖牙上叮了一下,用血指在契约下签下“白羽默”三个字。

随着签好的契约如梦如幻淡化入空气中,以馨的身体又失去知觉慢慢沉入血池,一直,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黑暗的死神之塔第九层,静止在诺嘉体内的萧宿依然被牢牢捆绑在十字架上。他干裂的嘴唇在默念着她的名字:“羽默......羽默......”这声音虽低沉,却聚集着穿透这死神之塔的力量。他低垂的眼睛,透过额前的刘海,依稀看到这无边的黑暗尽头,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白光。这圣洁的白光轻柔地包裹着一个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女子,正缓缓地轻盈地向他飘移过来。

羽默静静游离到诺嘉的身体前,晶莹的双眸注视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她用手轻轻捧起这陌生的脸,用心窥探着这伪装之下那颗挚爱的灵魂。“萧宿?”柔弱的气息呵出这略显沉重的名字,惊诧了对方原本保留平静的心。萧宿惊讶的是,她竟然是真实存在于自己眼前的,更惊讶的是,她竟然能认出这个隐藏在吸血鬼身体里的自己。

看着羽默聚满深情的眼眸,他忽然明白,那个一直近在咫尺的以馨,那个曾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怎会莫名对她生出了特别情愫以馨,就是羽默的附身。无论如何,这挚爱的眼神是不会撒谎的,原来一直深爱着的也一直从未远离过,只不过,是以令一种方式隔空相望着。这仿佛是一个末日的残忍玩笑,彼此相爱,却互不相认,还要互相深刻地伤害着。

羽默依靠在萧宿的胸前,她轻盈得让人感觉不出有丝毫的重量。“萧宿,你要相信,我们的心在一起就在一起,知道吗?你要好好的,带着我爱你的爱,此生。永世。”

“羽默,你……”见到心爱之人,萧宿奇迹般感觉到了一股力量重新起搏了自己的心脏。只是,他还不懂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宿,你要记得我最美的样子!”羽默抬头看着他灵魂里的面容,露出最纯净美好的笑容。“你要记得,我爱你。”

“羽默,我爱你。”面对着萧宿满目爱怜的柔光,羽默伸长脖子,靠近他的双唇。萧宿闭上眼,许久才发觉,这是一个没有触觉的吻。当他再度睁开眼,那无边的黑暗已经散去,温和的光照,让他起初都无法适应。可是,当一切知觉恢复过来,当他挣脱掉身上背负的枷锁,却早已经找不到羽默的身影。

“羽默!白羽默!!”萧宿的声音刺破空灵,一重重回荡在浩瀚的玄空之外。“白羽默,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这样就算是告别吗?你就这么不负责任的告别吗?!”萧宿独坐在空地上,眼前打开一扇玄幻之门......

白羽默的灵魂最终被吸入了罗生门内,再见萧宿一面,便是她灵魂交易的条件。只身潜入这传说中的死神之门,她看到无数和她一样赤.裸的灵魂徘徊无助地飘然在空中。忽而一道强劲的引力将羽默连同那些四处游离的灵魂一起吸入了一个深渊般的黑洞,继而感受到一股超强的黑暗灵力笼罩周身,羽默开始意识到这些幽灵和自己全部都被纳入了黑暗亡灵的体内。

眼看着一个个灵魂被强大的黑暗灵力吞噬分解,这黑暗亡灵为了冲破罗生门的封印,还在不断扩充着自己的邪恶力量。羽默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烈撕扯的痛,看来,体内的血魔开始自我觉醒,同这黑暗灵力起了强劲的冲突。两股势力都急切地排除异己,争先抢夺吞噬这些游离的灵魂。

虽然,留存在羽默体内的血魔相对这庞大的黑暗亡灵来说,简直是微乎及微的一股力量。可是,羽默能感觉到,这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正在以无法预知的扩张力迅速强大起来。她的灵魂之外结出一个透明结界,仿佛一张滤网,竟然能不断将这四面汹涌的黑暗灵力同化为已用。

很快,这黑暗亡灵便意识到,自己吸入的灵魂中掺杂了“异类”。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的灵魂,不但没有继续使它壮大,反而感觉自己的势力正在逐渐薄弱。亡灵咆哮而起,翻江倒海的黑色熔浆从四面汹涌而来,羽默周身的结界很快被消融殆尽。羽默正全力以赴对抗这突然壮大的幽冥神力,只可谓是垂死挣扎于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

却在此时,四大暗黑使者——青龙蓝姬、白虎百无言、朱雀红翎、还有玄武夙心竟然也一一现了身。羽默心下开始心灰意冷了:“萧宿啊萧宿,这次,看来我真的要和你永别了!”她将所有灵力蓄在胸腔之中,通透的魂魄中,一颗璀璨的血红宝石一般的晶莹体闪耀其中,只待厚积薄发的最佳时刻,或许也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圆满结局吧。

四道流光溢彩的暗黑灵力聚拢在羽默周围。只是令羽默始料未及的是,这灵力并非是用来攻击她的,而是协助她抵抗亡灵用来捣毁结界的熔浆。

来不及想太多,羽默趁势释放出血魔结出的红色晶体,最大限度地开始吸纳黑暗亡灵的灵力。一时间,周身的气旋急速旋转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黑暗亡灵咆哮着想要挣脱这将它拉向灭亡的气旋,而血魔的灵力猛烈地增长着,很快从势均力敌的对峙上升到了压倒性的优势一方。

羽默渐渐感觉到了超负荷的灵力开始压迫她自身的魂魄体,可是,血魔晶体却依然在不断吸纳着外界的气旋。羽默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和心脏都在超标膨胀,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控制体内的血魔停止剥夺。

终于,一切终止平静下来,而羽默也已经疲惫不堪。这黑暗灵力蓄积在她体内,仍然还在不安分地作着最后的搏杀,似乎随时都急欲从她体内挣脱出来。

“哈哈哈......这颗聚集了黑暗亡灵强大灵力的晶体才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血魔!你的灵魂负荷太重了,还是把它交给我吧!不然它会连你也吞噬,你就只能听它摆布,成为它的傀儡了!”卡迪洛突然出现在四个暗黑使者的中间,向羽默伸出了邪恶之手,索要他精心布局的战利品。

“凭什么?难道你就能驾驭得了血魔吗?”羽默强行振作,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果真的把这颗蓄满黑暗灵力的血魔交给这个野心勃勃的吸血鬼伯爵,谁也不知道他将会利用这强大的灵力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

“难不成你真想和这血魔一起毁灭吗?”卡迪洛脸上掠过一丝担忧,随即又露出一副诡异又张狂的笑脸:“难道,你真的舍得放弃你的心上人吗?”

“萧宿?”羽默被这一句话怔住了,“卑鄙!你把他怎么样了?”

“呵呵......我不过是把他的灵魂送到了理想的极乐世界。难道,你不记得那个‘万花谷’了吗?你不是也已经看到你的妹妹以馨的灵魂也在那里啊!只要你交出血魔,我会把你也送去和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哼!谁还会相信你的屁话!那只不过是一个幻境。”

“你错了!极乐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能到那里的灵魂必须在十八炼狱中赎清自身的罪孽。而这赎罪所必须经历的刑罚时间是孽镜狱来判定的,因为极少有人能熬满这漫长而痛苦的刑罚便选择了轮回转世,继续下一个世纪依然在人间受苦。而我卡迪洛是唯一修炼了这一禁术能送灵魂直达天堂的人。这可得耗费我极大的灵力,难道你不觉得拿血魔作为换取自己和爱人永世安乐的交易品是很值得的吗?”

羽默犹豫了一下,将体内的血魔运气缓缓逼出,那颗血红晶体终于脱离了羽默的魂魄悬在了众人之中。“那你怎么让我信服我能马上到达你所说的极乐世界呢?”

眼看着血魔即将顺利得手,卡迪洛支开了四大暗使。羽默看到,果然,在他手上结出了一个玄幻之门。而门的另一侧也确实正是那梦境里一模一样花海荡漾的万花谷。

“来,快把血魔给我,否则这门将会在一分钟之内自动关闭,到时候就连我也不够灵力开启这‘天堂之门’了。”

血红的晶体慢慢飘至卡迪洛的上空,眼看着这垂涎已久的强大魔力即将落入到自己手里,卡迪洛此时的澎湃心情可想而知是溢于言表了。

就在卡迪洛触碰到血魔的那一刻,羽默释放出手里九九八十一张灵魂契约,将它们抛向了疏于防备的卡迪洛。

那些从契约中解印出的灵魂即刻融合成一个交替结界,从卡迪洛体内交替出了他的灵魂。而卡迪洛飘离出身体的灵魂所蕴含的灵力也开始被血魔吸纳。

本身黑暗亡灵的强大力量和卡迪洛的灵力发生了极强的排异反应。两股灵力相互吞噬,相互牵制,僵持对峙着,生成了一个永恒的封印状态。羽默的灵魂则附入了卡迪洛的身体内,她借着这个身体全身而退,走出了罗生门。

此时的羽默已经几乎灵力尽失,剩下的四个暗黑使者也已经不足为患。因为他们的异能原本就是卡迪洛给的,现在卡迪洛已经连同这黑暗亡灵一起被血魔永远封印在罗生门之内,四暗使的异能自然也。一切只因为贪念太重,所以,物极必反!

其实罗生门内并非完全是黑暗的邪恶空间。罗生门也原本也就是处于一个矛盾的悬念中。被恶灵操纵,便是邪恶之地;封印恶灵,便是正义之道。

羽默再一次来到死神塔前,她黯然踱步,又再一次踏上了幽冥路,再一次站在血池前。

羽默闭上眼睛,静静任由自己的身体潜入这血池的深处,等待。不管是不是真实的,她决定再相信一次卡迪洛的话,继续接受炼狱里不明时限的残酷苦刑。或许,只要赎清自身的罪孽,她便可以和萧宿重逢在万花谷的极乐世界。羽默平静着坠入血池,她不确定的期待着,在心底浅浅默念。她相信,灵犀则通。

“幽冥路,忘川河,奈何桥前叹奈何。无论,还要在这炼狱受多少时间的磨难......萧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