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佛香随风飘了过来,黛玉不由疑惑地道:“这大冷的天,谁在外面燃香呢。”紫鹃道:“也是,又不是什么节气的。”
香气依然若有若无的飘过来,黛玉道:“我们过去看看,许是那院的丫头什么的。”想起以前在潇湘馆里自己也常燃香遥拜的日子,心里竟无由有些亲切。
拐过一通石壁,接着是一道弯月门,香气浓郁起来,还没走近,就听里面传来喃喃自语的声音:“婉儿,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惜却……”
哽咽了一下,那人继续道:“当初娘千劝万劝,不同意让你进宫,可你爹却说什么老王爷待我们恩重如山,一定要报答知遇之恩,还有他无意中又欠了王爷的,唉,你也固执的要去,不是做娘的自私,皇宫哪有想象的那样,你才十七,就这样……婉儿,娘没有恨别人,娘是恨自己,当初没有劝下你,才让你落了个薄命的结果。”
袅袅的香气,低低的啜泣,冷冷的北风交织在一起,拂过黛玉本来就有凉意的粉面,不觉得有滴泪竟滑了下来。
脑海里有一道光忽的闪过,黛玉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次在宫里听到的关于兰贵人的事,渐渐融会在一处,黛玉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紫鹃默默地看了一眼神色飘忽的黛玉,才要上前劝一声,却见黛玉回过头来,清澈的眸子竟有几分严厉。
那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婉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枣子糕,自从你进宫后,娘再也没做,娘知道你在宫里贵为贵人,一定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可娘相信,你一定忘不了娘做的枣子糕,所以今天娘又做了一些,你吃吧。王爷已经让你爹在城外给你立了个衣冠冢,等以后逢年过节,娘就做你爱吃的枣子糕,让你爹给你送去。”
“婉儿,今儿个天冷,也没人来,让娘再陪你说会子话,娘知道你即便在宫里,有很多人伺候,也一定没人说个知心话,娘知道你心里苦,傻孩子,其实你的心思你不说娘也知道,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能不知道吗,你喜欢如今的王爷,是不是,真是个傻丫头,也不想想,人家怎能会看上你,如今的王妃,仙子般的人儿,连娘亲看着也喜欢,而且那次听李嬷嬷说,还一肚子学问,所以呀,孩子你在那边就别想那么多了,开开心心的,这样娘也放心……”
没有听下去,黛玉觉得心里堵堵的,紫鹃有些担心的看着,轻轻扶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来,黛玉给紫鹃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离开了,风中隐约还飘来一阵阵淡淡的香气。
一路上,黛玉一声没吭,紫鹃有些担心的瞅了一下,见黛玉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犹豫了一下,也没敢做声。
一气回到了房里,黛玉换下外衣,紫鹃察言观色的问了一声:“王妃,要不要歇一会。”想了一下,黛玉点了点头,道:“好吧,出去吹了这么久的凉风,感觉身上有点冷,紫鹃,午膳不用唤我。”
点了点头,紫鹃服侍着黛玉躺下,临了还不忘把帐子放下来。
感觉到身上有些冷,黛玉紧了紧被子,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昨天看到的荷包,一会儿是冯夫人唏嘘的话,一会儿是院子里听到的关于兰贵人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因昨夜无眠,再加上今日在外面站了那么长时候,黛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朦胧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地飘近,一头青丝如墨似玉,一身红衣刺目张扬,结合起来的那份诡异和水溶荷包中的如出一辙,黛玉有些惊异的往后退着,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那人微微的笑了一下,雪白的脸上涌上一缕难以言明的神色,她有着靖王妃的妩媚,有着紫烟的娇柔,还有一种无法言明的高贵,只听她轻柔的道:“我的心思难道你不明白,我只是来好意提醒你一下,我们都是他手中的棋子,用时随手拈来,不用弃之云外,你又何苦陷进来呢。”
缓缓地后退着,想起那夜水溶有些悲凉绝望的神色,想起那种自然流露的宠溺的目光,黛玉连声道:“我不信,我不信……”
一声冷冷的轻笑,那人道:“你不信,由不得你信不信。”摇着头,黛玉不停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信……”远远地,黛玉听到一个声音焦急的呼唤着:“颦儿,颦儿……”
那人缓缓地压近了,长长的青丝几乎遮住了黛玉的视线,挣扎着想躲开,可黛玉发现自己竟然浑身无力,想开口呼救,却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情不自禁的,黛玉只能无声的喊了一声:“王爷。”
忽觉手臂上一阵疼痛,黛玉不由浑身一震,眼前的一切霎时无影无踪,松了口气,黛玉缓缓的睁开眼,只见水溶惊喜的道:“颦儿,你终于醒了。”
怔怔地看着水溶面美如玉的脸庞,浓黑飞扬的双眉,深邃清亮的眸子,想起梦中的情景,黛玉一时竟无语以对,一双清澈似水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没有了平日的回避。
微微笑了一下,水溶宠溺的道:“刚才见你惊吓难受的样子,可唤你怎么也唤不醒,我心里一急,下手重了些,颦儿,现在还疼吗。”
垂下眼睑,黛玉没有理会手臂上的疼痛,忽的冷冷地道:“王爷,和你荷包里的那束青丝,还有别院树林里的那座坟茔相比,不知我这颗棋子又是王爷的哪一步。”
惊讶的看着黛玉,水溶忽的皱起眉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青丝、坟茔、棋子的。”闭上眼,黛玉轻轻地道:“既然王爷不想说,那就当妾身没有问就是了。”