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进来拿过鹤氅,服侍着水溶更衣,许是一时心急,水溶的英眉不由微微一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一边的黛玉轻声道:“我来吧。”
如霜有些惊讶的看着黛玉,一时竟怔在那里,倒使的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水溶脸色一沉,道:“如霜,你退下吧。”
反应过来,如霜慌忙的道:“是。”急急的退了出去。
仔细的给水溶系好缎带,黛玉又打量了一下,轻轻地道:“已经好了。”俯身一笑,水溶挪揄道:“颦儿,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更衣,不过却很熟练,是不是这些日子偷偷跟如霜学的。”
见黛玉羞得嗔了一眼,水溶得意的笑了,道:“我先走了,记住我的话,不用等了。”
直到房里静了下来,黛玉才抬起头,默默地看了一下四周,仿佛水溶的气息还没淡去,轻轻摸了摸双颊,黛玉依然感到热热的。
静了下来,黛玉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情不自禁的想起刚才的事,娇俏的嘴角不由瞥起一丝笑意。
漫无目的的打量着依然喜气的新房,黛玉的目光忽的停在门角处的案几上,水溶的荷包正静静的遗在那里。
不由的走过去,黛玉轻轻捡起那个银白色的荷包,感觉软软的,轻轻的,端详着熟悉的花色,黛玉不由想起上次水溶让如霜来取荷包时的情景。
那还是嫁进王府不久,黛玉面对着水溶的一切,总是刻意的不去理会,却不知表面越是不在意,心里却越想去了解。
送水溶去早朝后,紫鹃正在给黛玉洗梳,却见如霜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王妃,王爷的荷包遗下了,王爷吩咐奴婢过来取。”
故做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黛玉道:“王爷没说放在那里吗。”如霜道:“王爷说放在枕边。”想了一下,黛玉缓缓的立起身来,走到床边,果见锦帐下面放着一个银白色的荷包,却不是自己以前的那个。
不知为什么,当黛玉看到这个陌生的荷包时,心里竟隐隐有一丝的失望,此时拈在手里,很轻,若不是有些鼓,黛玉还以为里面没有东西呢。
转过身,黛玉将荷包递给如霜,轻声道:“快去吧。”如霜接过荷包,道:“王爷吩咐奴婢一定要找到,说不定等急了。”道了声辞,急匆匆地走了。
想起这些,黛玉觉得握在手中的荷包忽的变得沉甸甸起来,自那件事后,黛玉也曾有意无意的注意过这个荷包,每日都见水溶郑重其事的放在枕边,晨起离开时再戴上,遗下的事再没发生。
低头沉思了一下,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黛玉轻轻地扯开荷包,里面却是自己熟悉的针线,原来自己的那个荷包是包在里面的,轻轻舒了口气,黛玉的心里不由的沁出一丝甜蜜。
吸了口气,黛玉将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揭开看来,一束红线束着一缕柔亮的青丝,在红缎子的包裹映衬下,格外的刺目。
不由自主的,黛玉觉得心里好像堵了什么似地,连气息也有些迟钝起来,想了一下,黛玉忽的放下荷包,急急忙忙的来到柜前,打开那个成亲时结发的木匣子,却见自己和水溶的两束发依然静静的放在那里,灰心的放起来,黛玉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涌上一缕失望的神色。
眼前闪过水溶每日郑重其事的样子,时时戴在身边的执着,耳边依然是水溶刚才的字和话:“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看你瘦成这样,你自己不觉得,我可心疼,以前也就罢了,以后可得一定好好给我补一下。”
黛玉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一滴清泪却不觉滑了下来。
前厅里,柳芳看着神采飞扬的水溶笑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一涵,想当年公瑾也不过如此吧。”
水溶浅浅笑道:“柳兄言重了,柳兄的情意一涵绝不会忘。”柳芳低低的道:“此事莫提了,你我心中有数就行,能拖一天算一天,真到了那一天再说。”
水溶看着柳芳清瘦的侧容道:“莫非……”轻轻叹了一声,柳芳看着水溶幽邃的双眸,道:“今日,左侍郎突然有意无意的问起来折子的事,你也知道左侍郎的立场,虽然被我不动声色的搪塞了过去,但也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水溶微眯着凤目,长长的蝶翼遮住了眼中的清冽,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我记得这个左侍郎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胡作非为,身上惹下了不少麻烦。”
柳芳看着水溶,道:“你是……”抬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溶轻描淡写的道:“如果他的儿子有了什么不测,相信他就没有那么多的工夫去管闲事了。”
立起身来,水溶对柳芳道:“柳兄放心,左侍郎这件事不过两天,相信他就会自顾不暇。”叹了口气,柳芳道:“非是我说,一涵,这件事终是纸难包住火,这次可以掩过去,但下次呢,何况为了掩盖这件事,又不知留下多少把柄,终有一日会包不住的,说不得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方是正道。”
轻轻哼了一下,水溶幽幽的道:“若是有,我也不会这样被动,何况如今事已至此,反正已经是粉身碎骨,那也就不怕万劫不复了。”
苦笑了一下,柳芳低低的道:“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堂堂的水一涵竟是这样的人。”水溶自嘲的笑道:“无情未必真豪杰,一涵也是俗人一个。”
柳芳道:“你不用担心,只要能说的过去,刑部那里我尽力给你掩盖着,只希望这不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